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二路大軍駐地不遠處的山林中,一身戎裝的單希牟,正仰頭看着高空中那隱約可見的一個黑點。
突然,高空中的黑點快速的飛掠而下,眨眼間便是化作一隻神駿黑鷹帶着凌厲的勁風飛入了山林中,落在了單希牟的肩膀之上。
輕輕摸了摸黑鷹的羽翼,從懷中取出用油紙包裹着的生肉條放到黑鷹面前,含笑看着它快速的將那些肉條消滅掉,單希牟這才扔了油紙,從黑鷹腿上取下了卷着的紙條打開看了起來。
低頭看畢,眉頭微皺的單希牟,便是側頭看向黑鷹肩頭微震:“去吧!”
黑鷹那人性化的凌厲鷹眸看了眼單希牟,仰頭髮出一聲響亮的鷹鳴聲,直接展翅飛起,眨眼間到了高空中,化作一個黑點,隨即消失不見。
手上氣勁一震使得那紙條化作碎粉的單希牟,不由轉身隨意掃了眼遠處的密林中淡然開口道:“既然跟着我來了,何必躲躲藏藏的?出來吧!”
“感知夠敏銳的啊!”輕笑聲中,一道幻影一閃,便是來到了單希牟前方不遠處,化作了一身月白錦袍的青淵。
單希牟只是嘴角輕翹的淡笑了下:“跟着我幹什麼?”
“好奇罷了!眼看着大戰將起,你這個先鋒官竟然偷偷離開了軍營,實在是讓我好奇的很啊!”青淵笑看着單希牟道:“用成了精已經能被稱爲妖怪的神鷹傳信,真是大手筆。不知,那信上,寫的是些什麼呢?”
單希牟有些好笑道:“怎麼,你是在懷疑我通敵嗎?”
“哎!我可沒有這麼說,”青淵擺手一笑。不過目光之中明顯帶着一絲懷疑味道。
單希牟倒也沒有多解釋什麼:“我若是通敵的話,直接摘了薛丁山的腦袋不是更乾脆?蘇寶同,他還不值得我投效。”
說完。微微搖頭的單希牟便是直接轉身離去了。
“口氣真是不小!”看着單希牟離去的背影,青淵不禁笑着一搖頭呢喃自語道:“蘇寶同不配。那麼誰又配呢?單希牟,我對你可是越來越好奇了。”
林子外,剛剛走出來的單希牟,便是看到了背對着他負手而立的荼羅。
“你小子都懷疑你了,你不生氣?如果是我,就殺了他了,”荼羅轉身看向單希牟,嘴角輕翹的冷聲道。
單希牟聽得無奈一笑:“這樣就殺人。你殺心也太重了吧?”
“哼!羅通不死,我的心中的殺意憋着便輕不了,”荼羅冷哼一聲道。
“咳..”單希牟見狀有些無可奈何:“你不是說要會北漠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荼羅一聽更加不爽:“你以爲我願意回來嗎?若不是老師有命,我再也不要見你。給,老師給你的。”
說着,荼羅便是翻手取出一枚玉簡扔給了一臉無奈之色的單希牟。
“老師?”接過玉簡的單希牟,頓時表情鄭重起來,看着手中的玉簡直接神識散發侵入玉簡之中。剎那間,一股信息便是快速的涌入了單希牟腦海之中。
“嗯?”猛然擡頭的單希牟,有些驚訝的看向荼羅:“老師竟然要我..”
荼羅卻是不爽的撇嘴道:“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老師只是讓我聽你的。”
“行了。跟我欺負了你似的,”無奈看了眼荼羅的單希牟,便是翻手收起玉簡道:“快要開戰了。我不能在外面耽誤太久,跟我回營吧!”
輕跺腳跟上單希牟的荼羅,卻是輕聲嘀咕道:“欺負我?有心沒膽!”
一臉無奈之色的單希牟,只當什麼都沒有聽到,悶頭向前走着。
二人離開後不一會兒,隨後從林中出來的青淵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不由眉頭微皺:“荼羅公主?她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這個時候回來,他們..”
鎖陽城西北百餘里外,荒涼的官道之上。一支百餘人的隊伍正在快速前進着。這支隊伍的裝束有些特別,穿着大黑袍、衣袍之上繡着血色半月、騎着駱駝、全部冷着臉。好似一羣從地獄之中走出的死神一般。
這支隊伍的最前方,三騎並排而行。中間是一個騎着血色駝峰駱駝的冷豔女子。衣着暴露,上身只有高聳的酥胸被皮質的黑色束胸緊緊束縛着,露出白皙的香肩玉臂和性感小腹,一身薄如蟬翼的輕紗羅衫絲毫掩蓋不住那動人的風情。
在冷豔女子的右邊,是一個同樣騎着血色駝峰駱駝、全身籠罩在黑色長袍之中的人,背後一輪血色圓月妖異之極,微微露出的枯瘦皺皮下巴顯示出此人應該是個老人。
而冷豔女子的左邊,卻是一個一身暗金色錦袍、騎着駿馬的俊朗青年。看起來英武帥氣的青年,雙目卻是暗含凶煞戾氣,眼眸閃爍間目光凌厲的很。這青年,卻正是被單希牟所傷,爲其老師金斧天尊救走的李鸞虎。
“小王爺,這裡距離鎖陽城應該不遠了,”冷豔女子側頭對李鸞虎嫵媚一笑道。
李鸞虎也是目中神采熠熠的看着冷豔女子笑道:“這次勞煩公主千里迢迢來助鸞虎。待得解了鎖陽城之危,見到皇帝陛下,我必爲公主殿下請功。到時候,皇帝陛下必然原與西月國世代交好。”
“那月溪就多謝小王爺了!”冷豔女子點頭道。
李鸞虎豪爽道:“舉手之勞,月溪公主不必客氣。”
“我西月國乃西部邊陲小國,素來敬仰大唐天可汗。如能與大唐交好,得大唐庇護,月溪願請父王上書大唐皇帝,將月溪嫁給小王爺,以示我西月國交好大唐之誠意,”月溪公主說着美眸看着李鸞虎,一臉嫵媚笑意,沒有一絲羞怯之意。
李鸞虎聽得一呆,旋即便是激動的面色漲紅了起來。有些慌亂失措道:“公主殿下錯愛,小王..”
“小王爺不喜歡月溪嗎?”月溪公主面上笑意更濃的戲謔問道。
李鸞虎一聽慌忙道:“不!公主,小王喜歡公主!自從在西月國第一次見到公主殿下。小王便已經爲公主殿下風姿所傾倒。今生若能娶得公主殿下,小王發誓這輩子只會有公主殿下一位妻子。”
“哦?”秀眉微挑的月溪公主。嫵媚雙目微閃:“小王爺此言當真?”
李鸞虎急忙道:“當然!小王願意立誓!”
“咯咯!小王爺不必着急,我當然相信小王爺,”月溪公主見李鸞虎急了的樣子,不由掩嘴一笑道。
聞言似乎鬆了口氣的李鸞虎,也是一臉喜色的笑了。
一旁,一直沉默騎着駱駝的黑袍神秘人,輕擡頭露出一張蒼白乾瘦的蒼老面容,一雙如寒月般冰冷而帶着一絲血色的冷厲眼眸瞥了眼李鸞虎。目中一絲不屑之色一閃而逝,嘴角悄然勾起了一抹譏諷弧度。
“對了,小王爺!聽你說,此次朝廷二路大軍的主帥是大唐名帥薛仁貴之子薛丁山,他手下還有不少能人。我們這些人,肯定無法和蘇寶同的幾十萬大軍抗衡,還是需要朝廷大軍作爲主力,我們充當奇兵之效。不過,我們是不是要先和薛丁山聯繫一下呢?”月溪公主笑問道。
李鸞虎聞言卻是冷哼一聲,目中掠過一抹陰鬱之色:“那薛丁山。早已視我爲眼中刺。這次,我被逼離開軍中,他也脫不了干係。聯繫他。只怕就沒有我們立功的機會了。我們雖然人少,但是都是公主殿下帶來的精銳高手。我們是一支奇兵,發揮的好了,完全能夠在皇帝陛下面前大大的露臉。功勞,也是有區別的。關鍵,要看怎麼立這個功。”
“哦?我有些不太明白,還請小王爺指教!”月溪公主眸光一閃笑問道。
李鸞虎聞言一笑,略顯自得的自信道:“公主殿下...”
鎖陽城中,皇帝李治所住的臨時行宮之內。眉頭緊皺的李治正有些焦躁不安的來回走動着。
“皇上,您不必太擔心了!有徐軍師和諸位將軍守城。蘇軍攻了這麼多天也攻不下,料今日也無妨的。”一旁的太監陪着小心開口道。
停下腳步的李治,皺眉看了眼那太監斥道:“你知道什麼?”
“奴才愚鈍,不能爲皇上分憂!”那太監忙低頭道。
“你爲朕分憂?”李治忍不住搖頭笑了:“要你爲朕分憂,真養的那些文臣武將有什麼用?也怪朕大意,催促薛元帥行軍,中了蘇賊的空城計。”
說話間的李治,不由有些後悔的咬牙嘆了口氣。
匆匆的腳步聲響起,負責守衛李治的六大御總兵之一的周青進來對李治單膝跪地行禮道:“啓稟皇上,徐軍師求見!”
“快請啊!還稟什麼?”李治皺眉沒好氣的忙道。
應了聲的周青,便是忙起身向外而去了。
很快,面色有些憔悴的徐茂公便是快步走了進來。
“徐愛卿,怎麼樣了?蘇軍的攻勢如何?”李治見狀忙迎上徐茂公伸手阻止了他欲要行禮的動作,慌忙開口問道。
還是堅持行了一禮的徐茂公,同時開口道:“皇上放心!蘇軍雖然攻勢兇猛,但是尚且抵擋得住。二路大軍已經到了,相信很快就會進攻蘇軍。也正因爲如此,蘇軍纔會如此不顧一切的欲要攻破鎖陽城。”
“徐愛卿,你昨晚就說二路大軍到了,可是到現在都沒見到一個人影。這薛丁山到底搞什麼鬼?”李治略微鬆了口氣,隨即便是皺眉不滿的道。
徐茂公一聽連道:“皇上!二路大軍趕來的速度並不慢。不過,大軍勞師遠征,兵士疲乏。如果貿然與蘇軍對戰,恐怕佔不到什麼便宜。二路大軍差不多是到了,不過總要準備妥當,纔好與蘇軍全力一戰。而且,這也給我們一些準備的時間。等二路大軍殺來,裡應外合,到時候蘇軍必敗!”
“那徐愛卿看薛丁山什麼時候能夠殺到?”李治神色微緩的又問道。
徐茂公肯定的道:“皇上放心!不出意外,今日丁山必到!”
“好!”李治一聽頓時目光亮了起來:“朕被困了幾個月了,這一次,總算是能揚眉吐氣一次。等二路大軍到了。朕要親自登城觀戰,一則鼓舞士氣,二則朕也要看看這薛丁山是不是真有乃父雄風!”
徐茂公聞言不由面露喜色的忙道:“皇上英明!”
“行了。不必拍朕的馬屁了!”李治笑道:“徐愛卿,還要勞你辛苦。督促衆將士守城,可千萬別出了什麼意外。若是蘇軍在丁山趕到之前攻破了鎖陽城,朕恐怕真要成甕中之鱉了。”
徐茂公一聽這話,頓時惶恐的跪了下來:“皇上,只要臣等還有一口氣,絕不會讓皇上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朕知道!好了,徐愛卿,快快請起!”李治欣慰一笑的伸手扶起了徐茂公。
順勢起身的徐茂公。對李治正色拱手道:“皇上,臣等若是真守不住鎖陽城,必然全力護送皇上突圍。哪怕戰死到只剩下最後一兵一卒,也不會讓皇上落入那叛賊蘇寶同的手中。”
“朕是大唐皇帝,就算是死,也不會落入賊人之手,”李治也是正容道。
“皇上!”徐茂公一聽頓時神色動容的雙目泛紅了起來:“老臣..”
李治笑了:“徐愛卿,你們都舉得朕軟弱無能是吧?哈哈,我李家的男兒,流淌的是先皇的鐵血。豈有貪生怕死的道理?朕這個天可汗的兒子,豈能怕了一個小小番邦的所謂兵馬大元帥?”
“皇上!”徐茂公看着李治,一時間有些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面對一臉坦然笑意的李治。最終徐茂公只是無聲的對其拱了拱手,便轉身離去了。
望着徐茂公離去的佝僂背影,李治卻是目中掠過了一抹複雜之色的輕嘆了口氣:“父皇留給我的這些忠臣良將,都老了啊!大唐的未來,慢慢的靠不了他們了。”
在距離李治住處不遠的一個水上涼亭內,看起來空無一人,其實兩道人影卻是悄悄的並肩站在其中,正是陳化和胡靈兒。
“想不到這李治,倒還有如此剛強一面。”胡靈兒微微搖頭道。
陳化卻是平靜的淡笑道:“李治出生皇室,沒有經歷過什麼大的波折困難。如今在鎖陽城一困數月。也應該想了很多,明白了很多。收穫了很多。”
“鎖陽城!”說着環顧四周的陳化,不由道:“鎖陽之城,困龍之地啊!玲玲,你可知道這裡爲什麼叫鎖陽城嗎?”
胡靈兒一愣,隨即便是笑道:“我又沒有研究過,怎麼知道鎖陽城之名怎麼來的?化哥哥,聽你的意思,你好像很是瞭解似的?”
“鎖陽鎖陽,便是鎖住天地至陽之氣。爲何要鎖住天地至陽之氣呢?”陳化自問自答的緩緩道:“那是因爲,這鎖陽城,本就是一處陰煞匯聚之地。這地下,有着一處陰煞地脈。在此建城,匯聚陽氣,方能壓制地脈的陰煞之氣。陰陽交泰,自然形成了絕佳的風水格局,使得鎖陽城成爲西涼重要的大成,繁榮無比,人氣鼎盛。”
胡靈兒一聽頓時美眸亮了起來:“哦,我明白了!皇帝乃是真龍天子,身上帶着天下至陽之氣。他來到這鎖陽城,陽氣太強,這鎖陽城卻是鎖不住了。陽氣外泄,陰煞之氣卻是有可乘之機。地脈陰煞之氣太強,卻是壓制了皇帝的真陽之氣。如此,便成了困龍之局了。化哥哥,難道那蘇寶同早就看出這裡的風水氣運嗎?”
“不錯!”陳化點頭道:“不過可惜!朝廷徵西大軍隨軍帶着一些糧草,再加上鎖陽城堅固,蘇寶同倒是給自己弄了個難啃的硬骨頭。說到底,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胡靈兒似有所覺的忍不住道:“化哥哥,這鎖陽城下的陰煞地脈似乎..”
“察覺到了?”陳化一笑:“走,咱們去看看!”
說着,隨着周圍空間微微波動,陳化和胡靈兒的身影便是消失在了涼亭之內。
鎖陽城地下深處,一片昏暗之中,隱約有着暗紅之色浮現。
輕微的空間波動中,陳化和胡靈兒現出身來。
“嗯?這裡..”秀眉微蹙的胡靈兒,擡頭一看前方,頓時俏臉微變了下。
只見昏暗中,前方隱約可見茫茫暗紅之色,好似鮮血的顏色般,如霧氣般波盪,如血水一般盪漾,浩浩蕩蕩,恍若一條血色河流蔓延開來,甚至於可以聞到隱約的血腥氣息,一股陰寒血煞之氣瀰漫開來。
“這..怎麼會有這麼重的血煞之氣?難道是..”低喃自語的胡靈兒,俏臉有些難看下來:“蘇寶同!他竟然如此喪心病狂,讓兵士們拼死攻擊鎖陽城,卻是要匯聚這些血煞之氣。”
一旁的陳化卻是微微搖頭道:“蘇寶同恐怕並不清楚這個地方的存在。”
“不清楚?”胡靈兒不由蹙眉看向陳化:“化哥哥,不清楚的話,他在鎖陽城開戰是爲了什麼?”
陳化忍不住搖頭問道:“玲玲,你想一想,這裡這麼多的血煞之氣,需要死多少人才能匯聚而出?如今鎖陽城攻城之戰,才死了多少人?”
“這..”胡靈兒聞言頓時回過味來,驚訝失聲道:“化哥哥,你是說,這個地方很早以前便有?陰煞地脈絕不會主動吸收血煞之氣,那麼這裡便只有一個解釋,那便是人爲形成。這樣做的人,到底爲了什麼?”
“跟我來!”陳化沒有多說什麼,淡然說着,便是帶着胡靈兒沿着血煞之氣瀰漫的血河向前快速飛去,卻不帶起一絲勁風,悄無聲息的,只是所過之處虛空微微波動。
不多時,二人便是靠近了血河血煞之氣最爲濃郁之處,只見濃郁的血煞霧氣之中,血河內有着一個血色水晶高臺,其上隱約可見一道模糊的身影盤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