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生順着梯子滑了下來,跑進涼亭去拉水新涼的袖子,“水大夫,你坐在涼亭裡多悶啊,總是呆在同一個地方多無聊。我跟你說外面好大的,有好多新奇的玩意,有很多不同性格的人,和他們在一起又會發生有意思的事,那麼多開心的時光,不去體驗多可惜啊。”
水新涼本想拒絕淨生的碰觸,可是淨生不由分說的把水新涼從涼亭里拉了出來。
風吹拂過樹枝,撥弄得樹葉沙沙作響像是風在哼曲。靜謐的夜,明亮的月,二人站在空地中,淨生仰起臉閉着眼大張開雙臂迎向月光,輕快的說道,“這裡沒有樹蔭,你現在是完全的站在月光下,你把手伸出來感受一下,覺不覺得有種溫溫的感覺照在手上。”
水新涼慢慢託掌向上,聽着淨生的話,掌心竟然真的像是有溫溫的暖意出現。他收攏手指握拳,再慢慢舒展手掌,風穿梭過手指縫,劃過之處殘存着溫暖。
淨生睜開眼看向水新涼,笑道,“我說的沒錯吧,怎麼樣要不要上涼亭。”
水新涼放下手,頭也跟着低垂了下去,說道,“涼亭上太危險了。”
“水大夫只要是覺得危險的事就都不會做嗎?”淨生揹着手,在水新涼麪前轉了一個圈,說道,“那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嗎?”
“這不適合我。”
“不會就因爲看不見吧?”淨生衝着水新涼拍拍胸脯,“這有什麼可怕的,有我在啊,我會保護你的。”
“堂堂男兒怎麼能躲在女子身後,即是你可能比我健壯,但是也應該我來保護你。”
“你爲什麼覺得我比你健壯?”
“上次你背過我。”
“那是因爲你確實很輕啊。”
水新涼嘴角上揚輕輕搖搖頭沒有說話,轉身雙手向前摸索,腳步試探的向前走去。淨生向前握住水新涼的手,這一次他沒在掙開淨生的手,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出來,膚若凝脂,纖細柔軟。
淨生握着水新涼有些粗糙的手,看着上面新舊交替的細小傷疤,問道,“水大夫,抓藥是不是很辛苦的事啊,你的手上好多傷痕啊。”
水新涼收回了手,說道,“我看不見,所以受傷是經常的。”
“那我以後跟在你身邊寸步不離,做你的盲棍幫你指路,你看不到的美景奇物我就描述給你聽,我還能帶你去做很多開心的事。”
水新涼停下腳,面向淨生,問道,“爲什麼?”
“因爲。”淨生深沉的看向水新涼,調皮的說道,“因爲你給我一個容身之所。”
淨生蹦蹦跳跳的進了自己的臥室,漆黑的屋子一個原本蜷縮蹲着的黑影,在聽到淨生髮出的聲音後突然站了起來。
“啊!”淨生被黑影嚇了一跳,向後躍去,同時喚出龍泉,喝道,“誰啊!”
那黑影慌忙走了出來,淨生看見逐漸顯現出來的人影,睜大眼睛,語氣疑惑,“錦兒。”
淨生把屋內的油燈點亮,徑自大大咧咧的坐下,轉頭招呼錦兒也坐下,錦兒還是一副拘謹的模樣,手裡揉搓着錢袋,沒有坐下,而是把放下錢袋,謙卑地說道,“殿下吩咐我務必把錢送到你這裡來。”
淨生曲起一條腿平搭在另一條腿上,邊倒茶水邊說着,“你拿回去吧,我可不想再被那個瘋婆娘罵,而且這裡管吃管住,不牢他費心了。”
錦兒感覺到淨生語氣中的不滿,忙說道,“仙子,莫要怪殿下,殿下也是身不由己。”
淨生嘆了口氣,“都是一海龍王了,怎麼還是這麼窩囊呢。”然後又打量一眼錦兒,“那瘋婆娘那麼善妒,你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錦兒縮了縮身子,沒有接話。淨生又說道,“你這般軟弱,倒是與螭吻有幾分相似。”她伸手拿起錢袋掂量了一下,明顯比上次給的輕多了,淨生皺眉,這螭吻搞什麼名堂。
“其實。”錦兒見淨生眉頭緊皺,低聲開了口,“其實這些都是殿下的私房錢,平時夫人管的很緊,這次是少了些,但是下次奴婢會多拿些的。”
淨生嘆了口氣,把錢袋拋向錦兒,錦兒手腳慌亂的接住,眼神不解的看向淨生,只聽淨生說道,“你回去跟螭吻說,我知道他的難處,他的心意我收到了,我現在有吃有住用不上什麼錢,我們還是好兄弟。”說完拉過錦兒,把一束綻開的玉蘭放在錦兒的手上,“這個送你。”
送走了錦兒,淨生吹滅了油燈躺在了牀上,其實剛開始她是有點埋怨螭吻的,在這裡她沒有認識的人,本來以爲下凡還可以讓螭吻當自己的小跟班,天天東玩玩西闖闖,等找到蓮蓬,自己就有兩個小跟班了,到時候再讓螭吻派幾個蝦兵蟹將在後面跟着,那走出去多拉風啊。可是現在呢,自己連螭吻的龍宮都沒去過,蓮蓬也不知道在哪裡,到了哪裡都是孤孤單單的自己一個人,下凡一點都不好玩。一瞬間,花零幸福的笑臉在淨生的腦中一閃而過,淨生感覺一陣酸楚的感覺由內丹逐漸蔓延到四肢,嗓子像是被海綿堵住,連呼吸都倍感費力。
淨生翻身面向牆壁,慢慢蜷縮起身體。她沒有體驗過這種無力的感覺,她只是覺得很累。
早晨,淨生屋裡的大門被景寧大力的踹開,景寧衝到牀邊搖醒淨生,淨生不耐煩的擰起眉毛,推搡着景寧,“你幹什麼?”
“昨天你把我送回屋的。”
淨生推開景寧,抱起被子又躺回牀內,嘴裡嘟囔着,“不是我,是鬼啊,你別吵我。”
“誰,誰讓你多事的。”景寧邊指着淨生的背影邊往門外移去,嘴裡還嚷嚷的喊着,“別以爲這樣我就會改變態度,我纔不會被你的小恩小惠收買。”
淨生扯過被矇住了頭,甕聲甕氣地說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出去吧。”
景寧跑出門後並沒有關門,雖然水新涼的住所幽僻,但是門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吵得淨生沒法再睡。她大聲的哀叫,“景寧,關門!”
也真是奇怪,昨天明明沒有一絲烏雲,怎麼現在還下起了雨。淨生靠在窗臺邊上,看着庭院的樹被外面急促的大雨打彎了腰,葉子像是個蹺蹺板,雨滴打在上面反跳起來碎裂成幾瓣。淨生摸着乾癟的肚子,想着還是尋些吃的吧。
“淨生。”夏傷的聲音從遠處的長廊傳來。
淨生探出身看見走過來的夏傷,伸出手揮了揮,“早啊。吃早飯了嗎?”
夏傷走近到了淨生靠着的窗外,說道,“你真是兩句不離吃啊,走吧,走吧。”
淨生翻身跳出窗,跟在夏傷的身後。
“水大夫醒了嗎?”
“公子早就醒了,你以爲都像你一樣好吃懶做嗎?”
淨生衝着夏傷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夏傷裝過頭正好看到這一幕,白了一眼淨生,又說道,“府裡可不收光吃不做的人,從今天開始你也要學些劍術,與我一起保護公子。”
淨生湊向前,“那你教我嗎?”
夏傷一點頭,“今天無事,我在公子的院子裡教你。”
兩人說着話已經到了水新涼的房間,進了屋便看見坐在椅凳上的水新涼,餐桌上錯落有序的擺放着食物。
“早,水大夫。”淨生笑着打着招呼,不得水新涼招呼便坐在一旁。
夏傷不滿的皺起眉看向淨生,這時水新涼招招手,“夏傷也坐下吃飯吧。”
坐下的夏傷把筷子放在水新涼的手中,水新涼伸出筷子習慣性的像往常那般去夾菜,而淨生在看到自己最愛吃的菜時直接端走,水新涼的筷子落了戳到了桌子上,他也感覺到沒有夾到菜便在桌子上試探的四處戳着。本來悶頭吃飯的夏傷聽到聲音,擡頭看到端着盤子吃飯的淨生和戳着桌子的水新涼,低聲咳了一下,說道,“淨生你這樣讓別人怎麼吃。”說罷用筷子點了點原來放盤子的位置,示意她放回原位。
水新涼卻開口道,“沒關係,淨生姑娘既然喜歡,便隨她吧。”說着又去夾另一邊的菜。
淨生衝着夏傷吐了吐舌頭,奮進扒起飯來。不一會夏傷目瞪口呆的看着空空如也的盤子。
淨生也看向他,“還有嗎?”
“淨生姑娘沒有吃飽嗎?”水新涼放下碗筷問道,又向着夏傷說道,“怎麼沒多拿一些?”
“誰知道她這麼能吃?”夏傷合上嘴嘟囔道。
水新涼嘴角衍笑,說道,“能吃是福。”
夏傷看向水新涼,“公子還沒有吃好吧,我再去拿些。”說罷起身拿起食盒走了出去。
“記得多拿些飯,不行饅頭也行。”淨生嘴裡叼着饅頭,衝着夏傷的背影喊道。
淨生伸手端起盤子把湯水倒在米飯上拌開來吃,然後又把餐盤隨意擺放,導致盤子的方位完全被打亂,水新涼試了幾次都夾不到菜,便放下了筷子,等着夏傷回來。
“水大夫你怎麼不吃啊。”淨生嚥下嘴裡的飯,歪着頭問道。
“我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