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火靈聖母在關內,連日打探洪錦,不見抵關。只見這一日報馬報入關來:“報!姜子牙親提兵到此。”
火靈聖母一聽不禁雙目微眯的冷笑道:“今日姜尚自來,也不負我下山一場;我必親會他,方纔甘心。”
別了胡升,火靈聖母忙上金眼駝,暗帶火龍兵出關,至大營前,坐名要姜子牙答話。報馬報入中軍:“稟元帥!火靈聖母坐名請元帥答話。”
姜尚當即便是帶了衆將佐,點炮出營。
陣前火靈聖母大呼道:“來者可是姜子牙麼?”
姜尚拱手答道:“道友!不才便是;道友你既在道門,便知天命。今紂惡貫盈,天下共怒;天下諸侯,大會孟津,觀政於商。你何得助紂爲虐,逆天行事,獨不思得罪於天耶?況吾非一己之私,奉造化符命,以恭行天之罰,道友又何必逆天強爲之哉?不若聽吾之言,倒戈納降,吾亦體上天好生之仁,決不肯拒而不受也。”
火靈聖母聞言不由冷笑道:“你不過仗那一番惑世誣民之談,愚昧下民;料你不過一釣叟,貪功網利,鼓弄愚民,以爲己功。怎敢言應天順人之舉?且你有多大道行,自恃其能哉?”
說畢,火靈聖母便是催開金眼駝,仗劍來取。姜尚手中劍火急忙迎,左有哪吒,登開風火輪,使動火尖槍,劈胸就刺。韋護持降魔杵,掉步飛騰。三人戰住火靈聖母。正是:大蟒逞威噴紫霧,蛟龍奮勇吐光輝。
火靈聖母雖然道行不淺,但不善打鬥。哪裡經得起三人惡戰,杵槍環攻,抽身回走,忙用劍挑開淡黃袱,金霞冠放出金光,約有十餘丈遠近。
姜尚看不見火靈聖母,被火靈聖母提劍殺來。前胸一劍。姜尚又無鎧甲抵當,竟砍開皮肉,血濺衣襟。撥轉四不象,往西逃走。
火靈聖母大呼道:“姜子牙今番難逃此厄也!”
三千火龍兵一齊在火光中吶喊,只見大轅門金蛇亂擾,圍子內個個遭殃;火焰衝於霄漢。金光燒盡旗。一會兒副將不能顧主將。正是刀砍屍體滿地,火燒人臭離聞。
且言火靈聖母緊趕姜尚,前走的一似猛弩離弦,後趕的好似飛雲掣電。姜尚一來年紀大了,劍傷又疼,被火靈聖母把金眼駝趕到至緊至急之處,不得相離,正在危迫之間。又被火靈聖母取出一個混元錘,往姜尚背上打來。正中姜尚後心,翻跟斗跌下四不象去了。
火靈聖母下了那金眼駝,欲要上前取了姜尚首級。
只聽得一人作歌而來:“一徑松竹籬扉,兩葉煙霞窗戶;三卷黃庭經,四季花開處。新詩信手書,丹爐自己扶;垂綸蒲,散步溪山,坐向蒲團,謂動離龍坎虎;功夫披塵遠世途,狂呼嘯傲免和烏。”
話說火靈聖母方去取姜尚首級,只見廣成子作歌而來。火靈聖母認得是廣成子,不由大呼道:“廣成子,你不該來!”
廣成子則道:“吾奉玉虛符命,在此等你多時矣!”
火靈聖母大怒,仗劍砍來。這一砍劍進道步,那一個急轉麻鞋;劍來劍架,劍鋒斜刺一團花,劍去劍迎,惱後千團寒霧滾。火靈聖母把金霞冠現出金光來,他不知廣成子內穿着掃霞衣,將金霞冠金光一掃全無。
火靈聖母大怒喝道:“敢破吾法寶,怎肯幹休!”
火靈聖母氣呼呼的仗劍來砍,惡狠狠的火焰飛騰,便來戰廣成子;廣成子已是犯戒之仙,他如今還有什麼念頭?便忙取番天印,奈在空中。正是:聖母若逢番天印,道行千年付水流。
話說廣成子將番天印祭起,在空中落將下來,火靈聖母哪裡躲得及,正中頂門,可憐打得腦漿迸出,一道真靈也往封神臺去了。
廣成子收了番天印,將火靈聖母的金霞冠也取了,忙下山坡澗中取了水,葫蘆中取了丹藥,扶起姜尚,把頭放在膝上,把丹藥灌入姜尚口中,下了十二重樓。
約莫有一個時辰,姜尚睜開二目見廣成子,不禁心有餘悸的感激忙道:“若非道兄相救,姜尚必無再生之理。”
廣成子搖頭淡然道:“吾奉師命,在此等候多時,你該有此厄。”
說話間,廣成子便是親自小心的把重傷未完全痊癒的姜尚扶上四不象,轉而對姜尚拱手道:“子牙,前途保重。”
姜尚在四不像上拱手謝廣成子道:“難爲道兄,救吾殘軀,銘刻難忘!”
廣成子轉而便是忙道:“吾如今去碧遊宮繳金霞冠,就此與子牙別過。”
姜尚別了廣成子,回佳夢關來。正行之間,忽然一陣風來,甚是利害。只見摧林撥樹,攪拇翻江。姜尚見狀不由微驚道:“好怪!此風如同虎至一般。”
話未了時,果然見申公豹跨虎而來。姜尚看到申公豹不由眉頭一皺:“是他?狹路相逢這惡人,如何是好?也罷!我躲了他罷。”
姜尚把四不象一兜,欲隱於茂林之中,不意申公豹先看見子牙,申公豹大呼道:“姜
子牙你不必躲我,已看見你了。”
姜尚只得強打精神,上前稽首:“賢弟哪兒來?”
申公豹笑道:“特來會你!姜子牙你今日也還同玉虛衆門下在一處不好?如今一般也有單自一個撞着,我料你今日不能脫我之手!”
姜尚一聽不由皺眉道:“道兄!我與你無仇,你何事這等惱我?”
申公豹則是哼了聲道:“哼!姜尚,你有何本事?修爲不及我萬一,也能爲元始天尊和造化天尊所重執掌封神榜?你今日登臺拜將,要伐罪弔民;只怕你不能兵進五關。先當死與此地也?”
申公豹說着便是把寶劍照姜尚砍來,姜尚手中提劍架住道:“道兄!你真乃薄惡之人,我與你同在天尊門下。抵足四十年,如何不顧一點兒情意!”
申公豹則是不屑冷笑:“姜尚,休得廢話,今日必取你性命。”
說未了,申公豹又是一劍毫不留情刺來。姜尚不由大怒道:“申公豹!吾讓你非是怕你,恐後人言我姜子牙不存仁義,也與你一般說。你如何欺我太甚?”
姜尚將手中劍來戰申公豹,大抵姜尚傷痕才愈,且修爲不足。如何敵得過申公豹。只見姜尚前心牽扯,後心疼痛,撥轉四不象,往東就走。
申公豹虎踏風雲追趕。正是姜尚:方纔脫卻天羅去。又撞冤家地網來。
話說申公豹趕上子牙,一顆天珠打來,正中姜尚後心。姜尚坐不住四不象,狼狽的滾下鞍鞽。
申公豹方下虎來,欲害姜尚,不防山坡下,坐着夾龍山飛雲洞懼留孫道人,他也是奉玉虛之命。在此等侯申公豹的。懼留孫見申公豹欲要行兇,乃大呼道:“申公豹少得無禮。我在此,我在此!”
聽得連叫兩聲,申公豹回頭看見懼留孫,吃了一驚。他知道懼留孫利害,暗道不妙,便欲抽身上虎而去,懼留孫笑道:“不要走!”
手中急祭捆仙繩,將申公豹捆了,懼留孫吩咐黃巾力士:“與我拿至麒麟崖去,等吾來發落。”
黃巾力士領法旨去也。且說懼留孫下山,攙扶姜尚,靠石倚鬆,少坐片時,又取一粒丹藥服之,方纔復舊。舒了口氣的姜尚不由忙道:“多感道兄相救!傷痕未好,又打了一珠,也是吾三死七災之厄耳。”
姜尚隨後辭了懼留孫,上了四不象,回佳夢關去也
且說懼留孫用縱地金光法,往玉虛宮來,行至麒麟崖,見黃巾力士等候。懼留孫行至宮門前,少時見一對提扇,一對提爐,兩行羽扇分開。怎見得元始大尊出玉虛宮光景?有詩爲證:“鴻蒙初判有聲名,據得先天聚五行;頂上三花朝北闕,胸中五氣透南溴。羣仙隊排稱元始,玄妙門庭話本生;慢道香花隨輦轂,滄桑萬劫壽同庚。”
話說懼留孫見掌教師尊出玉虛宮來,俯伏道旁,口稱:“老師萬壽!”
元始天尊點頭道:“好了!你們也罷開雲霧,不久返本還源。”
懼留孫道:“奉老師法旨,將申公豹拿至麒麟崖,聽候發落。”
元始聽說,來至麒麟崖,見申公豹不由目光如電沉聲道:“孽障!姜尚與你何仇?你邀三山五嶽人去伐西岐?今日天數皆完,你還在中途害他;若不是我預爲之計,幾乎被你害了。如今封神一切事體,要他與我代理,應合佐周,你如何要害他,使武王不能前進?”
元始天尊轉而乃命黃巾力士揭起麒麟崖:“將這孽障壓在此間!待姜尚封過神,再放他。”
看官!元始天尊豈不知道,要此人收聚封神榜上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故假此難他,恐他又起波瀾耳。黃巾力士來拿申公豹,要壓在崖下。申公豹口稱:“冤枉!”
元始不由道:“你明明的要害姜尚,何言冤枉?也罷,我如今把你壓了,你說我偏向姜尚;你若再阻姜尚,你發一個誓來。”
申公豹發一個誓願,只當口頭言語,不知出口有願。申公豹指天爲誓道:“弟子如再要使仙家阻擋姜尚,弟子願身子塞了北海眼!”
元始滿意點頭:“是了,放他去罷!”
申公豹脫了此厄而去,懼留孫也拜辭去了
且說廣成子打死了火靈聖母,徑直往東海金鰲島碧遊宮來,原是截教通天教主所居之地。廣成子來至宮前,好個所在,怎見得?有賦爲證:
煙霞凝瑞靄,日月吐祥光;老柏青青,與山風似秋水長天一色;野卉緋緋,回朝霞如碧桃丹杏齊芳。彩色盤旋。盡是道德光華飛紫霧;香菸縹緲,皆從先天無極吐清芬。仙桃仙果,顆顆恍若金丹;綠楊綠柳,條條渾如玉線。時聞黃鶴鳴臬,每見青鸞翔舞;紅塵絕跡。無非是仙子仙童來往。玉戶常關,不許凡夫凡客閒窺;正是:無上至尊行樂地,其中妙境少人知。
話說廣成子來至碧遊宮外。站立多時,聽得裡邊通天教主開講道德玄文。少時有一童子出來,廣成子忙上前道:“那童子!煩你通報一聲:宮外有廣成子求見通天教主師叔。”
童子進宮內啓稟:“啓老爺!外有廣成子至宮外,不敢擅入,請法旨定奪。”
通天教主眉頭微皺的淡然吩咐道:“着他進來。”
廣成子至宮內倒身下拜:“弟子願師叔萬壽無疆。”
通天教主淡然問道:“廣成子!你今日至此,有何事見我?”
廣成子將金霞冠奉上:“弟子啓師叔!今有姜尚東征,兵至佳夢關。此是武王應天順人,弔民伐罪;紂惡貫盈,理當剿滅。不意師叔教下門人火靈聖母。仗此金霞冠,前來阻逆天兵,擅行殺害生靈,糜爛士卒。頭一陣劍傷洪錦並龍吉公主。第二陣又傷姜尚,幾乎喪命。弟子奉師尊之命,下山再三勸慰,彼乃恃寶行兇,欲傷弟子。弟子不
得已,祭了番天印,不意打中頂門,以絕生命。弟子特將金霞冠繳上碧遊宮。請師叔法旨。”
通天教主聞言目中閃過一抹寒意,旋即便是淡然道:“吾三教共議封神。其中有忠臣義士上榜者,有不成仙道而成神道者,各有深淺厚薄,彼此緣分,故神有尊卑,死有先後。吾教下也有許多,此是天數,非同小可;況有弭封,只是死後方知端的。廣成子你與姜尚說:他有打神鞭,如有我教下門人阻他者,任憑他打。前日我有諭貼在宮外,諸弟子各宜緊守;他若不聽教訓的,是自取咎,與姜尚無干,廣成子去罷。”
廣成子出了碧遊宮,正行,只見截教門下諸弟子在旁聽見掌教師尊吩咐,凡吾教下弟子不遵教諭,任憑他打;衆弟子心下甚是不服,俱在宮外等他。
旁邊有最不忿的是金靈聖母,乃對衆人言道:“火靈聖母是多寶師兄門下,廣成子打死了他,就是打吾等一樣;他還來繳金霞冠,明明是欺滅吾教。我等師尊,又不察其事,反吩咐任他打,是明明欺吾等無人物也!”
此時惱了龜靈聖母,大呼道:“豈有此理?他打死火靈聖母,還來繳金霞冠;待吾去拿了廣成子,以泄吾等之恨。”
龜靈聖母仗劍趕來,大呼:“廣成子不要走,我來了!”
廣成子站住,見她來得勢局不同,廣成子迎來,陪笑問道:“龜靈師姐有何吩咐?”
龜靈聖母則是冷哼道:“你把吾教門人打死,還到此處來賣弄精神,分明是欺滅吾教,顯你的豪強,情殊可恨!不要走,吾與火靈聖母報仇!”
說話間,鬼靈聖母便是仗劍砍來,廣成子將手中劍架住曰:“道友差矣!你我的師尊共立封神榜,豈是我等欺她?是她自取,也是天數該然,與我何咎?道友言替他報仇,真是不諸事體!”
龜靈聖母大怒道:“還敢以言語支吾。”
不由分說,鬼靈聖母又是一劍。廣成子正色言道:“我以理諭你,你還是如此,終不然,我怕你不成?縱是我師姐,也只得讓你兩劍。”
龜靈聖母聽罷,只是冷哼一聲,便向前又是一劍。廣成子大怒,麪皮漲的通紅,仗寶劍相還;兩家未及數合,廣成子祭番天印打來。
龜靈聖母見此印打下來,招架不住,忙現原形,乃是個大烏龜。其自上古時節得道的,修成人形,原是一個母烏龜,故此稱爲龜靈聖母。
彼時金靈聖母,多寶道人,見龜靈聖母現了原形,各人面上,俱覺慚愧之極,甚是追悔。只見虯首仙、烏雲仙、金光仙、金牙仙,均是怒聲大呼:“廣成子!你欺吾教不是這等!”
數人發怒,一齊仗劍趕來。廣成子自思:“吾在他這,身入重地,自古道:單絲不成線。反爲不美。”
廣成子又見他們重重圍來,不若還奔碧遊宮,見他師尊,自然解釋。乃不等通報,廣成子便徑自投碧遊宮中臺下來。
通天教主見狀不由皺眉略顯不滿道:“廣成子你又來,有甚話說?”
廣成子跪而啓道:“師叔吩咐,弟子領命下山,不料師叔門人龜靈聖母,同許多門人來,爲火靈聖母復仇,弟子無門可入,特來見師叔金容,求爲開釋。”
通天教主命水火童兒把龜靈聖母叫來;少時龜靈聖母至法臺下行禮,口稱:“弟子拜見老師”
通天教主目中閃過一絲無奈之色的道:“你爲何去趕廣成子?”
龜靈聖母一聽頓時一臉不忿的忙道:“廣成子將吾教下門人打死,反上宮來獻金霞冠,分明是欺蔑吾教。”
通天教主聞言不由語氣微沉,顯得有些生氣的樣子道:“吾爲掌教之主、反不如你等;此是他不守諭言,自取其禍。大抵俱是天數,我豈不知?廣成子把金霞冠繳上,正是遵吾法旨,不敢擅用吾寶。爾等仍是狼心野性,不守我清規,大是可惡!將龜靈聖母革出宮外,不許入宮聽講。”
說話間,通天教主遂將龜靈聖母革出。
兩旁惱了許多弟子,私自暗道:“今爲廣成子反把自家門下弟子輕辱,師尊如何這樣偏心?”
大傢俱是不忿,盡出門來。只見通天教主吩咐廣成子:“你快去罷!”
廣成子拜謝了教主,方纔出了碧遊宮,只見後面一起截教門人趕來,只叫:“拿住了廣成子,以泄吾衆人之恨!”
廣成子聽得着慌,心中鬱悶無奈。這一番來得不善,欲徑直往前行不好,欲與他抵敵寡不敵衆,不若還進碧遊宮,才免得此厄。
看官!廣成子你原不該來,這正應了三謁碧遊宮。正是:沿潭撤下鉤和線,從今鉤出是非來。
話說廣成子這一番慌慌張張,跑至碧遊宮內,來見通天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