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一語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低頭看去原來是剛纔那個被打得女人。
那女人顫抖着身體,低着頭,身材消瘦,白皙的脖頸滿是傷痕,更別提掩藏在衣服下的身體會有着怎樣的傷痕。
“你,你不用謝我。”錢一語想了想從錢袋裡取出銀子,遞給了女人,那女人沒有接,她把拿銀子放在女人的懷裡。
這時沈思深卻說話了,“休息好了嗎?”
“啊?嗯,好了。”錢一語呆呆的回道。
“那我們啓程吧。”
“師叔。”錢一語猶豫着開了口,“師叔,我可以。”
“蜀山不養閒人。”沈思深聲音輕緩的說道,同時他安撫似的摸了摸錢一語的頭。
錢一語沉默了,這個女人來歷不明,貿然帶她上山確實變化不可預測,她沒有堅持,而是鬆開了沈思深的手。
沈思深看了眼跪在地上低着頭的女人,向她懷裡放了一錠銀兩,說道,“拿着銀兩另謀出路吧。”
一行人又急行軍似的趕路了,錢一語騎着馬不住地回頭,那女人一開始蹣蹣跚跚的跟在他們後面,只是沒一會便不見了蹤影。
“師叔師叔,不若我帶她上山吧,就做我的貼身丫鬟。”錢一語拉了拉繮繩,想示意同樣拉着繮繩的沈思深放慢腳步。
但沈思深視若罔聞,仍然拉着繩子往前走,馬上的錢一語焦急的不住往後看,她不明白修道之人不應該是慈悲爲懷的嗎,但不只是師叔連師兄弟們也是這般冷漠。
錢一語用力扯過繮繩並掙開沈思深的手,她駕着馬向着來時的路跑了回去,還大聲說着,“師叔你們先走我去去便回。”
沈思深看着駕馬而去的錢一語,慢慢嘆了口氣正要追上去,卻被一衆弟子攔住。雲雷搶先道,“師父放心,我定將小師妹安全帶回來。”說罷便御劍飛去追錢一語了。
看着遠去的雲雷,衆人都不由鬆了一口氣,這種時候誰敢放任師父一人前去追小師妹,他們可不想搜山。
錢一語一邊走一邊尋找着女人的蹤跡,但是她也不知道女人是在哪裡跟丟的,只能很迷茫的原地打轉。
“小師妹。”錢一語擡頭看到御劍向她飛來的雲雷,吃驚的張大了嘴。
“你還會這種法術。”錢一語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雲雷,語氣略酸的說道。
“這只是入門基礎。”雲雷有點驕傲的說。
“誒,不對啊。”錢一語說道,“既然你們能飛爲什麼不直接飛回去啊?幹嘛要走,多累啊!”
“這不是多了一個你。”
“你們可以帶我飛啊。”
“那你的馬怎麼辦?”
“這種馬我們將軍府有的是,不要也沒關係的。”
“小師妹,這裡可不是你的將軍府,而且蜀山可沒有馬供你騎。若是這匹沒了,你以後只能步行了。”
“那你們是因爲我才。”
“是啊。”
“你們這樣照顧我,是因爲我是祭祀嗎?”
“因爲你是我們的小師妹,門中人都很重情義的。”
“你們重情義,爲什麼還。。。。。”
雲雷故作老成的嘆了口氣,牽過錢一語的繮繩,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師妹,塵世間的事太複雜,我們管不了,也不想讓自己陷入麻煩之中,給蜀山帶來麻煩。”
“你怎麼知道着塵世間的事複雜呢,你出過山嗎?與百姓相處過嗎?”錢一語連珠炮一般的發問。
雲雷撓撓頭,“我是被遺棄在山上的,除了蜀山的師兄弟們,我還未與外人接觸過,可師兄們都是這樣說的。”
“你說的那些複雜事師兄們也親身經歷過嗎?”
“這。”雲雷一時語塞,這是他第一次與錢一語交鋒而落於下風。
“你們這都是道聽途說,人分好壞,但人性本善,你待人好,人待你也好。”錢一語哼了一聲,又四下張望但還是沒有找到那女人的蹤跡,她有些失落。
“別找了,這隻能說明你們的緣分只到這了。”雲雷牽着錢一語的馬往回走去,“你也別怪師父,他也算是蜀山的長老,做事肯定是要以蜀山爲主,像這樣來歷不明的人,師父他斷不會讓她上山的。其實你也沒有錯,只是立場不同。”
錢一語任由雲雷牽着馬,她覺得自己可能錯怪了師叔,有些愧疚,“我是不是做錯了呢?”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錢一語眼尖的看到灌木叢微微輕晃了一下,錢一語翻身下馬向着那個方向跑了過去,撥開灌木叢,她終於找到了那個走丟的女人。
錢一語揮着手叫來了雲雷,雲雷很不情願的說道,“我說了這麼多你聽進去多少啊?”
錢一語跪下身抱住那個已神志不清的女人,又堅定的看向雲雷,雲雷爲難的摸摸後腦,最終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伸手幫了錢一語把那個女人搬上了馬,錢一語也最後翻身上馬,兩人加緊向着沈思深他們的方向追去。
在趕上他們的時候,沈思深看到了馬背上的女人,錢一語正要開口,可沈思深卻沒有要責問的意思,而是默默的再次上路。一來二去這麼一耽擱,便入了夜,幾人在一個客棧落腳,那女人自然和錢一語同住在一起。
從門外進來的錢一語看見原本躺在牀上的女人已經醒來,那女人呆呆的依靠在牀頭。
“你醒了。”錢一語很高興的蹦到牀邊。那女人見到她馬上要從牀上下來,錢一語上前攔住那女人,說道,“別動別動,你躺着吧,今晚我和你說一個屋,明早我們啓程上蜀山。”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日後定當以命相報。”
“也不用以命相報啦,只是見你有種莫名的熟悉,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人垂下了頭,許久她輕聲說道,“我只記得我姓花,因爲他們都叫我小花。”
錢一語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笑着說道,“你以後便叫花靈,鍾靈毓秀的靈。”
“花,靈,花,靈。。。。。。”花靈斷續着重複着念着自己的名字,原本乾澀的眼眶漸漸溼潤起來,她蜷縮起身體,緊緊抓着領口彷彿喘不過氣來。多少年來,不記得朝起朝落春來寒去,記憶中有的只是餓肚子的叫聲和被打後的**聲,她像畜生一樣被人習以爲常的虐待着,直到同伴慘死在面前,直到遇見她,遇見這個把自己當作人看待的女孩。
錢一語見花靈哭了起來,剛想出言安慰卻被一聲巨響打斷,她看向一臉驚愕的花零,說道,“你在這裡呆着,我出去看看。”說罷便向門外跑去。
可還沒等錢一語踏出房門,就被趕來的雲雷擋住了去路,“外面危險,你不要出去,師父和師兄已經去處理了。”
“怎麼回事?”
“那隻鬼的同夥來了,還奪了鎖靈袋。”
“鎖靈袋是在子偱師兄那裡,他沒事吧!”
“一點輕傷。”
錢一語還是要往外面衝,“不行我還是很擔心,我要過去看看。”
雲雷張開手擋在錢一語的面前,“你不去添亂就是萬幸了!”
這時又是一聲巨響,錢一語雖然着急,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卻是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便只能聽雲雷的話乖乖回了屋裡。
客棧外,一個紅衣紅人飄在半空中與沈思深等人對峙着。
紅衣女人打開鎖靈袋放出了裡面的鬼,那鬼馬上便纏繞在紅衣女人的身上,紅衣女人看了一眼鬼並沒有事,便張開手燒了鎖靈袋,幽蘭色的火焰映照在紅衣女人的臉顯得異常詭異,這期間紅衣女人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沈思深。而沈思深執劍而立,難有的嚴肅神情正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許久那女人輕嘆一聲,幽幽說道,“真是活久了,什麼事情都會遇上呢。”說罷轉身便要飄走。
“妖孽你往哪裡逃。”這時一個圍攻的小師弟指尖發出一道符印便向女人打去。
可那符印還沒有近到女人的身邊便化爲烏有,那紅衣女人停下來,手中升起幽蘭火焰向衆人擲去,沈思深反應快速腳點地飛身而起,揮出一道劍氣打散了火焰,並喝道,“你們後退!”
紅衣女人舉起雙手一團黑氣瞬間幻化成無數的小鬼衝了過來,衆師兄弟們雖有法力護身但寡不敵衆,不一會便有不少人受了重傷。
沈思深與那紅衣女人纏鬥無暇分身,聽到徒弟們的慘叫不由分了心,就這一分心便被紅衣女人偷襲成功受了重傷,沈思深退後幾步執劍勉強站立着,對面的紅衣女人雙手環胸,並沒有向前,沈思深掐訣唸咒一道道白光飛向早已亂作一團的徒弟那邊,在消滅小鬼後,沈思深體力不支跪倒在地上,但手中的劍直立着,若是那紅衣女人真要下死手,那他便與女人殊死一搏。
那紅衣女人淺笑盈盈的款款走來,蹲在沈思深面前,俏皮的說道,“我不會殺你的,水大夫。”
這時一道水柱直衝紅衣女的面門而來,她敏捷的向後躍去,看了眼錢一語的方向,輕抿起嘴角轉身飄走。
沈思深見紅衣女人消失後,放下了防備,他站起身想去查看徒弟們的傷勢,可還沒有起身胸口一陣鈍痛,嘴中充滿了血腥味,突然間他的耳中充滿了嗡鳴聲,眼前的事物變得模糊又飄忽不定。
“。。。。。。叔,師。。。。。。師。。。。。。”耳中像是塞入了棉花,外界的聲音被斷斷續續的阻斷了,沈思深最後看到的是哭着向他奔來錢一語。
不要哭啊。
“沈思深啊——”錢一語抱起昏厥過去的沈思深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