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州城外,距離山林不遠的官道上,十數騎飛馳而過,掀起塵土飛揚。
這些人中,大多都是男子,一個個騎術精湛,面容冷肅,腰佩彎刀。雖然他們都是穿着漢服,但是從那腰間彎刀的紋飾上卻可以看出異域的風格。
在那些人的中間位置,兩騎並行,馬上分別是一個留着兩撇鬍子、威嚴冷肅的黑色錦衣男子以及一個看起來雍容貴氣的美麗少婦。
“嗯?”似有所覺,眉頭擰起的黑色錦衣男子不由擡手道:“停!”
“大人!”周圍的那些策馬而行的護衛男子都是忙勒馬停下看向了黑色錦衣男子。
“相公,怎麼了?”那美麗少婦也是疑惑的看向黑色錦衣男子。
但是,看到黑色錦衣男子面色嚴肅側耳傾聽的樣子,很快他們也都是面色一變的看向了不遠處的山林之中。
“打鬥聲?這裡怎麼會有打鬥聲?難道是山賊?”美麗少婦皺眉疑惑道。
黑色錦衣男子卻是雙目微眯的喝令道:“阿大!留下四個兄弟保護夫人。其他人,全部隨我來!”
“相公,小心些!”美麗少婦聞言忙緊張的喊道。
應了聲的黑色錦衣男子,便是帶着手下護衛向着那打鬥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很快,他們便是看到了前方拐彎處通往山林之內的山間小路,同時也看到了遠處那激烈的廝殺場景。
待得他們策馬趕到近前,戰鬥已經結束了。
‘鏗鏗..’幾聲脆響,手中長劍將馬車上的一些箭矢打掉,眉頭微皺看了眼後面騎馬趕來的那十餘人,青竹不由雙目輕眯了下。
在約十米之外勒馬停下的黑色錦袍男子,目光掃過地面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旋即便是忍不住正容的看向了青竹。
打量了黑色錦袍男子等人一番,目光微閃的青竹,便是收劍回鞘,躍身落在了馬車前方的駕駛座上。拉起馬繮繩。輕喝一聲駕着馬車離去。
之前青竹殺人似乎做了計算一般,那些殺手的屍體沒有一個攔住馬車的。
“阿二。去查探一下!”目送馬車離去的黑色錦袍男子,眉頭微皺了下,旋即便是淡然吩咐道。
一旁的一個護衛應了聲,便是忙翻身下馬。帶着另外兩個護衛上前檢查起來。
很快,護衛阿二便帶着另外兩個護衛回來對黑色錦袍男子正色道:“大人!那些死去的,應該是些江湖人士。不過,他們隨身帶着大唐軍隊纔有的陌刀以及弩箭。”
“江湖人士?陌刀弩箭?”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些的黑色錦袍男子,旋即便是忍不住面色變幻的目中掠過了一抹憂色。
馬蹄聲中,那美麗少婦也是帶着另外四個護衛趕了過來。
“相公,這是怎麼回事?”看到前方那遍地的屍體。面色微變的美麗少婦不由道。
微微搖頭的黑色錦袍男子,則是正容道:“事情恐怕比我們想的還要複雜。走,我們先進絳州城,到王府見兩位嫂子再說。”
說着。黑色錦袍男子便是調轉馬頭,帶着那美麗少婦和護衛們策馬離去。
山林深處,一個依山傍水,在竹林之中的坐落着幾間竹屋,一個籬笆牆連接着竹屋形成了一個籬笆院子。
一陣散亂的馬蹄聲中,竹林之中隱約可見一個一身粗布麻衣、身背弓箭箭簍、獵人打扮的青年正用鋼叉挑着野雞、兔子等獵物當先引路,帶着十餘位唐軍兵士向着那竹屋所在方向走去。
“兩位將軍,前面便是我家了,”青年回頭對那十多個唐軍其中兩個騎着高頭大馬、身穿鎧甲、一副將軍裝束的男子笑道。
這獵人打扮的青年,赫然便是紫陽老道的二弟子青淵。
三年時間過去,青淵也是早已脫去青澀,變成了一個氣度不凡的活力青年。
“呵呵,想不到這山林之中,還有如此雅緻的地方啊!不錯!不錯!到有點兒隱世高人隱居之處的味道,”其中魁梧高大些的將軍笑着道。
“行了!別貧了!”另一個敦實矮些的將軍則是沒好氣道:“聽你的往山林裡鑽,險些迷了路。要不是陶小兄弟幫忙帶路,我們還在山裡轉悠呢!”
魁梧高大將軍一聽不禁訕然笑道:“我這不是想要儘快見到兩位嫂子嗎?”
“哎!也不知道大哥怎麼樣了?可惜我們官卑職小,如今竟然只能幹這通風報信的事情,”魁梧高大將軍說着便是忍不住搖頭嘆了聲。
矮些的敦實將軍一聽也是面露憂慮之色:“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現在,只能找兩個嫂子商量一下了。現在,只希望程老國公他們在長安能有辦法吧!”
說話間,一行人便是來到了竹屋外的籬笆牆外。
耳朵靈敏的聽到那兩個將軍的談話,目光微閃的青淵,便是當先上前打開籬笆牆,轉而對他們笑道:“兩位將軍,到我家裡喝點兒水吧!”
“兄弟們,下馬!咱們休息會兒再走!”魁梧高大將軍說着便是當先翻身下馬,向着籬笆牆內走去,看着那籬笆牆中種植的一些瓜果蔬菜,不由笑道:“嘿!陶小兄弟,你這兒不錯嘛!”
青淵聞言一笑,連將東西獵物叉子弓箭等掛在竹屋外的牆壁上,轉而招呼着那兩位將軍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爲他們倒了茶。
“各位軍爺!你們請便啊!”轉而青淵便是又忙指着不遠處用木蓋蓋着的水缸對那些兵士道:“這水缸裡,都是早上打的山泉水,很甘甜可口的。”
說着,青淵還從一旁的竹屋之內取出了兩個葫蘆瓢出來,遞給那些兵士。
半晌之後,那兩個將軍便是客氣的和青淵打招呼告辭,帶着手下兵士一起離去了。
含笑目送他們離去的青淵,不禁微微挑眉的神色微動。看向了不遠處的山路。那邊,也正是那兩個將軍和他們的兵士離去的方向。
再說那兩個將軍和他們的兵士離開不多時,便是看到一輛馬車迎面而來。
“嗯?”待得那馬車從他們旁邊路過,矮個子將軍側頭掃了眼那馬車之上箭矢射中的痕跡。不禁眉頭微皺的下意識勒馬停下。
見狀。一旁的魁梧高大將軍忙勒馬停下回頭道:“怎麼了?”
“那輛馬車,不太對頭!”矮個子將軍皺眉看着離去的馬車低喃自語道。
魁梧高大將軍微微一愣。旋即便是笑道:“有什麼不對頭的?不就是一輛馬車嗎?山裡又不是沒人住,有馬車進山有什麼奇怪的?”
“可是,那馬車之上的痕跡,卻是好像被箭矢射中過。”矮個子將軍忙道。
聞言,魁梧高大將軍頓時皺眉意外道:“什麼?你沒看錯?”
“我不可能看錯!”矮個子將軍斷然連道。
“那又怎麼樣呢?難道你要告訴我,那輛馬車是剛纔戰場上下來的嗎?”微微搖頭的魁梧高大將軍,便是道:“好了!我們還要去見嫂子,沒空管閒事。”
“這可不是閒事!”矮個子將軍皺眉道:“那馬車上的痕跡,應該是弩箭造成的。這裡怎麼可能出現弩箭?你不覺得奇怪嗎?我看,最起碼應該安排兩個兄弟前去查探一下。或許能夠弄明白情況。”
魁梧高大將軍聞言無奈,只得聳肩道:“好吧!小六,阿光,你們去查探一下。”
“其他人。繼續趕路!”說話間,看着其中兩個兵士應聲調轉馬頭離去,魁梧高大將軍說着便是策馬加速和那矮個子將軍帶着其餘的兵士們一起離去。
然而,就在他們快要離開山間小路的時候,卻是看到了前方路上橫七豎八躺着的屍體,一股血腥氣息瀰漫開來。
“這?”愣了下的魁梧高大將軍,不由微微瞪眼道:“怎麼會有這麼多死人?”
眯眼看着前方的矮個子將軍,則是若有所思道:“我想,我有些明白了!”
就在此時,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和跑步聲傳來,只見那黑色錦袍的男子正帶着數十精騎和數百步兵飛奔而來。
在黑色錦袍男子身旁,還分別跟着一個身穿皮甲的中年將領以及一個大金色羅裙的美麗少女。那少女,赫然是薛金蓮。
“周青?”那矮個子將軍和高大魁梧將軍看向黑色錦袍男子,不由驚訝喊道。
黑色錦袍男子周青看到他們也是忍不住愣了下,轉而面露驚喜之色的激動忙喊道:“先圖?慶先?”
“哈哈..”笑了起來的三人,都是忙甩鐙下馬,飛奔上前在那橫七豎八的屍體之間的空地上彼此擁抱了起來:“好兄弟!多年不見了!”
這三人,赫然是隨薛仁貴平定勃遼之亂的六大御總兵之中的三位。
拍了拍兩個兄弟肩膀的周青,不由忙轉頭對薛金蓮笑道:“來,金蓮,快來見過你先圖叔叔和慶先叔叔!”
“侄女金蓮,拜見兩位叔父!”薛金蓮聞言忙下馬上前單膝跪下脆聲喊道。
二人見狀一怔,旋即便是忙上前將薛金蓮扶起,那矮個子將軍薛先圖更是忍不住笑道:“呵呵,轉眼多年,連金蓮都長這麼大了,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這就叫女大十八變嘛!真是越變越好看啊!不愧是咱大哥的女兒!”李慶先也是朗聲笑說道,說得薛金蓮俏臉微紅起來。
薛先圖看了眼周圍地面上的屍體,便是忍不住皺眉忙看向周青道:“周青,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死在這裡?”
“先圖,我早就發現了這些屍體了,”周青一聽也是忙正色道:“實不相瞞,兩位賢弟,這些人來歷並不簡單,他們帶着軍隊纔有的陌刀以及弩箭。而他們要殺的人,是爲兩位嫂子治病的一位神醫以及他的孫女還有一位隨從。”
旋即周青便是意味深長道:“不過,那位神醫的確是位高人。他身邊的那位隨從武藝高強,如果我所猜不錯的話,這二十多人都是被他一人所殺。”
“什麼?兩位嫂子病了?”李慶先緊張忙問道。
薛金蓮連道:“叔父放心,有云爺爺在。我娘和二孃沒什麼事的。”
“一個人殺了二十多個好手?”薛先圖有些驚訝的看向周青。
周青點頭道:“沒錯!之前我的手下已經檢查過,地上這些屍體,基本上都是一擊斃命,直中要害而死。不過。現在關鍵的問題。是這些殺手的身份。我懷疑,他們對雲神醫出手。是因爲他爲兩位嫂子治病而受到的牽連。”
“哦?”眉頭微皺的薛先圖,不禁面露沉吟之色的問道:“那位雲神醫,到底是什麼人?”
一旁薛金蓮忙道:“叔叔,雲神醫是一位雲遊天下的神醫。他雖然以前默默無名,但是卻是醫術極高的。”
“先圖,還記得咱們在山裡遇到的那個獵戶嗎?他住的地方,可是有好幾間竹屋,院中也是有着一些晾曬的藥草。再加上我們之前看到那馬車向山裡去,看來那位雲神醫應該是住在那裡的,”李慶先連道。
薛金蓮點頭連道:“沒錯。雲神醫是住在山裡的。兩位叔叔之前見過他們?”
“好了,先別說這個!”周青說着便是忙對不遠處身穿皮甲的中年將軍道:“唐衛尉,讓你的人把這些屍體處理下,檢查現場。東西全部帶走!”
應了聲的唐衛尉,忙吩咐手下的兵士們行動起來。
“走!先圖,慶先,走,咱們去絳州城見兩位嫂子,”轉而周青便是對薛先圖和李慶先招呼道。
竹林之中的竹屋之內,雲翁、青竹和青淵正隨意而坐的聊着。
“看來,我們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風波之中,”青淵微微搖頭道:“在你們回來之前,我也殺死了幾個欲要抓我的傢伙。我們已經暴露在了並肩王薛仁貴敵人的視線內,他們把我們也當做了欲要除去的對象。”
雲翁忍不住感嘆道:“自古大禍起於內亂,那些朝堂之上的王侯將相,不思爲國爲民,全爲一己之私,陷害忠良,濫殺無辜,實在是朝廷的禍害毒瘤啊!”
“是毒瘤就應該除去纔是,”眯眼目中掠過一抹冷色的青淵,不禁道:“雲翁,師兄,我們也應該做些什麼纔對。雲翁你爲並肩王的兩位夫人治病,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罷了。想要真正治好她們的心病,就只有救出並肩王。”
青竹一聽不禁皺眉道:“師弟,我們現在說白了只是草頭百姓。就算我們修爲不凡,可是難道要去劫獄救人?”
“劫獄?當然不是!”青淵不禁搖頭道:“就算劫獄救出了並肩王,他也無法再爲國效力了。如此,我們救出他有什麼意義呢?”
雲翁聽得微微點頭,旋即便是道:“青淵,你有什麼主意,說說看!”
“事在人爲,咱們先去長安看看再說。到時候,再看情況而定。我相信,想要救出並肩王的,絕不止我們,”青淵道。
雲翁聞言不由點頭道:“嗯!不去做,安知不能做呢?長安,就算不是爲了救並肩王,咱們也應該前去看看。”
“好了!爺爺,青竹哥,青淵哥,準備吃飯了,”雲靈韻悅耳的聲音傳來。
青淵不由起身笑道:“走,雲翁,師兄,咱們先吃飯再說。”
很快,幾人便是來到了外面院中,在擺滿了豐盛晚餐的石桌旁坐了下來。野味加一些平常的蔬菜,卻是被雲靈韻煮出了一桌美味,香味誘人。
“哎呀!美酒佳餚,自由自在,給個皇帝也不換啊!”青淵笑說着,翻手取出一壺酒享受的喝着,拿起筷子夾菜吃,吃得津津有味。
端着最後一碗蘑菇湯放在石桌中央的雲靈韻見狀不禁笑了。
“來,靈韻,快坐下吃飯吧!”青竹忙含笑招呼道。
雲靈韻含笑點頭坐下。四人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一頓晚餐吃得很是溫馨。
吃飯的時候,雲翁以及青淵青竹也是和雲靈韻談起了要去長安的打算,聽得雲靈韻美眸閃亮,一陣心動。畢竟,雲靈韻還只是個少女,對新奇的事情總是好奇的。長安,乃是大唐國都,她早就有些心嚮往之了。
晚飯結束之後,雲翁要忙着爲薛仁貴的兩位夫人配藥,雲靈韻去洗碗筷去了,院中只有青竹青淵師兄弟二人隨意的喝酒談笑着。
次日上午,絳州城並肩王府內,正廳中,柳銀環和昭陽坐在主位之上,薛金蓮靜靜的站在母親柳銀環身旁,周青的妻子那美麗少婦則是站在昭陽身旁。
下方擺放着兩旁座椅,昨天和今日一早接連到來的周青等六大御總兵也是分別坐着。
“六位兄弟,有勞你們日夜兼程、不辭辛苦而來,我代你們大哥多謝你們了,”柳銀環看向六大御總兵道。
周青當先開口道:“嫂子!別這麼說,我們和大哥義結金蘭,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今大哥身陷囹圄,我們兄弟無能,縱然不能立刻救大哥出來,也理所應當儘自己的一份力。”
“是啊!嫂子!您可千萬被跟我們說這樣客氣的話,”其他五人也都是忙道。
昭陽不由笑道:“姐姐,六位兄弟都是直性子的人。咱們就別客氣了,還是想想該怎麼救相公吧!”
“我看咱們直接去長安見皇上,”李慶先道。
薛先圖則是搖頭道:“皇上哪是那麼容易見的?再說,如今大哥被冤枉入獄,情況非同一般,我們就算見到皇上只怕也沒什麼用。我看,倒不如去求見程國公他們,或許會有辦法。畢竟,他們說的話,總比我們有分量。”
“嗯!還有羅通、秦懷玉他們,當初可都是和大哥稱兄道弟的。如今大哥有難,他們應該也不至於袖手旁觀的,”王心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