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道長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他的心裡卻另有一番滋味。暗道我清風觀歷經本派追雲、一海兩派掌門的苦心經營,可謂是人才濟濟精英備出,數十年來執掌道門之牛耳。但卻在一夜之間被玄天宗逐出中華道盟,更被奪去了盟主之位。而聽本派掌教所述,那玄天宗的南宮雄道法修爲已臻絕頂之境,就連驚天觀的掌教真人這等修爲的人物也敗在了他的手下,當今之世還有誰能夠與南宮雄一抗。就算加上玄天、天幻等宗也未必能在玄天宗這等強大的聲勢之下討得了好去。
公孫不周望着飛雲道長憂色極重的雙目,俊面泛起沉重之色。“師叔,難道本宗便要從此遁跡深山。任由那玄天宗在世間橫行嗎?難道師尊他老人家就能夠眼睜睜的看着魔門諸宗重回人世嗎?”
飛雲道長避開了公孫不周那灼灼射來的目光,轉過身去負手而立長嘆一聲道:“步雲哪,這其中緣由師叔也是參詳不出。以你師父那等孤傲的脾性,居然在這大恥之下鬥意全失,實在是令我百思不解,不過那紅雲道長所言倒也頗有道理。當此魔門復出的重要關頭,我們道門各宗實不宜再起爭端。就讓他玄天宗逍遙一刻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是……”公孫不周望着飛雲道長的背影,俊面之上一絲異樣的神情掠過。
“算了”飛雲道長的右手一擺,搖了搖頭:“不必再說了,即然掌門真人明言在先,我清風觀弟子不得擅自出觀。以師叔看來,你師父此舉必有深意,我們就安守此地又有何不可。”說到此處飛雲道長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一排灌木之後。
公孫不周那瘦削的身形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望了望飛雲道長消失的地方。俊面之上一陣抽搐,不知何故公孫不周的右腳重重的在地下頓了一頓,腳下的青石階應聲而碎。只聽得公孫不周一聲長嘆過後,這清風觀最受寵的大弟子,似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大踏步回到了戒行居。
等到尚秋聲、莫言邊走邊聊緩緩得到後山觀天台的時候,天已近暮。日色西垂,在玉柱峰後山這一片碩大的空地上鋪上了一層金色。只見數千名清風觀弟子盤膝而坐,五心向天正在吸取日光之精華,以清風觀的獨門真元清風觀訣來運轉體內真元,採集這天地間至純至陽之氣。
而在觀天台的正中央有一座漢白玉的石臺,共有九層,每一層均有清風觀的法旗在陽光下飛舞。通常都是莫南天在觀天台親自傳授本宗弟子心法,但此時的莫南天重傷未愈,由慕容芳菲暫代莫南天。
高臺之上那修爲不在莫南天之下的巾幗之豪慕容芳菲肅然而立,本是溫情如水的雙目卻射出了兩道利劍似的光芒,掃視着臺下的諸弟子。
“今日所傳給你們的正是本宗的清風觀訣第三階心法,憑藉此心法可以吸取日月精氣,以體內苦修的真元結合日月精氣來提高本身的修爲。本宗的清風觀訣不同於別的修道心法,此訣在運用之時要心神合一,抱定無慾無求之念,方可吸取到至純的日月精氣。希望諸位弟子要依法而行,在清風觀第三階心法的幫助下能夠突破自身的限制,再上一層樓。在此世間大劫的關鍵時刻負起那護國降魔之策!”
聽到這一番話,尚秋聲是心中暗贊,好一個道門弟子女中豪傑。雖然自己的丈夫被奪去盟主之位,清風觀宗也被逐出中華道盟之外,但她仍能時刻教導弟子們莫忘道門弟子的天職。此番心意當真是令人可敬可嘆!
慕容芳菲的朗朗語聲在觀天台這方圓近萬米的空地上飄蕩開來,那本來無形無質的聲波。此刻竟如有形之物一般,傳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耳內,透出這女劍仙一身極高的真元修爲。
就連隱匿在尚秋聲體內的道家第一異寶玲瓏舍利塔,也不由得對這英姿颯爽的慕容芳菲讚歎不已。
“好一個女娃兒,果真有沖天的豪氣,不讓鬚眉的勃勃雄心。若我道門中人人都像這女娃兒一般,昔日太上道祖又何必廢這一片心思來化解世間大劫呢。”
玲瓏舍利塔的這番話當真是無心而發,但此時的尚秋聲已不是昔日那個初入道門無所不知的憨厚小子。現在的尚秋聲體內蘊有當世第一的元陽真力,更被佛門真元洗煉心智,已是心性靈動堪比大劍仙的人物。聽到玲瓏舍利塔的這番話,在尚秋聲的心中挑起了一絲波動。不由得尚秋聲意隨念動,問了問玲瓏舍利塔:“那太
上道祖究竟以何法來化解人間大劫呢?”
“哦,”玲瓏舍利塔的語聲有些支吾“這個麼,我也不知道。只是當日太上道祖東出函關,飛昇無上天界的時候,曾經說過人間將有大劫出現。所以他老人家纔沒有將隨身三寶帶上天界,而將我們留在了人間,或許這就是當日太上道祖所傳的化解之法。”
“嘿,當真是鬼話連篇,你以爲我會相信嗎。”尚秋聲如何會信玲瓏舍利塔這牽強之極的回答,他隱隱的感到玲瓏舍利塔必會知道這其中的一切。但任尚秋聲再如何追問,那倔強的道門異寶又重新回到了它的藏身之處一言不發。
“哎,方大哥,你在想什麼呢?咱們過去吧,我娘在向我們招手呢。”莫言那銀鈴般的聲音在尚秋聲的耳邊響起。
“哦,我……,我沒什麼。只是對這觀天台的景緻感到……嘿嘿!”尚秋聲搓了搓手,順着莫言手指的方向望去。卻見慕容芳菲已經下了觀天台,正站在二人前面十米處向二人招手呢。
“娘!”莫言一聲嬌呼如乳燕橫林,縱到慕容芳菲的懷中。慕容芳菲笑了笑,搖了搖頭喝斥了一聲:“傻丫頭,當着這麼些師兄的面,也不怕丟臉。”
但她委實對這愛女是愛惜之極,慕容芳菲與莫南天陰陽雙修數百年,才得了這一個寶貝女兒。待莫言真如掌上之珠一般,當下慕容芳菲一邊輕輕的拂着愛女的黑髮,一邊仔細的打量着尚秋聲。
慕容芳菲與尚秋聲是第一次見面,當日力鬥陰月 教與日本四大忍宗的高手時,慕容芳菲雖也曾趕去相援,但卻不曾與尚秋聲見過一面。只是後來尚秋聲、莫言前往三聖堂行祭祖大典的時候,她才從飛雲道長的口中聽說自己的愛女已經喜歡上一個叫尚秋聲的後生。
當時慕容芳菲還曾經私下裡自己爲難過一陣子,在數年前她與自己的丈夫莫南天就決定要將莫言許給清風觀的掌門大弟子公孫不周。那他們二人對公孫不周也是青眼有加,公孫不周是二十年前入觀學道被莫南天收入關門弟子,雖然他的入門非常晚,但卻是天資聰慧,只論修行來說他現在已是清風觀中後起一輩的第一高手。所以就在五年前,莫南天對公孫不周親口許婚。
當年莫南天與慕容芳菲還曾爲此事鬧過一陣子不痛快,慕容芳菲曾不斷的出觀到人間歷遊,對於男女感情之事頗不想以教條束之。
不過眼看着公孫不周與莫言也是自小在一起長大,兩個倒也挺合得來。在清風觀的所有弟子裡都認爲,公孫不周即是未來的清風觀掌教又極可能成爲莫南天的佳婿。慕容芳菲也以爲自己的女兒莫言與公孫不周有夫妻之緣,倒也對莫南天此舉沒有了看法。誰也沒想到莫言後來又認識了尚秋聲,兩個人形影不離,明眼人一看便知,這兩個必已是生死之約。
慕容芳菲一邊打量尚秋聲一邊心下暗贊,好一個少年英豪。只見尚秋聲身高一米八三左右,鼻直口方虎目濃眉。一身白色的服飾映襯得渾身肌肉墳起的尚秋聲更是英氣勃勃,再加上尚秋聲修習了道門中至高無上的元陽真力,一雙眼睛偶有紫氣掠過,令得尚秋聲更增幾分與衆不同的感覺。在元陽真力的氣機隱現下,尚秋聲若嶽峙淵停一般站在慕容芳菲的面前,一種幾乎令人有窒息感覺的絕大氣息若隱若現的嚮慕容芳菲撲面壓來。
“娘,他就是對女兒有救命之恩的方大哥。”莫言指着尚秋聲笑道。
慕容芳菲點了點頭,對尚秋聲是頗有好感,心下暗道怪不得師弟飛雲道長對此子是多加讚許。先前我還對他能夠力挫血煞五妖、衝破陰魔大陣之事多有懷疑,現在觀其外知其內,可見此子必是絕頂修爲的道門之秀,他身上所發的氣機之強勁比起當年的大師兄追雲道長也不遑多讓。
尚秋聲輕輕的一軀身,笑道:“見過伯母。”
慕容芳菲笑道:“方賢侄不必這麼見外,你多次助我女兒脫出險境。我還要向你道謝呢,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之龍,看來飛雲師弟真的沒有騙我,方賢侄當真是我道門中罕見的絕頂人才。”
莫言在一邊聽得是眉開眼笑,自己的母親親口稱讚自己的情郎,她自是心花怒放。尚秋聲卻急忙擺手道:“我哪裡當得起這等稱呼呢,伯母高看白衣了。”
“呵呵……”慕容芳菲看了看尚秋聲,笑了幾聲顯然對尚秋聲這未來的女
婿十分滿意。
“清風觀見性,心神合一,諸弟子不可分神,此時雖是日暮,但卻也是日月交替的時刻。也是修道者吸收日月精氣的最佳時機之一,此時所取的日月精氣是平常的數倍左右,切記不可分神他顧,一定要心神合一方能竟此全功。”慕容芳菲望了望西落的紅日,吩咐諸弟子抓住這難得的時刻,凝神修心。
一切安排好之後,慕容芳菲一手扯了尚秋聲一手拉着莫言,將二人拉到了觀天台附近的一所石屋裡,這石屋正是慕容芳菲素日的修道之地“清心閣”。
漸漸的金烏已逝,繁星滿天。不知道不覺中慕容芳菲、尚秋聲、莫言三個人已在清心閣內談了兩個小左右,在交談中慕容芳菲對生性淳樸的尚秋聲更增了幾分好感,同時也對女兒這數天來的奇遇感到十分驚異。那小小的石屋內充滿了莫言那獨有的銀鈴般嬌笑聲,偶爾也有尚秋聲那渾厚的嗓音響起,整座觀天台彷彿都沉浸在這其樂融融之中。就連天邊的繁星也在含笑注視着那快樂的源頭清心閣,觀天台上數千名修煉清風觀訣的弟子們已經紛紛散去,各回居所休息。
一朵烏雲悄悄的自暗處飄來,遮住了天幕上的星光,整個玉柱峰都籠罩在暗處。一條獨孤九傷的人影立在一叢矮樹之後,寒星般明亮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清心閣。一股無形的寒意自這人的身上散發出來,身邊的矮樹也彷彿感覺到這濃重的殺意,輕輕的搖擺了一下。
玉柱峰雖被鎖在九轉大陣之中,但此陣只是用來遮掩世人耳目,並不是將玉柱峰完全與世隔絕。所以一陣秋風襲來,婆娑舞動的樹枝發出沙沙的輕響。而在清心閣內的三人誰也沒有察覺到天色的變化,只是尚秋聲的元陽真力有一些輕微的波動,想必是感覺到數十米外傳來的那冷森森的殺氣。
尚秋聲的耳目雖明,但卻是閱歷不足,不明白元陽真力的示警,根本就沒有往深處想。而尚秋聲自小父母雙亡,慕容芳菲又是慈郝良,不知不覺中尚秋聲已經將慕容芳菲當做自己的母親一樣。
伴隨着慕容芳菲一陣溫柔而輕和的笑聲,烏黑的天幕上一道利劍劃過。電光過處,立在矮樹之後的公孫不周那蒼白而扭曲的俊面讓人望而生畏,他的右手緊緊的抓住了身邊的一株細樹,在那強大的本體真元之下這小樹咯的一聲輕響,斷爲兩截。恰好隆隆的雷聲滾滾而來,掩住了這極輕微的聲響。
“怎麼回事兒,怎麼有雷聲難道要下雨了。唉,真是倒黴啊,在觀陽頂峰的時候就趕上了大雨,沒想到回到終南山又趕上了雨天。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說話的正是莫言,吱呀一聲清心閣外的木門被緩緩推開,莫言探出頭來看了看天。
正在這時一道銀蛇蜿蜒而過,藉着電光莫言的雙眼餘光察覺到數十米外那條獨孤九傷的身影。若非莫言得木姬貫注渾厚無比的乙木真元,她也未必能在這暗夜之中查覺到默立在遠處的公孫不周。
“誰?”莫言開口問道,聲音卻迅速掩沒在一聲炸雷之中。遠處那條人影隨着天空中落下的幾滴雨珠,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樹叢之後。
“怎麼了莫言。”“你看見什麼了?”尚秋聲與慕容芳菲縱身出了清心閣,卻見暗夜幽幽,四處的樹木在勁疾的夜風中不住的擺動,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而莫言運足目光向公孫不周離去的那片樹叢望去,卻也只能看到一株孤零零的小樹在迎風而舞,另外一株細弱的小樹已經被勁風折斷,就那麼歪倒在地上。
“哦,沒事兒,我看花眼了,還以爲那兒是個人呢。原來是條小樹,好大的風啊,娘,你看要下雨了。”莫言心下雖然疑惑,但她自己也以爲自己是真的看錯了眼。
而尚秋聲此時卻想起了剛纔元陽真力所起的警兆,他心下暗道:“難道剛纔這清心閣外,真的有人在嗎?”不過尚秋聲卻也不敢確定,清風觀觀被鎖在九轉大陣之中,若有外人傳入的話,必定會有警訊傳來。那麼若是清風觀觀中的人,又會是誰呢?
他疑惑的望了望莫言,卻見莫言眼中也是疑色一閃而過。兩個人心有靈犀,誰也沒有在慕容芳菲的面前說破。
而慕容芳菲卻也沒看到方、莫二人眼色來往,更沒有看到或感覺到一絲不對。當真以爲是莫言大驚小怪呢,就在此時雨聲漸急,不過片刻之間整座玉柱峰已是風急雨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