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護?他不還是崇侯虎的手下敗將?竟還敢引兵來征討咱們?”
軍帳中,哪吒略帶不屑的一笑,絲毫沒將這次的敵手放在眼中。
楊戩對此也不以爲意,端坐在主座太師椅上,身後站着的姬倩華端着茶盤,英姿動人。
“話不能如此說,”坐在楊戩左側首位的黃飛虎搖搖頭,正色道,“蘇護此人,性情剛烈、心懷正氣,曾因帝辛逼迫,寫下‘自此不朝商’的詩詞,也當算是一代英豪。”
南宮适笑道:“這般英豪,卻生養了一個禍國殃民的蘇妲己?”
李靖扶須沉吟幾聲,“南宮將軍或許對此事並不知情,那蘇妲己本身無事,只因被一隻妖狐奪魄,這才成了一代妖后。那妖狐頗有來頭,誰也不敢亂動她罷了,蘇護此時應當已知此事。”
南宮适等周國武將不由愕然。
這也不能怪他們少見多怪,他們只是凡人武將,只知帝辛寵信妖妃,卻不知何爲妖妃。
蘇妲己乃是九尾妖狐之事也大多隻是在道門修士中流傳,因妲己背後是女媧娘娘,誰也不敢亂說此事。
“蘇護自身並無太多本領,其實不足爲慮,”楊戩淡然道,“但據朝歌城中的眼線回報,近來有個名爲申公豹的道門修士入朝堂爲官,此人倒是有些難纏,若諸位師弟遇上他,不必和他說話,直接動手便是。”
“師兄,爲何不能說話?”
“這個人口舌凌厲,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十分厲害,”楊戩發自內心的讚歎一聲,順口一提,“那土行孫便是被他說服,去了咱們對面,讓你我同門師兄弟操戈。”
木吒心直口快的問了句:“對了,土行孫呢?”
帳內頓時安靜了下去。
雖然鄧嬋玉並未將那晚之事張揚出去,姬倩華這個受害者也三緘其口,但多少有些風聲走漏。
楊戩若無其事的說了句:“他醉酒想要對軍中女將無禮,被我及時阻止,廢了修爲,扔回他師父那重新修行去了。”
哪吒和黃天化頓時雙腿一緊。
李靖在旁多看了幾眼鄧嬋玉和姬倩華,扶須輕笑,並未多說半個字。
“咱們不如派個人去打探一番,”黃天化在旁道,“不知那在都城下毒的傢伙是否也在商軍之中,若在,這筆賬當真要好好清算。”
楊戩問:“軍中士氣如何?”
木吒道:“師兄,各部士氣如虹,隨時可東征!”
一旁的李靖皺眉道:“軍中是軍中,師門爲師門,你們在軍中應當稱呼丞相,而非彰顯你們同門之誼的師兄!重新回稟!”
木吒趕緊低頭,哪吒和金吒也連忙避開親爹的視線。
“是,父親,”木吒雙手抱拳,對楊戩躬身,大聲喊道:“回稟丞相!各軍士氣正濃,可隨時出征!”
李靖這才面色稍緩,楊戩在旁對這位托塔天王略感敬佩。
一門四將,虎父無犬子,李靖對細節的注重,卻是楊戩經常所忽略的。
楊戩又問:“軍中糧草可齊備?”
雷震子起身,抱拳躬身回答:“回稟丞相,大軍若不動,糧草可用十六個月,大軍若開拔,糧路自暢通無阻!”
“不錯,”楊戩點頭表示認可,隨後將話題扯到了黃天化所請之事,打探對方軍情。
思來想去,無論是在場何人去打探商軍虛實,楊戩都不太放心。
“打探軍情之事,由我親自前去,”楊戩話音剛落,鄧嬋玉和李靖左右同時站了起來。
鄧嬋玉道:“軍中不可無主,丞相如何能輕易涉險?”
李靖則道:“爲帥者,既要有揮軍三千里之豪氣,卻也該有對手下將士的信任,孤身犯險不可取,事事親爲也不可取。”
得,手下的將軍多了,敢勸諫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些。
楊戩道:“我有十分把握全身而退,兩位將軍不必擔心,我不過是去看看敵手有幾個罷了。”
楊戩語調雖然平淡,但卻有種不容人質疑的口吻,讓衆將不敢多說半句。
趁夜出營,楊戩施展七十二變,摸入了青龍關。
此時的青龍關只駐紮着十五萬兵馬,關內百姓早已逃的七七八八,大半入了周國,也有些被商軍抓去入了奴籍。
商軍的統帥倒也不笨,知道周軍若東進,青龍關必然堅持不了太久,故而並未在此地囤積重兵。這十五萬兵馬也只是在此地消耗周軍軍力所用,屯重兵於青龍關之後的界牌關。
大商的五大關,其實爲東海之濱的陳塘關,抗拒東夷;朝歌城東部遊魂關、西南佳夢關、西北青龍關、南部三山關,此爲大商的五大關。
而周國通常所說的五關,則是青龍關之後的汜水關、界牌關、穿雲關、潼關、臨潼關,皆爲防備周國而近百年而起的雄關。
如今商國近半的兵力囤積在這西北五關中,自聞仲死後,朝歌城一片風聲鶴唳,五關雖陳列百萬甲兵,卻依然讓帝辛晝夜難寐。
是已,帝辛問詢衆大臣應對周國之法,有大臣舉薦蘇護,那蘇妲己也趁機言說自己父親如何如何擅領兵作戰。
逢此時機,申公豹入朝歌城,拜官之後爲帝辛引薦呂嶽、馬元兩位奇人,帝辛故此信心大漲,命各部調撥人馬,以蘇護爲將,討伐西岐。
楊戩得到消息時,蘇護剛從朝歌城出發,故而,楊戩前來青龍關打探,卻是毫無所得。
釋放神識,楊戩朝着朝歌城方向飛去,在潼關發現了正在集結的商軍,也察覺到了一股驚人的氣息。
遠遠看去,潼關仿若在夜幕中化作了一直兇獸,楊戩雙眼綻放神光,看到了潼關上空縈繞的血煞,循着血煞看向城中,卻發現這些血煞似乎都是出自一人身上。
“又是什麼厲害人物?”
楊戩皺眉想了一陣,也沒想出什麼所以然,乾脆潛藏身形,隨風潛入潼關。
潼關之中氣氛有些堵悶,到處都是來回走動的兵衛,除卻走動時的腳步聲、盔甲碰撞的雜聲,一片靜寂。
楊戩化作一名商販,肩上挑着扁擔,低頭走街串巷。——在城中有不少這樣的行腳商人,賣些瓜果酒水,故而楊戩並不算起眼。
繞了半天,楊戩方纔接近了血煞之氣最濃的宅院,鼻尖聳動,卻是嗅到了血腥味。
耳尖略微聳動,楊戩聽到宅院中傳來兩名女子的竊竊私語。楊戩腳下不停,只如路過一般,那兩個女子的聲音一字不落的印入他心海。
“那位馬將軍真的吃人?我見有人擡着兩個奴隸進去,最後只提出來兩個滲血的麻袋……”
“噓,你想死嗎?大軍兩日後就要離開,咱們不過是在這裡謀點生計,管這麼多做什麼。”
“唉……”
馬將軍?吃人?
楊戩神識掃過,被陣法阻隔,並未細看,肩挑扁擔繼續前行。
這次,似乎有點像樣的對手了。
若對方吃人,很可能是妖族高手,也不知申公豹在哪找來的這般人物。
楊戩心中倒是泛起了此時就出手斬殺此人的念頭,但隨之被他將念頭驅散……
繞着繞着,楊戩就到了‘總兵府’,神識探查了過去,頓時看到了有些熟悉的道人身影。
申公豹。
這位師叔正坐在偏堂的宴席上,蘇護坐於主位,哼哈二將之一的鄭倫坐在申公豹對面作陪,三人飲酒歡談,頗有興致。
申公豹這傢伙,到底是自己這邊的,還是當真投誠截教了?
從封神的結果來看,申公豹似乎就是闡教打入截教的一枚棋子,策動了不少截教仙人送死入封神榜,填補了大量封神榜的空缺。
但截教仙人又不傻子,若申公豹當真不是誠心投誠截教,如何能說動那麼多截教仙人入南洲與闡教爲敵?
“嘿!你!筐子裡有酒嗎?”
身旁突然傳來了一聲呼喊,楊戩低頭應了聲,“軍爺,賣完了。”
“真是掃興,酒都沒還在這亂逛什麼!快走快走,不然把你當奸細抓起來,送去給馬將軍當下酒菜!”
楊戩挑着扁擔匆匆離開,後面傳來了幾聲猖狂的大笑。
些許凡人罷了,倒也不必和他們較真。
楊戩找了個無人的小巷,化作了一縷青煙,飄出了潼關。
此地兵力、糧草,他都已經記在心中,唯一讓他有些警惕的,就是那釋放這滿城血煞,卻並未傷這些甲士性命的修士。
馬將軍……馬元?
楊戩隱隱聽人說起過馬元,但印象確實太過模糊。
此人倒需小心應對,穩妥起見,稍後還是自己親自上陣,斬了這吃人將軍吧。
楊戩一路探查到了朝歌城,而後方纔折返回了周營,招來黃飛虎與李靖,將一路所見詳盡說來,讓他們兩人去思索迎敵之法。
忙完這些,天已拂曉,楊戩左右無事,便躺在牀榻上小睡片刻。
他這邊剛睡下,東天閃耀一顆大星,一位老神仙駕雲而來,徑直到了軍營前。
“哎,小哥!”這白髮白鬚白眉毛的老神仙招呼一聲,正在巡營的黃天化頭一歪,手指指了指自己。
“勞煩通稟一聲,就說太白金星求見二郎真君。”
“太白金星?哦對,我說前輩這般眼熟!”黃天化連忙向前,“前輩快請,我這就去喊師兄……呃,喊丞相前來迎接。”
迎接?
太白金星笑眯眯的撇撇嘴,想起此前被楊戩絲毫不留顏面的嗆懟,頗感爲仙之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