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道友莫急!”
楊戩任由五色神光轟在身上,用玄罡玄氣包裹住擴散的道韻,免得驚擾了此地聖人殘靈。
孔宣跳到十丈開外,惱怒的瞪了眼楊戩,扭頭就走向一旁。
“道友,不如一起尋寶?”
楊戩笑呵呵的招呼着,孔宣卻是搭理都不搭理。
掂了掂手中的寶珠,楊戩想去煉化此寶,卻發現根本不用花費心神祭練,只要將這寶珠拿在手中,就可隨心御使。
也不知道是哪個時代的寶物,但隔斷神識、隱匿自身的本領倒是頗爲厲害;甚至,這寶珠上個主人已經在此地寂滅,這顆寶珠依然發揮着作用。
隱匿寶珠呈灰黑色,有微弱玄光縈繞,外面顏色稍淺,其內顏色稍重,若仔細看,便像是一顆眼球,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隱藏行蹤,楊戩繼續四處探尋,開始依仗起肩上的雛鳥。
這不知跟腳的小傢伙頗爲神異,楊戩走了不過幾十步,又開始跳腳揮翅膀。
楊戩笑了聲,按照雛鳥的指點到了一處仙子雕塑的底座,低頭仔細看了一陣,在那五彩流光的底座上,將一截斷掉的項鍊撿了起來。
只是手指觸碰,一縷清涼之意就鑽入了靈臺,楊戩的元神之樹輕輕晃動,似乎頗爲欣喜。
又一件寶物。
楊戩收納起寶物,在指尖逼出一滴玄血,用玄氣包裹送入了雛鳥口中,雛鳥興奮的一陣喳喳亂叫。
“我玄血也是來之不易,今後一日餵你一滴,可否?”
雛鳥的小腦袋一陣猛點,又湊到楊戩脖頸旁,各種親暱的蹭來蹭去。
以自身血來餵養,這小傢伙莫非真的是什麼兇惡之物?
但感覺上並不像,而且楊戩和它心意也算相通,能察覺到它對自己確實是無比的依賴。
或許,這就是太始靈獸的習性吧。
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楊戩繼續前行,有雛鳥在,很快就收穫了三四件殘損卻依然有些功效的寶物,倒是收穫不錯。
而且楊戩有那顆奇珠匿着身形,收取寶物都是悄然進行,絕對的安靜無聲。
但楊戩卻心中有些着急,隨着他走過的區域越來越大,定海神珠依然沒有蹤跡,希望越發微薄……
玄都大師伯帶自己來這裡,是因爲這裡的聖人,當年曾經搶奪過……
嗯?不對,這事有些不對!
楊戩心底泛起了種種疑竇,看了眼周圍的環境,藏身到了一處琉璃柱下方,開始捋順思路。
定海神珠是太素時代的聖人法器,原本是一位大道聖人所有,後這位聖人隕落,寶珠被其他兩位聖人搶奪,最後分做了十二顆和二十四顆,被同時帶入了玄都城。
但,是帶入了玄都城,而非聖人大墓!
通天教主得到二十四顆定海神珠,是在玄都城內的禁制之中!
自己反而跑到了這不知哪年哪輩子、但必定是在太素時代之前的聖人墓中來作甚?
難道是被玄都師伯坑了一把?
楊戩一拍額頭,皺眉思索了一陣,擡頭開始搜尋玄都的位置,而後邁步走了過去。
這些事還是問清楚的好,玄都大師伯到底隱藏了什麼,又到底在算計他什麼……
從最開始,大師伯就表現的有些不對勁……
正走着,玄都突然轉身看向四處,楊戩立刻停下了腳步。
“奇怪,我師侄去了何處?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哼,玄都,你莫非又在騙我?”有個蒼老的聲音帶着少許怒意,“若你這次再騙我,就算是雪姬那小丫頭護着你,我也要讓你嚐嚐苦頭!”
“稍安勿躁,你不是守墓者嗎?快點找找看,我師侄去了何處!”
當下,一股道韻在玄都面前流轉開來,而楊戩也總算看到了,和玄都對話的到底是何物……
雲霧散去,剛纔消失在楊戩視線中的第八十一根石柱,再次顯出了蹤跡,就在玄都面前聳立着!
而那石柱中有一個虛幻的身影,是個白髮白袍的老者,此時面帶怒色瞪着玄都。
“你果真又哄騙我!你師侄是隻鳥不成?我要的是肉身強橫的胚子,這個明顯是走的內修路子!哇呀呀!”
白袍老者一陣哇哇大叫,玄都皺眉,一股強橫的神識瀰漫開來。
兩者都未能尋到楊戩的蹤跡。
楊戩走到十丈之外,揹着手,靜靜的看着玄都大師伯和那個柱子中的老頭吵鬧,倒是弄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玄都!你在我這裡騙走了幾百件寶貝,我甚至爲了幫你取寶,得罪了此地大半的守墓靈!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啊!當我老人家好欺負是不是!”
“我都說了,我親自送他進來的,誰讓你貪睡睡過去了!我現在就去尋他!”“
“想走?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你就在這裡陪我長眠吧!”
那根琉璃柱中突然涌出一股駭人聽聞的氣息波動,楊戩離着太近,差點被這股氣息震的後退。
玄都也是面色一白,顯然不是此地殘靈的對手。
一隻有些乾癟的手掌從琉璃柱中彈了出來,玄都冷哼一聲,雙手畫出太極雙魚,迅速凝成一張太極圖;但這太極圖剛凝成,就被那枯手直接扯破。
那一瞬,乾坤道則似乎被完全忽略,玄都的法力也被完全無視,那隻枯瘦乾癟的手掌,輕巧的捏住了玄都的脖頸。
“我真、咳!真沒騙你啊老混蛋!”
柱子中的老者怒罵:“我是老混蛋,你就是小混蛋!你簡直比你老師還混蛋!”
“咳!咳咳!先讓我去找他……他要是真出點什麼事,當心老師他們……扒了你這老墳……”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楊戩哼了一聲,散去了身周道韻,不着痕跡的將寶珠收到了玄龜帶中。
這可是個絕妙的寶物,逃命、陰人堪稱一絕。
而且現在看來,玄都大師伯也不是那麼靠譜……
“師伯找我?”
玄都大法師聞言扭頭,那柱子中的白袍老頭眼前一亮,盯着楊戩一陣猛看,就好比是色中老魔看到了絕色大黃花一般。
看楊戩面色陰沉,玄都頓時知道事已經敗露,強撐麪皮,低頭咳嗽了聲。
“師侄啊,過來見過這位前輩,這就是……此地的守墓之靈,跟你之前見過的雪聖守墓靈一般。”
楊戩點點頭,對着老者做了個道揖,雖然心裡有點彆扭,但也不好發作。
“見過前輩。”
“不用拘禮,在這裡不講究這些,走進些讓老夫看看,”老者笑着點點頭,一眨眼就恢復了仙風道骨的模樣,“不錯,不錯……底子不錯,修的功法也不錯,雖然粗糙了些,但路子倒是挺不錯的。”
楊戩向前走了幾步,孔宣也從旁趕來,只是站在幾十丈外並未湊過來。
楊戩道:“師伯是否可爲師侄解釋下前因後果?”
“嗯,”玄都擠了個難看的微笑出來,“其實……大概就是你剛纔看到的那般,定海神珠就在這位前輩手中,但他提出要我們道門給他找個衣鉢傳人,還必須是修肉身、資質絕佳的傳人……”
楊戩點點頭,“師伯爲何不坦誠相告?”
“你與你師情誼深厚,我怕你覺得,這是背離師徒情誼不肯來嘛。”
玄都咳了聲,“不過此地確實是兇險異常,本想着讓你自己進來,走過心海界碑後定會引起這個老東西、這位老前輩的注意,而後這老前輩會接引你來此地,沒想到你在心海界碑處停住了,我就帶你走了近路。”
楊戩又問:“那爲何不直接入此處大墓所對應的心海界?”
“這位老前輩出了點岔子,無法離開這根柱子太遠,無法掌控心海界之事,不比雪聖的守墓靈。”
這一問一答,倒像是在拷問一般。
楊戩面色稍緩,對玄都做了個道揖:“師伯苦心,師侄不該多有懷疑,先前得罪了。”
玄都鬆了口氣,擺擺手,一臉正色的道了句:“幫你也是爲了洪荒衆生,爲了這混沌萬靈,不必謝我,你多努力便是。這般,你跟老前輩好好論道,我帶孔宣去別處逛逛。”
“不必了,”楊戩表情淡定,搖了搖頭,“我不想做半件讓師父寒心之事。”
玄都一副就知如此的表情,柱子中的老者忙道:“這如何會讓你師父寒心?我並非是讓你拜師,只是不願這門功法泯於歲月!便當老頭子求求你,你且留下試試吧!”
言說中,琉璃柱中的老者對着楊戩做了個有些奇異的道揖,目光中的着急並非作假。
無數歲月中,這是唯一一個讓他眼前一亮的苗子,自不可如此輕易的放過。
楊戩聽聞此言,道一句:“無功不受祿,前輩這般,我偶心中難安。”
“也並非無功不受祿,你學了此法,今後去爲我報仇便是!”老者嘆了聲,目光中有無盡遺憾,無盡的緬懷,話語也是聲淚俱下,“雖我無法記起那些強敵到底是從何而來,但我卻依然記得,我生前殺敵無數,爲己方大將!此功若不得傳,我當真死不瞑目啊!”
‘我’?
這老者一直在說‘我當年’、‘我生前’,似乎,他將自己當成了聖人本尊。
而之前遇到的雪聖殘靈,卻將自己和聖人屍首劃清了界限。
玄都在旁勸道:“這是好事,你不必多心,而且寶珠就在此地,你若有三十六顆定海神珠護身,這混沌雖大,你可隨意去得!”
楊戩思索一陣,說不心動自然是假的,但他始終覺得不會有天上掉餡餅的事發生。
“敢問前輩,這是何種玄功?”
老者略微仰頭,帶着些傲然的口吻,緩緩說道:“百鍛琉璃應真身,生而無極塑靈生。千古不滅聖者道,萬戰不敗唯此門。聽好了,這門功法,便是我當年堪破聖境,橫掃生靈界的玄功大法!嗯,姑且稱之爲‘不敗金身決’,真正的名字我也有些……有些忘了……”
遠處的孔宣都被逗的一笑,楊戩心中的介懷也少了大半。
這老前輩和玄都大法師,倒也是臭味相投,默契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