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何以琛律師,忙碌程度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前面接的案子還沒結束,最近礙於人情又接了一宗棘手的,幾個案子齊頭並進,每天都要忙到深夜,往往默笙睡着了,以琛書房的燈還亮着。
可是即使這樣,默笙也覺得很快樂,以琛忙他的,她就自己找事情做,東摸摸西弄弄,偶爾去書房探一探頭,以琛總是毫無例外的埋首工作。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默笙才真正體會到以琛有多勤勉。外人看到的何以琛既年輕又成功,讓人羨慕不已,卻不知道他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花了多少心力。沒有背景的他,要奮鬥到今天的局面,肯定很艱難吧,可是他最艱難的時候,她卻不在他身邊……
以琛端着空茶杯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默笙抱膝坐在沙發上,抱着食譜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現在時間是週日下午一點多,以琛在書房忙了一上午,草草吃了午飯,又專注於工作。
默笙看到他,立刻扔下手裡的書從沙發上跳起來,“我來泡。”快快樂樂的搶走他的杯子,跑去廚房。
以琛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突然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似乎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念大學的時候,他忙學業、打工、學生會工作,默笙就在他忙碌的縫隙插進來。看似好像默笙纏得他很緊,其實自己根本沒分她多少時間。
現在,好像故態復萌。
以琛折回書房,日曆上今天是十一月十五日,C大百年校慶的日子。事務所這次對C大法學系有一定的捐獻,老袁要出席捐獻儀式,因此一直鼓動以琛和向恆也去玩玩。以琛並不怎麼熱衷湊熱鬧,畢竟他手頭一大把工作,可是現在卻有點不確定。
默笙端着熱茶來到書房,以琛拉過她。“下午有事嗎?”
“幹什麼?我們要出去嗎?”默笙眼睛一亮,雀躍的說。
期待的眼神讓以琛最後一絲不確定也消失了。
以琛關掉電腦。“嗯,學校百年校慶,要不要去逛逛?”
校慶這麼熱鬧的事情,默笙當然要去。
以琛和默笙到學校的時候,人多得車子根本沒法開進去了,以琛把車停在老遠的一個停車場,然後和默笙步行過去。
“等等。”走到半路,默笙停住,指指路邊攤子上賣的印有“XX大學”字樣的T恤衫。“以琛,我們也換上這個好不好?”
以琛蹙眉,實在覺得穿這個很怪,然而默笙拽着他的手不走,只好無奈道:“你去買吧。”
默笙早上匆忙出門沒帶錢包,在以琛皮夾裡掏了幾十塊錢擠進去了,一會就勝利的從人羣中拎了兩件出來。
今天兩人都穿的休閒毛衣,默笙把T恤穿在本來就是寬鬆型的毛衣外面,看起來胖鼓鼓,樣子怪怪的。反觀以琛,同樣的穿法,卻依然顯得清俊挺拔,英氣逼人,引得路過的女生頻頻注目。
以前好像就這樣,走在校園裡,以琛總是衆人注目的焦點,而他卻總是一副漠然的樣子,好像對那些目光一點感覺都沒有,默笙扯了下他的袖子:“以琛,你不覺得有人在看你嗎?”
以琛看了她一眼,“走路的時候別東張西望。”
“……”
默笙閉嘴。不解風情者,大概以此人爲最。
順着人流走到校門口,以琛接到向恆的電話:“你在家還是事務所?出來一趟吧,今天來了不少同學,蘇敏說你不來要殺到你家去了。”
蘇敏是以琛之前一任的法學院學生會主席,畢業後留校任教,以前在學校以琛和她在工作上接觸還是比較頻繁的。
“我在北門,你們在哪裡?”
“噢,你來了?那最好了,我們在新樓,你快點過來吧。”
以琛收了手機,和默笙說:“你先和我到我們系轉一圈,然後到你們系那邊去看看。”
“啊?你們系……我不去了。”默笙遲疑了一下說。
“爲什麼?”以琛立刻警惕起來。差點忘了眼前的人多麼會出點狀況了,這麼多年過去,以琛發現自己竟然還保留着條件反射。
“你們系這麼多人……”默笙悶悶地說。以琛以前就是法學院的風雲人物,認識他的人不少,當年他們的分分合合估計也廣爲人知,默笙實在不想對着那些探究的目光。
“你一個人去好了,而且我要拍些照片,一個人比較有靈感……”
那他還出來幹什麼?以琛真有些無奈,拉住就要跑的人,“你沒帶錢,沒帶手機,等會兒怎麼找我,晚上怎麼回家?”
看默笙一臉赧然,就知道她沒想過。以琛有時候覺得自己像帶了個孩子,嘆氣道:“以後我們的孩子還是像我比較好。”
扯那麼遠,默笙咕噥,伸出手。“給錢!”
以琛卻只把自己的手機給她,“一會我打手機找你,別跑太遠。要找我就打向恆的電話。”
“真不知道你怕什麼。”以琛順手把她被風吹得毛毛的頭髮理順。他心裡怎麼會不知道默笙怎麼想,只是這些事無關緊要,順着她也無妨。
“何大律師,你現在名聲響了架子也大了哈!”以琛剛到法學院新樓就受到蘇敏的奚落。
以琛素知這個師姐的脾氣,你越辯駁她越起勁,索性不辨,蘇敏說了他幾句也就悻悻然止住了。
向恆盯着他的衣服看,“你什麼時候這麼有品味了?”
以琛低頭看自己,胸口T恤上印着“XX大學”四個紅色醒目大字,的確傻得可以,笑了一笑,脫下拿在手裡。
向恆立刻便明白了,“怎麼不見你家的那個?”
“誰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以琛也頭痛。
說話間熟人紛紛過來打招呼,趁着他們說話蘇敏把老袁拉到一旁:“何以琛有女朋友沒有?”
老袁摸摸下巴,很肯定地回答:“沒有。”老婆又不算女朋友,這點他分得很清楚的。
“怎麼還是老樣子?他還真死心塌地等人家啊?”蘇敏對以琛的過去知之甚詳,頓時有點不以爲然。“不過沒有也好,系裡新來了一個年輕女教師,長得漂亮,家世好學歷高,等會兒晚上吃飯叫上她,我給他們介紹下,你待會別吱聲啊!”
老袁當然不吱聲,樂呵呵的。
以琛本來想打個招呼就走,誰知道一來就脫身不了,先是和他們一起去拜訪幾個教授,然後有個校友座談會,等走出大樓,已經差不多快五點了。老袁招呼幾個熟人說:“我在濱江訂了桌,聚餐聚餐。”
濱江大酒店是學校附近唯一一家五星級酒店,老袁看來這次要大出血了。
以琛借了他的手機,打電話給默笙。
默笙其實沒什麼拍照計劃,相機本來就是出門前隨手拿的。
以琛去了法學系,她也拐上了去自己系的路。默笙高考的成績只是勉強達到C大的分數線,因此被塞到了C大沒什麼優勢的化學系,偏偏她的化學是所有學科中最爛的一門,大一能門門低空飛過,大概都是以琛的功勞。
默笙在化學系不過待了一年多,自習又經常在法學院那邊,所以對本系反而不熟。在化學系轉了一圈,果然沒有碰到什麼熟人。
走出化學系,隨意取了兩個景,便有點興致索然。
手指觸到口袋裡的手機,不由就想起以琛,不知道他在法學系那邊幹什麼……
最近她和以琛……好像突然好了起來,尤其是她從香港回來後。
現在這樣子的相處,默笙固然開心,可是有時候又會覺得不安。
她不太明白以琛是怎麼想的,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以琛的心思,她總是捉摸不透。會不會有一天,一切又變回去了呢?
默笙不願再想下去,踢踢地上的泥,自言自語:“既然想不明白,我還是頭腦簡單點好了。”
今天的C大前所未有地熱鬧,到處都是人頭攢動,年紀輕輕的在校學生,白髮蒼蒼的昔日學子,這片土地上不知記憶了多少人的青春。
也許因爲默笙穿着印着C大校名的T恤衫的緣故,不時有人上前問她什麼路怎麼走,什麼樓在哪裡?默笙憑着記憶一一指明。
走了幾步又被一個穿着西裝的年輕人攔住。
“同學,你知不知道應暉在哪裡演講?”
散漫的思緒被這句話驚回,默笙呆住,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應暉?
“你說誰?”默笙愣愣地問。
“應暉啊,中國的網絡奇蹟,SOSO總裁,他在哪裡演講?”
年輕人焦急地看着她,看她一副茫然,立刻轉頭拉住了另一個學生,“同學,請問應暉在哪裡演講?”
“在第一大禮堂,你怎麼現在纔去啊,演講時間是兩點到四點,現在都開始了,你肯定擠不進去了。”雖然這麼說,女學生還是指明瞭方向。
年輕人匆匆道了聲謝,就急急地向第一大禮堂跑去。
默笙站在原地,半晌才消化了這個信息。
應暉。
他回國了。
現在就在C大。
能容納千人的第一大禮堂已經站滿了人,連門口都被堵塞了,好在學校充分考慮到這種情況,在禮堂外設置了電子大屏幕直播演講現場。
默笙站在人羣裡,仰望着屏幕上自信揮灑的男子,象徵着智慧的寬闊額頭,一如性格般堅毅的濃眉,刀斧削刻出缺乏柔和的面容,因歷經滄桑而沉靜卻不時閃過犀利的眼神,不苟言笑好像難以親近的神情。
這就是應暉。
硅谷白手起家的網絡新貴。
身價數十億美元的新興科技富豪。
她名義上的前夫……也許,
也是事實上的。
應暉演講的題目很普通,被人講爛了的“中國IT行業的發展與預測”,然而他獨特的視角,有力的分析,特殊的身份卻讓他的演講變得與衆不同。因爲理工科出身的緣故,應暉非常注重事實根據,他演講所描繪的IT未來並不是虛幻的空中樓閣,而是建立在可行基礎上的邏輯推斷,因此使人更加信服。他本身傳奇的奮鬥經歷更是讓所有學子聽得激動不已。偏偏他外表竟也如此英俊,更具體地說是一種充滿力度的硬氣的英俊,所以臺下的掌聲中竟然夾雜了一片女生的尖叫。
起碼場外,默笙身邊的一羣女生已經爲應暉的風采和魅力而沸騰了。
“哇,他好帥啊,就算老點我也認了。”
“拜託!誰說他老了,別人才三十四歲好不好,正當年輕力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