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九次看到那棵劃了個大大的十字的鳳凰樹,我終於接受了自己已經迷路的事實。
樹下放了塊青石板,扒開上面的落葉,我撩開裙腳一屁股坐下。揉揉發酸的小腿,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了“咕”的一聲。
我擡頭看看,殘陽斜掛空中搖搖欲墜,大片晚霞把天空渲染成濃麗的西洋油畫,已經是傍晚了呢。低頭摸摸癟癟的肚子,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也怪不得它埋怨。唉,早知道剛剛就厚着臉皮跟上去了,沒骨氣也比餓肚子強啊!
帶着滿滿的負能量,我哀怨地撐着下巴無語望青天。唉,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路過這裡……
一顆桃子突然從樹上落下,骨碌碌在地上滾了一圈,我的眼睛跟着桃子一起骨碌碌轉了一圈,最後落定。
我又驚又喜,顧不得去想鳳凰樹上怎麼會落下桃子,一個餓虎撲食就撲了上去,逮住在袖子上擦擦就往嘴裡塞。
只聽得“嘎嘣”一聲清脆的聲音在空氣裡綻開,我捂住嘴,再看看手上,哪裡是什麼桃子,卻分明是塊硬邦邦的石頭!我一怔,恨恨地把它扔在地上一頓猛踩。
一陣囂張又欠扁的笑聲卻從樹上傳來,我擡頭,只見一個穿着淺藍T恤、深藍牛仔褲,看起來十五六歲的俊美少年倒掛在樹枝上,嘴裡嚼着口香糖,笑得花枝亂顫
我心下一驚,分明記得剛剛這裡沒有人,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一個翻身從樹枝上跳下來,圍着我順時針轉一圈,又逆時針轉一圈,嘴裡嘖嘖唸叨:“還真是一模一樣啊!”
我皺眉:“什麼一模一樣?又是那個白清梧?告訴你,我可不是她!”
他在我面前站定:“所以我只說是一模一樣。”
“誒?”他這樣一說,我卻有些愣了,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我不喜歡白清梧,”他湊過來在我身上嗅了嗅,我嫌棄地避開,他退後幾步勾上樹枝,笑得很是人畜無害,“可是我喜歡你。”
我猶自發愣,他翻身坐上樹枝,繼續說:“白清梧身上那純粹的神族的味道真是太討厭了,你身上沒有,我不喜歡她,喜歡你。“
原來是這樣,我鬆了一口氣,心裡不由得對他生出些好感---畢竟他是第一個不把我跟白清梧掛鉤的人,額,也可能是魔。
“不過你們倒是一樣笨,哈哈!”
“那桃子是你……可惡!”將將生出的好感頓時煙消雲散,是了,魔界怎麼可能會有良善之輩?
“誰叫你那麼笨!”他嘻嘻哈哈地笑着,把雙手枕在腦後,一臉挑剔地打量着我,“話說回來,你怎麼會喜歡穿那種又醜又麻煩的衣服?不是說凡世大多都已經現代化了?你是從哪個閉塞落後的凡世來的鄉巴佬?”
我撇撇嘴:“又不是我想穿的。”
他拍手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千鋣逼你穿的對不對?!唉唉,被關了五千年,審美落後點也是正常。不過也可能是因爲你這麼穿跟白清梧……算了,不提她,神族什麼的都討厭死了。”
“……”
我懶得搭理他,自顧自在青石板上坐下。剛剛還在想他會不會願意帶我出去,可是這樣不靠譜的一個小屁孩……還是算了。
他跳下樹枝在我身邊坐下,湊到我面前說:“喂,我叫藍獵,你叫什麼名字?”
我想了想,多認識個人(魔)也不是壞事,於是說:“何汐顏。”
“哪個何汐顏?”
“‘何必’的‘何’,‘潮汐’的‘汐’,‘顏色’的‘顏’。”
“唔,不錯的名字!”
我報以“呵呵”一笑。他湊過來,笑眯眯地問:“‘潮汐’怎麼寫啊?”
原來是文盲!意料之中,意料之中……
我狡黠一笑:“帶我出去就告訴你,怎麼樣?”
“一言爲定!”他興沖沖地翻身站起,拍拍屁股就往前走,我趕緊跟上。
一路上他絮絮叨叨地說:“其實你走不出去也不怪你笨。這片鳳凰林是我的地盤,我種了結界的。除了千鋣和紫璽那兩個變態,整個魔界也沒魔能走得出去,就算青錐他們來了也只能老老實實求我帶他們出去,哈哈!”
我一路應答着“嗯嗯”,“就是”,“對啊”,乖巧得讓我都不忍心看。果然他很是滿意,走出鳳凰林的時候,他已經拍着我的肩膀豪氣沖天地說:“以後有什麼事就來找我,有哥罩着你,就算千鋣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我很是乖巧地點頭,心裡卻一陣惡寒。雖說這魔頭的年齡指不定夠我活幾百幾千次了,可這樣小鮮肉的外表,哥……?呃,去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