“小寧,小寧,小寧,起牀了!”
虞寧昨日因婚禮起的很早,昨夜又輾轉難眠,很久方纔睡着,但一大清早又有人來吵她睡覺。她真的不免火大,將被子扯了蓋着頭,很是不耐煩:“別吵我睡覺,有事等我醒了再說。”
那人卻沒聽進去,繼續站在牀邊叫她:“虞寧,起來了,時候不早了!”
這語氣,這聲音,虞寧即使在半睡半醒間也能很快反應出來是誰,於是她更加不客氣了,翻了個身。
“滾!”
卓暮熙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開口勸道:“芫姑娘,你要不待會再來吧,王妃近來確實有些累。”
花芫可不信,虞寧是什麼脾性她還不清楚嗎?
“你別替她說話,這都日上三竿了,再困也該睡好了。她就是賴牀,不想起,不怎麼困了也想再躺一會兒。”
說着,花芫開始直接上手,把某人從被子裡挖出來。
叫人起牀或許不太容易,但被吵醒還是比較容易的。
洗漱完的虞寧坐在後廳用午膳,花芫坐在她的左手邊,而竺洢洵則因爲有些事情要處理,還在書房忙碌。虞寧也懶得管他,若此時見他,她還是會覺得彆扭,是以也沒有多問。
“你怎麼來了?”
“伯父不放心你,讓我來看着你。”
虞寧感動的同時也有些無語: “你來能幫我什麼?”
花芫武功還不如她呢,能幹嘛?
“幫你解悶?”
花芫同虞寧打馬虎眼,並沒有說實話。
解悶?
似乎也只有這個作用了,但父親讓花芫來,卻定然不是因爲這個緣故,那麼,她究竟爲何而來?
虞寧忽然覺得,自從認識竺洢洵以後,她身邊的謎團越來越多,多到她無法忽略。
不管虞寧怎麼套話忽悠,花芫始終不曾露出半分破綻,從未有過的嘴嚴。
而這,只會令虞寧更加起疑。
不過她也沒有一味的去深挖,她相信花芫和父親不會害她,這些謎團也終將會解開。
按禮制,婚禮第三天一早新婚夫妻兩便要進宮拜見。於是,在洵王府休息了兩天後,第三天一大早虞寧就不可避免地被隆重地打扮了一番,化了精緻的妝容,梳了高高的端莊的髮髻,穿了新婚婦人該穿的紅衣,同竺洢洵坐着馬車進了宮。
時隔幾天,虞寧再次回到了皇宮,心裡感慨萬千。儘管只在王府待了三天,但不得不說,她還是比較願意待在王府。
因爲春日天氣比較暖和,宴席設在了御花園中,帝后的坐席擺在高高的主位,主位左側是王爺等皇室中人和一些重臣及其家眷,右側則是一些妃嬪郡主等後宮女眷。
竺洢洵夫婦兩來時,已有不少人已經落座。看到竺洢洵夫婦的到來大家都紛紛從座上站起來,向二人行禮。
自從虞寧被封爲洵王妃以來,無數人在背後都對這個王妃人選不以爲然,暗地裡冷嘲熱諷。單單她在宮中住的那些日子,她便撞見了很多次。
那些日子她心情不好,那些人除了說她出身低,無才無貌,飛上枝頭變鳳凰之外還多了一項“罪名”,說什麼“她一個商人之女,能成爲王妃本就是天大的高攀了,還整天耍臉色,不高興,真是不知好歹。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大概就是這個理了。
她有好幾次都差點沒忍住想出手揍人了,但爲了不牽連虞家的名聲和殷落的名譽,她都忍住了。
實在氣不過的時候就在他們說得正起勁的時候,一派淡然地咳一咳,然後出現在那些人眼前,看着那些人惶恐地跪在自己跟前瑟瑟發抖一陣後“慈悲”地饒過他們。有時候虞寧也會遇到些不怕她的。那些人看到她後面露尷尬,努力地讓自己保住面子卻發現虞寧根本就當沒看見他們。
那時候那些人不屑嘲諷的嘴臉歷歷在目,現今跪在地上行禮的,其中就有當初那些人。虞寧瞬間覺得好解氣:你們再不服氣,見着我還是得乖乖行禮,甚至行跪拜禮。
竺洢洵看着出門時還不大高興的虞寧此時面上卻有了幾分得意和笑意,再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心裡也就明白了,向虞寧耳邊略微湊了湊,小聲道:“嫁於我還是有好處的吧?”
虞寧嘴角的笑意一頓,然後看也不看他:“這大概是唯一的好處了。”
“······”
衆人趨之若鶩的儲君王妃之位,將來的皇后之位,到了虞寧這就成了個只有讓人行禮這一個用處的頭銜,竺洢洵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他媳婦兒真是不屈於權貴?
“免禮。”
竺洢洵擡了擡手,讓衆人起身,然後牽着虞寧在主位下的位置坐下。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竺鞅便攜皇后張氏前來,衆人行禮,坐下。宴席正式開始。
“聽說洵王妃出生於商賈之家,今日一見果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啊,難怪洵王在不顧衆臣意見也要娶你。想必王妃定然是有什麼過人的才藝,不知今日本宮可否有幸一見啊?”
皇后先開了口。這一番話說得不可謂不高明。這話的意思,虞寧一聽便知。
無非就是說,她得以成爲王妃不過是竺洢洵固執己見罷了,所有的大臣都不認可她這個王妃。後半句說的才藝也不過是個幌子,只是想要她出醜罷了。
若她有出衆的才藝,拿出來展示,那便有伶人之感,供大家取樂。若沒有,那她這個洵王妃也就除了容貌便一無是處了,也順帶着打了竺洢洵的臉。
竺洢洵面露不悅,正要開口,虞寧卻按住了他的手。
“兒臣前些日子撫琴傷了手,今日怕是要讓娘娘失望了。娘娘既想考一考兒臣,不如娘娘幫一幫兒臣可好?”
張皇后立刻有種不妙的預感,但畢竟是她先開口挑的是非,自己先退了難免惹人笑話,她倒要看看一個商人之女有膽子敢提什麼樣的要求。
“你且說說。”
虞寧站起來鞠了個躬,揖了揖手:“進京前便聽說母后的琴藝高絕,還請母后幫一幫兒臣,奏上一曲,但也請母后不要奏得太好,刻意出些錯讓兒臣來找。若找的不對,還請母后指點,畢竟兒臣不過是個商人之女罷了,難免粗鄙淺陋,還望母后不要嫌棄兒臣。只是,不知今日兒臣可有幸得到母后的指教?”
虞寧一臉恭敬謙遜的小輩模樣,這展露才藝之事是皇后提出,她再以“正當”理由請皇后這個長輩幫一幫她這個小輩的忙,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錯處,但實則卻是在明目張膽地挑釁皇后。
竺洢洵看着把話說得不卑不亢的虞寧只覺好笑,還莫名有點驕傲,覺得自己方纔着急完全是多餘了。才時隔一年就忘了自己當初時常被她懟的開不了口的過去了嗎?
一旁的竺洢洵看得倒是歡喜,但那主位上的皇后臉色已經冷得不能再冷了。
她萬萬沒想到虞寧竟敢如此得罪於他,尖銳的指甲掐的手指出了血痕:“你!”
卻說不出下文,畢竟是她先挑起來的,展露才藝這也是她提出的,只是她沒想到虞寧竟然有如此的膽量來將她丟過去的燙手山芋又扔回來給她,張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氣的說不出話。
衆人在想皇后會如何將形式扳回,也在猜測皇帝會不會替自己的皇后解圍,但又轉念想到帝后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也始終沒多少情分,皇帝估計也不大會插手。
“下雨了。”
席間一位官眷小聲驚呼,衆人這才從虞寧和皇后間的爭鋒相對中抽出神兒來。
竺鞅就勢開口解圍:“天公不作美,彈琴之事今日就作罷吧,到殿內去吧。”
雖說皇帝開了口解圍,但對於這些年帝后關係比較清楚的人心裡都清楚,皇帝這不過是順勢給了張家一個顏面,更甚之是順手護了洵王妃,避免兩人之間鬧得過大。
宴席因爲突然而至的一場雨換了地方,接下來,席間便沒有什麼人再主動挑釁了。
不過經此一事,所有人都知道洵王妃可不是什麼善茬,亦有不少人等着看日後皇后與虞寧的後續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