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出了崑崙山,非是道心不寧要自尋煩惱,而是要將散魂紅葫蘆早日送於鎮元子,完成紅雲道人所託。
正如靈寶道人所言,也好早日消去此番因果。紅雲之死,蹊蹺太多,內中並非單單只是巫妖之爭,而更多的卻是參雜了天地執棋人之爭。
紅雲託付孔宣將他那護身至寶散魂葫蘆交與鎮元子,雖不解其用意,但孔宣既然已答應所託,就絕不會食言。
那鎮元子的道場位於洪荒大陸西方,名爲萬壽山,此山號稱“根接崑崙脈、頂霄摩漢中”,也是洪荒大陸一等一的仙山福地。
孔宣身化五色長虹,劃過天際,終來至這萬壽山前。但見那萬壽山上篁竹一簇簇、樓閣亭亭座,古柏生巉巖、秀石噴白泉,一座道觀隱在山中林木幽深處,青煙嫋嫋,一派得道仙家洞府氣象。
孔宣降下雲頭,來至觀前,青石階龐兩座丹墀矗立,青竹叢叢,孔宣擡頭,那觀檐下懸着一方匾額,匾額上書三個飄然古字,“五莊觀”。
“真不愧是日後地仙之祖仙居之處,果然好氣象、好居所。”孔宣心中嗟然嘆道,他至今還未尋得一處洞府作爲道場,一則靈寶道人還未立教佈道,他一弟子確實不好自立門庭;二則自得道以來,他也遇上一些仙家洞府,青華道人甚至還在東海爲他選了好幾處福地寶島,讓他居住,可都沒能入孔宣法眼。
紅雲道人隕落前,他一點真靈烙印答應將他出生洞府“火雲洞”送於孔宣,並將火雲洞的禁制法決也全然給了孔宣。
且不說那“火雲洞”爲日後天地幾位至聖居所,就說這洞府高居於洪荒星空之上,孔宣也不會將其作爲自家道場。對於火雲洞,孔宣另有打算。
“吾已快要斬屍,確實該尋一處道場爲日後閉關修道之所了。老師知曉後也定然不會怪我。”孔宣心中剛這般想到,那五莊觀的大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
門內走出兩個身穿水色道袍,月牙領,腰環龍頭結,腳踏蠶絲靴、頭扎短髻的道童。兩個道童脣紅齒白、眉清目秀,模樣俊朗,年歲都不過十一二歲之間。
道童拱手朝孔宣一禮,說道:“敢問來者可是孔宣道兄?”
孔宣還禮,笑道:“正是。”
那兩位道童相顧一笑,側身露出觀門,作揖回道:“吾等名爲清風明月。家師正於觀內等道兄前來,還請道兄隨吾等進觀。”
孔宣眸中五色光華閃過,拱手笑道:“有勞了。”
清風、明月兩位道童領着孔宣過了觀門,又穿過三層樓閣廳堂,繞過了一隻露天大香爐,方纔到得觀中正殿。
殿中古樸大氣,殿中香案之上也還未供奉有那“天地”二字,一頭戴紫金冠、身穿鵝黃色鶴氅的道人立於殿中,面帶微笑地看着孔宣,道人鶴髮童顏,三綹美髯飄於頷下,手中持着一柄玉塵麈。
道人身後侍立着二十四位身着月白道袍的弟子。
孔宣上前,對那身穿鵝黃鶴氅、手持玉塵麈的道人行禮說道:“晚輩孔宣,見過鎮元子前輩。此番前來,叨擾前輩清淨了。”
鎮元子氣息高遠,他同三清一般是紫霄宮中三千客,此時也已斬卻一屍,成就準聖,自然受得孔宣這一禮。
鎮元子笑着扶起孔宣,嘆道:“早就聞三清道友所說,靈寶道友有一品行修爲俱爲上佳的弟子,名爲孔宣。此番一見,卻如其言吶。”
“吾這觀裡平日就貧道與貧道座下幾位弟子在此,無甚生趣,小友確是來得正好。”
話畢,鎮元子便拉着孔宣同坐於殿中玉案之後,左右自有弟子安排送上茶水、靈果供孔宣與鎮元子享用。
茶香縹緲清淨,孔宣見鎮元子並無詢問他來意之意,自然也就沒有開口講那紅雲託付之事。
茶沏三盞過後,鎮元子對一旁侍立的清風明月二道童吩咐道:“去後園打下四枚果子來,取於孔宣小友享用。”
清風明月低聲應是,不一會兒,就見二人分別捧着一個磁盤,磁盤墊一方淡黃錦帕,錦帕上分別端放着兩枚果子。
那果子皆似三朝未滿的嬰孩模樣,四肢俱全,五官皆備。果子還未捧至孔宣身前,他鼻尖就問道了一股香甜清香,令人通體舒泰,口齒生津。
磁盤分別擺在孔宣與鎮元子身前,鎮元子從磁盤上拿起一個果子,笑着對孔宣說道:“孔宣小友,可知此物何名?”
孔宣看着那形似嬰孩的靈果,眸中五色光華閃過,他自然知道那果子爲何物,但此時卻不適合由他口中說出。於是,孔宣開口說道:“晚輩不知。但晚輩曾聽家師說過,言前輩有一天地靈根,不輸盤古世界任何寶物。想必,此果就是那靈根上所結果實了吧。”
鎮元子聞言頷首笑道:“是也。吾手中此果名爲人蔘果,又名草還丹。乃吾後園一株靈根所結。此靈根生自混沌初分,鴻蒙始判,天地未開之際。靈根喚作“人蔘果樹”,確是天地間頂尖的靈根之一。”
“吾這人蔘果樹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三千年才得熟,一萬年方可能吃。似這萬年,也只結得三十個果子。這果子聞一聞,就能增壽金仙生靈三百六十歲;吃一個,能活四萬七千年。”
鎮元子笑道,他這人蔘果稟天地土行、壽元之氣誕生,卻是能爲太乙金仙以下的修士增壽,即使是大羅金仙的生靈吃了也有相當補益。人蔘果樹也是鎮元子最爲得意之靈根。
須知他之本源就是這人蔘果樹懷抱戊土之氣化形而來。只是後來鎮元子另開他路,將人蔘果樹從自家法身中斬了出去,雖法身自此無有桎梏,但人蔘果果樹的本源卻是下降了許多,其增加壽元的能力故而也跌落到了如今這般田地。
孔宣想到,天地間靈根化形的大能不少,西方準提即是其中佼佼者,不過準提確是未像鎮元子這般斬出自家靈根本相,而是修成了菩提金身,戰力更盛往昔。其中優劣,各有所長,自可不必多說。
鎮元子拿着那人蔘果,眼中卻閃過一絲黯然,雖然只有那麼一絲,但孔宣還是捕捉到了。鎮元子擡頭,忽見孔宣正靜靜看着他,眼中黯然旋即迅速消失不見,連開口笑道:“來來來,孔宣小友,不必客氣,嚐嚐這人蔘果滋味如何?”
話完,鎮元子當先一口咬下了人蔘果一塊飽滿果肉,頓時滿殿果香瀰漫,清香撲鼻,鎮元子輕輕咀嚼,鬍鬚微動,笑着看着孔宣,孔宣口中津唾被那果香誘的宛若大河決堤。
他於是再也不客氣,拿起一枚人蔘果,一口咬將下去,汁液四濺,果肉清香美味無比,稍稍咀嚼,就化作一股股最爲純淨的暖流匯入孔宣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