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味濃情”要停業整頓一段時間了。
仙明這回是真的頭大了,不知道怎麼所有的事兒都趕到一塊兒了。
那天去了警局,一開始鬧事兒的那個胖子外帶着一起的那三個流氓,態度居然出奇的好,對警察的詢問相當配合。而且縱觀一下,全場傷的最重的就是歐洋了,而歐洋,是仙明他們那邊兒的人。
這就讓辦案的民警未免要有一些微詞了,怎麼人家在別的地方吃不出頭髮來,就在你的店裡吃出來了?又擡眼看了看腦袋上依然滲血的歐洋,三個字立馬脫口而出——亡命徒。
仙明怎麼看都似乎有了這麼點兒惡商的味道,做買賣的似乎都沒幾個是規規矩矩的良民了。罰款是免不了的,至於停業整頓嗎,就算是民警不要求,仙明也是得停業的。
你想想,大堂早就是杯盤傾倒,一片狼藉了,怎麼也得好好的整理一下啊。
但是仙明最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這件事對飯店以後的影響。出事兒的時候,店裡的人可不少,幾乎是滿客。
別管是不是第一次來吧,出了這事兒,對人家客人的用餐能不構成影響嗎。有了這麼次不愉快的經歷,人家以後還會鋌而走險的進你家的店兒嗎?
歐洋傷的不輕,順着腦袋頂足足的縫了七針。縫合的針腳異常的糾結,看着十分猙獰。
仙明在一邊兒看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直緊緊的咬着下脣。人家是爲了你的店兒才受了這個罪的,多少得給人家個交代啊。
歐洋始終沒說什麼,就連縫針的時候也是一言不發,連醫藥費都差點兒是自己掏的。仙明立馬的給攔住了,說哥們兒你這不是寒磣我呢嗎。
那天仙明回到楊盼盼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出了警局就陪着歐洋去了醫院,把歐陽送上了車,就回了店裡。
別說,那個主事兒的小服務員還真是挺頂嗆的,愣是等到仙明回去。攪合了人家客人吃飯,那錢自然是不能要了,再加上砸的東西,那服務員給仙明前前後後的算了算,又是個讓仙明腦袋疼的數兒。
小丫頭看出仙明犯愁,在旁邊兒勸着:“仙哥,沒事兒,你最近要是手頭兒緊了,我就跟大家都說道說道,晚開幾天工資,你平是時什麼樣兒的人大家心裡還能沒個數兒?這個面子肯定是得給的!”
說實話,仙明當時挺感動的,沒想到大家都是這麼個想法兒,拍了拍小丫頭的肩膀:“有你們這份心兒就夠了,放心,工資一分也少不了你們的,就是這幾天得讓大家都穩住了,恐怕得歇幾天!”
小服務員點了點頭,說是這話一定都給帶到了,叫仙明放心。
楊盼盼坐在牀上,一聽見門響,“刺溜”一下就從牀上蹴溜下來了,拄着拐,三兩步的就到了玄關。黑着燈,仙明沒說話,楊盼盼就覺得是出了什麼事兒了。平時他過來的都早,料理完了楊盼盼還要回家的,怎麼今天這麼晚?
仙明沒說話,開了燈,去餐廳喝水。楊盼盼跟在他後面兒,仙明一回頭,楊盼盼立馬兒的就把他的臉給捧住了:“明明!怎麼了這是?”
仙明撇了撇腦袋,坐到餐廳的椅子上,喝了口水,搖了搖頭:“沒事兒!就是磕着了!你今天吃什麼了?”
楊盼盼看着仙明,半天沒說話,最後嘆了口氣,坐在了他旁邊:“明明!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了!我就這麼不頂嗆!跟我說說怎麼了!”
仙明擡眼看了看他,輕輕的走近,摟住楊盼盼的腦袋:“盼盼,真沒事兒!你別擔心,就是累!”
楊盼盼也伸手摟住他的腰,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呆在客廳裡,都不說話。沉了好一會兒,仙明輕輕的笑了:“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你還沒洗澡吧!”楊盼盼不說話,窩在仙明的懷裡輕輕的點頭。
“那趕緊的,我也洗,洗完了咱倆趕緊歇着!明天還得早起呢!”說着仙明放開了楊盼盼,往客廳走。楊盼盼揪住他的衣襬,把臉擡高對着他:“明明,真的沒事兒?”
仙明呵呵樂着揪住他的臉頰,有些變形:“你小子是盼着我出事兒是怎麼着!”。楊盼盼扯着嗓子喊:“明明!放開!疼!疼!”
仙明不是不想說,只是不想楊盼盼和他一起擔心。有些事情,一個人承擔好過兩個人一起擔心,況且楊盼盼現在還瘸着腿呢。只是那樣摟着他歇歇,仙明就忽然覺得很滿足了。
轉天一大早,仙明就出去了,看着楊盼盼依然熟睡的臉,輕輕的在上面印了個吻。
其實楊盼盼沒睡實在,仙明起牀時那些微的動靜已經驚醒了他,可他只是靜靜的閉着眼睛,等待着仙明下一步的動作。
這讓他更不放心,如果仙明沒有表現出異於往常的溫柔的話,他還會覺得自己昨天只是杞人憂天。可是現在再明顯不過了,仙明有事兒瞞着他,也許還是件大事兒。
仙明一早先騎車去了店裡,寫了佈告,對這些天將要停業的事情做了個交代,爲將要引起的不便,向客人門道了歉。又向店裡的員工交代了昨天的事兒,鄭重的給大家道了歉,要不是因爲自己的魯莽,事情也許不會到現在這個地步。
店裡的員工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大家都是長眼睛的,昨天的那個情況,人家明擺着是找你事兒來的,你能妥過去嗎,又都給老闆吃了顆定心丸,說着一定都是鼎力支持。
中午仙明把店門兒關了,在路旁的小店兒就和了一口,然後買了水果和補血的保健品直奔了歐洋家。
仙明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歐陽說是不用了,可是仙明執意的要過去,不看看人現在是怎麼樣了,仙明沒法兒放心。歐洋沉默了一會兒,說着那就來吧,交代了地址,就把電話掛了。
仙明在電話這邊長長的舒了口氣,歐洋在電話那邊兒嘴角微微的上揚,露出個沒有溫度的笑容。
歐洋家很大,這是仙明沒有預想到的。歐洋給他開了門,淡淡的說了句進來坐,把仙明讓了進來,就回手關了門。
仙明沒敢多打量,換了鞋,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了歐洋。歐洋看了眼,把東西接了過來,說了句太客氣了,就直直的進了客廳,東西也順手放在了茶几上。
“怎麼了?站着幹嘛?坐啊!”歐洋回頭看了眼侷促的站在客廳裡的仙明,輕輕招呼着。
仙明點了點頭,輕輕的走了過去,坐在了離歐洋最近的那張單人沙發上:“我,真的是挺對不住的,本來是沒你什麼事兒的,結果把你也給牽扯進來了!”
歐洋淡淡的笑着,點了一支菸夾在手上:“沒事兒!別放在心上!”說着彈了彈菸灰,又把臉轉到仙明的那邊兒:“可是,你不覺得那些人奇怪嗎?”
歐洋抽的煙味兒很嗆,仙明皺了皺眉頭,卻什麼也沒說,他點了點頭,雙手支在下巴上:“我也覺得是,他們肯定是收了誰的好處,要不……”
“還真是不小心呢!”歐洋呵呵的樂着,把菸蒂按滅在菸灰缸裡:“居然都看出來了!”
仙明疑惑的擡眼看着歐洋:“您,您說的是什麼……”“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歐洋忽然將仙明撲到在地,一手按住他的雙手。仙明整個後背蹭着沙發的幫子往下滑,被磕的生疼:“歐洋,你!”
“一開始看見你的時候我還不信,有人跟我說你是楊盼盼的那個!”歐洋狠命的壓着仙明,伸了伸小指。依然是笑着的,可是卻顯得有些猙獰:“我不明白楊盼盼那小子有什麼好的!你不也挺迷他的嗎!告訴告訴我!他哪兒好來着!”
仙明使勁的掙擺,歐洋的力氣超出了他的預想,讓仙明有些膽寒,覺得壓在身上的人已經走火入魔了:“歐洋!你快放開!有什麼話好好兒說!你這是幹嘛!”
“好好兒說!”歐洋腳下用力頂進仙明的雙腿間:“我昨天找的人還不錯吧!我下手有點兒重了,腦子還真是有點兒疼!其實我覺得你倆挺噁心的!真的!你怎麼就能那樣兒!”
仙明錯愕的看着歐洋,忽然就明白了什麼:“昨天的人是你找的!爲什麼!我怎麼得罪你了!”仙明擡腳踹向歐洋的腰側,可是卻被歐洋一把攥住。
“不是你!是楊盼盼!他說話真傷人,可他不知道,他不喜歡的,有人卻視如珍寶!昨天的那份兒厚禮還不錯吧!”說着歐洋膝蓋用力的上頂,上身更重的下壓:“我倒是想看看,楊盼盼要是知道你讓別人給……呵呵……他還要你嗎!雖然噁心!但我還是想爲了她試試!”
說着他將手探到仙明的腰間,拉着那條皮帶:“本來我想放了你的,看你平時,覺得你還不錯,可是你既然自動請纓,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仙明看着歐洋笑容裡展露無疑的戲謔與猥瑣,忍着下身傳來的疼痛,忽然的就明白了什麼:“你是……”
對!就是葉瑾!
楊盼盼一拍腦袋,一骨碌從牀上就坐了起來,強烈的不安緊緊的攥住了他。
人一閒下來,腦子就會不停的轉。自打仙明出去之後,楊盼盼就一直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想,仙明怪異的舉動,臉上的傷,還有新聘來的歐洋……
所有的事情忽然在想到一個人的時候就“啪”的一下被點亮了。怪不得他總覺得在哪兒見過歐洋。他確實是見過歐洋的,一次在酒吧裡,葉瑾帶來的,只是匆匆的一個照面。
楊盼盼開始一遍遍的撥打着仙明的手機,一直是等待接聽。楊盼盼有些坐不住了,撥了電話給店裡的員工,知道仙明下午要去找歐陽,整顆心像是被投進了冰窟,從頭冷到腳。
他早該想到的,葉瑾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自己當時不應該那麼強硬的,狗急了還會跳牆,何況是葉瑾那樣驕傲的女人!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瘋了一般的往葉瑾的手機上打電話,馬不停蹄的拄着拐往樓下趕,他不知道要去哪兒,可他知道仙明現在很危險。
坐在出租車上,楊盼盼終於撥通了葉瑾電話,還沒等那邊兒開口,他就已經聲嘶力竭了:“葉瑾,算我求你!告訴我!歐洋家在哪兒!快告訴我!”
楊盼盼歇斯底里,他第一次聽見了生命漸漸流逝的聲音,恐懼漸漸的溢滿整個胸腔,炎夏的蟬鳴還有街上的車水馬龍瞬間失去了聲音。
楊盼盼終於知道了仙明對於他的意義,也許原來還不是那麼明確,但是現在確定無疑了,仙明之於楊盼盼,等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