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世間一切,都是沒有定數,真的都只是各自所站立場所想,而沒有高低貴賤生死等等諸多區別嗎?難道那打濺得血肉橫飛的蠻陽帝的靈體,化作飛沙塵泥都不需要有任何的感慨與遺憾嗎?
那些凌峰不知道,凌峰只知道在蓬蒼山融合着蠻陽帝的意識,坍然倒塌的時候,他的魔念又再一次退去,屬於人的意識又再一次佔據了自己的身體。
他還是會感覺到失落與空洞,還是不能像真正的某顆沒有善惡生死觀念的星球一般,冷漠而坦然地看着蠻陽帝在他面前的生死。
蓬蒼山碎了,夭九九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
“恭喜你,凌峰,你成功過了蓬蒼山,看破了生死。其實所有一切的認知,都只是立場不同的認知,蠻陽帝也許只是想用這個過程告訴你,生死都是一樣的,他化作人的形態,行走在世界上,和化作碎石的形態,炸裂在這天地間,都是一樣的。”
“這樣也許某一天,當你要用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世界的力量,來做你想要做的事情的時候,你便不會再拘泥於你的人意識,因爲一些沒必要的善,而讓你本來要做的事情受到阻礙。”
夭九九說的也許是對的,未來凌峰要重新創造地球世界,地球世界的地位特殊,要想把地球世界創造出來,也許凌峰要吸納吞噬甚至整個星宇的力量。
在整個吸納的過程中,許多無辜者的生命,都會被他瞬間滅殺,甚至在必要的情況下,他身邊的人,都得被他吸納進自己的靈元之內,以用來創造地球世界的靈元。
這些對於一個人來說,自然是過不了“心坎”這一關的,因爲人都有人性,都有善念,若有人性,有善念,那麼在吸納別的無辜者靈元的時候,會心生障礙,在屠殺身邊人,將身邊人化爲靈元的時候,更是會於心不忍因此錯失良機。
這些對於人來說確確實實很難辦到,但是對於本來就是地球靈體轉世的凌峰來說,卻必須要跨過去,必須要辦到。
而且若他真回到本來的狀態,他就是一個星球,一個星體,他能量不足,自然就要吸納周邊所有能吸納到的力量,包括那什麼鮮血,肉身,生命,活着的東西和死了的東西,那些對於他來說,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
因爲所有的生命或死命,在一顆星球的誰知範圍內,都只是一些能量與元素而已,生死什麼的,根本就不該存在於他的意識之中。
蠻陽帝也許就是在通過用這種方式,喚醒凌峰的“星球本性”,爲他將來重造地球世界鋪路。
所以當見到凌峰成功完成擊滅蠻陽帝靈識附體的蓬蒼山後,夭九九纔會那般開心地爲凌峰慶祝,說凌峰過掉了蠻陽帝給他設置的這一道關卡。
事實上經過剛纔的那一場練習以後,當凌峰再揚起頭來時,他那種身爲人的“仁善”“慈悲”之感,也果然消退了不少。
他的眼睛中少了一些黑色的眼瞳,多了一些白色的眼白,整個雙眼空空洞洞的,顯得更加地深邃與冰涼。
可是凌峰……當他的意識再重新迴歸身體之後,他的仁善卻並沒有完全的退去,他的人性卻依舊佔據着他內心最深處的靈位。
“我並沒有看破別人的生死,我只看破了自己的生死,這一點,也許要讓前輩失望了……”他冷冷地說着,他已經清醒過來了,他沒看見蓬蒼山被他擊碎消失後,蠻陽帝化作天柱的一幕,他知道蠻陽帝沒有死,剛纔的應該也只是一場考驗。
夭九九說他看破了生死,爲他取得的突破感到高興和祝賀,他卻說他並沒有看破別人的生死,他只是看破了自己的生死。
他的意思是雖然蠻陽帝用自己的性命,那般地引導他回到星體的狀態,但他卻仍然沒法做到對於身邊人的死完全無動於衷,他能夠不把自己的生死當一回事,卻不能不把別人的生死當一回事。
他覺得他願意化作原來的地球,沒有任何意識的冷冰冰的地球,但他就是不願意爲了自己創造地球,而把像蠻陽帝這樣,他覺得最親近的人,也一併殺死在自己的手中。
聽着他的話,夭九九突然沉默了,許久之後,從夭九九圓滾滾的身子中,顯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哈哈哈,無妨無妨,看不透所有人的生死,能夠看得透自己的生死,也是一種過關,總之蠻陽帝就是那麼設置的,你只要能打碎蓬蒼山,不管用的是什麼方式,打碎時產生的是什麼心態,都算你過關了。”
“現在,你便可以再往前走五百里,接受蠻陽帝下一關的考驗,距離見到蠻陽帝,就又近了一步!”
沉默後再出聲的夭九九,語氣中仍然是一種很歡喜的姿態,這似乎是一種開明的考驗方式,蠻陽帝對凌峰的設置,也並不是只有一個答案,其中亦有凌峰自己的選擇權力。
這也是蠻陽帝的特徵,他從來都不願意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在任何人的身上,他是一個仁者,一個善者,然後纔是一個智者,仁善之人,不會限制別人的選擇之權,不論凌峰的選擇是對是錯,都會受到蠻陽帝的尊重。
凌峰擡起頭來,朝着夭九九問:“夭九九,我問你,你說我過了這一關,就離見前輩又近了一步,那我到底還要過幾關,才能真正見到前輩?”
夭九九朝着凌峰道:“還早着呢,這一關和下一關,都只是入門關卡,過了入門關卡後,你會進入一個蠻陽帝花了數千年時間,特意爲你打造的空間之內,在那裡,有你想要的轉動星空,重逆宇宙秩序,以及重新創造出地球世界的絕學,學完那些絕學,凌駕在整個星空之上,你才能真正意義上地,踏着星辰,去見蠻陽帝!”
夭九九說完,率先朝着前方飛行,準備引領凌峰進入下一關,凌峰卻是走了數步之後,默默地停了下來,停的,正是剛纔蓬蒼山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