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奴進來時,羽奴也已經醒了,經過半天的消失,羽奴原本鼓脹的肚子癟回了正常時的模樣,他下意識地撐着身子坐起來,上一次他如此刻一般坐起來時,腐爛的皮膚和青石板緊貼的地方,還會拉起長長的菌絲,這一次這樣的菌絲明顯要少了許多。
蠻奴又開始裝出一副自己很健碩的樣子,一拐一拐着朝着羽奴逼近,他的眼中綻放着無人可以扭轉的強悍,羽奴若再敢像上次一樣拒絕,那麼他肯定也會像上次一樣,將羽奴重新摁在地上,朝羽奴喂下脖子上所有的蘑菇和手中全部的甲殼蟲!
羽奴是被蠻奴上一次的兇悍給震住了,他知道這樣的“蠢子”,是不可能逆轉心意的,最關鍵的是他也感應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知道蠻奴餵給他吃的那些東西是有用的,能夠救他的命。
所以這一次當蠻奴再將蘑菇遞向他時,羽奴乖乖地將蘑菇接在了手裡。
然後他乖乖地取下其中一隻蘑菇,很委屈地塞進自己的口中,開始如蠻奴一般,忍着那種巨大的割喉般的痛楚,將蘑菇碎一點一點地嚥下去。
一隻過後,接着二隻、三隻、四隻,他也開始像蠻奴一般滿口滿嘴地包着吃蘑菇,吃了一陣後,蠻奴適時遞給他那包甲殼蟲,他便也乖乖地捉了幾隻蟲子扔進了口中。
他通紅着眼睛,那樣子無比地可憐,但看在凌峰的眼裡,卻是份外地爽,就像這一切的結果,都是他和蠻奴共同促成的一樣!
蠻奴神情呆滯地在一旁看着,直到蘑菇和甲殼蟲一個都不剩,他才轉過身去,再次一拐一拐地離開了巖穴。
蠻奴在洞中的表情,一直都是呆滯僵硬的,就像他的臉也是由岩石所變,不會有任何的波動,但一出了巖穴,蠻奴一直都無聲緊閉着的嘴巴,突然就咧開了。
蠻奴笑了,笑得嘿嘿的,雖然他一點都不邪惡,但他的笑容,卻彷彿在透露着他也並不是一個十分憨厚的傢伙,若真那麼憨厚,他應該也不至於躲在沒人的角落裡偷偷地笑吧?
那是勝利的笑聲,在這一件事情上,他知道自己的蠻橫狠揍是有用的,羽奴吃不消他的拳頭,纔會在第二次餵食之時,很配合地把食物塞在自己的嘴裡去。
雖然那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勝利,但能夠堂堂正正地用拳頭砸得羽奴聽自己的指揮,那種感覺就是爽!
就在他偷偷在巖穴外邊開心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血光山的後山上傳來。
“被血焰燒過的東西,更好吃哦!”
那是一個老頭子的聲音,那個聲音蠻奴也曾經聽到過,算得上是血光山後的常客。
那個老頭有些怪,也有些本事,是唯一經常偷偷摸摸到血光山後採血火,而不被帝父驅趕的人。
他叫做焰神,愛吞食血海中燎起的血焰,血焰從神族的血液內噴出,其實就是最初的火,裸天時代許多東西都在起步階段,火也一樣。血光山後的血海是天地之間最大的血海,焰神自然就喜歡到火海之上採些血焰吞食。
帝父不驅趕焰神,和焰神吞食血焰的習性有關。
帝父太厲害,方圓百里之內的元氣只夠他一人吸食,所以天底下以吸食元力爲生的神族,都不願與他做鄰居,焰神卻不吸天地元力,而是以血焰爲生,這反倒和帝父有了和平共處的基礎。
也許是因爲連帝父也奈不住寂寞的緣故,對於這個天生的鄰居,帝父倒是沒有像對待別的神族一般地兇悍,他默許焰神到血海之上採血焰,但他有個底線,那就是焰神不能跨過血海進入血光山上一步,而焰神,也從來都沒有將腳落在過血光山。
聽焰神說得古怪,蠻奴便不自禁地就被那聲音吸引着,他開始朝着血光山的後山走。
在他朝後山走的過程中,焰神的聲音繼續響起,這個時候,焰神一個人開始變出兩個聲音,一老一少,就彷彿在一問一答似的。
“老爺子誒你別說笑,神又不以生爲食,怎知被血焰燒過的東西更好吃?”
“本爺爺在不周山上掉根鬚,燒掉荒山千餘畝,燒死荒羊三百頭,百獸經過皆爭食咧,百曾經過皆爭食!”
“若是那般好吃,那你怎沒去吃一頭?”
“我沒有帝父家小奴隸那副好牙齒咧,我沒有帝父家小奴隸那副好牙齒!”
“帝父家小奴隸長啥樣咧,是不是一個個都很出色?”
“不不不,帝父尋到兩個娃,一個聰明一個傻,聰明的長着飛天翅,傻的有對死魚眼咧,傻的有對死魚眼!”
焰神自問自答着,說到這裡時,蠻奴的身影已經拐過血光山,來到了血海邊上。
這個時候的焰神正在血海之中穿梭,血海長達數千丈,雖有帝父所禁制,卻依舊如大海嘯即將爆發一般,掀起一陣陣高達數丈的巨浪。
那些巨浪,是被雖然身體已經死亡,但卻怨氣依舊未滅的衆亡靈所掀起,還是帝父法力高強能夠壓制這些怨靈,若是普通神族,哪還能將它們囚禁在一處,怕是還未施展禁力,便早就被他們吞食了!
焰神的身體很高瘦,整個看起來就像只瘦猴,他在血海中穿行着,不時地將嘴巴張開,嗦食從血海中躍起的藍色血焰,那就是他來這裡的原因,他以這裡的血焰爲食,此刻帝父不在,他沒有顧忌,所以在血海中更加地得意忘形。
不僅如此,他還會突然鑽進血焰之中,然後嘩地從距蠻奴最近的血海海面鑽出來,朝蠻奴扮各種各樣的怪嘴臉,但他只敢在血海內逗蠻奴,整個身體卻是絲毫沒敢朝蠻奴所處的血光山踏入一步。
蠻奴還記着剛纔焰神罵他小奴隸死魚眼這檔子事呢,見焰神居然還來逗自己,隨手就撿了血光山上的一塊巨石,朝着焰神狠狠地扔了過去。
“砰!”巨石落入血海之中,砸起一個巨大的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