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壓得知伏羲與女媧的關係也並非像他想的那般時,令他心情舒暢了許多。
伏羲與女媧是由盤古左右手筋脈幻化而成,在先天上便有相形相近之態,同爲蛇妖,使得他們之間的話語也就多了一些。伏羲嚮往大道,女媧嚮往永生,但都有共同的途徑,便是證道成聖,以至於女媧出了崑崙山後,便直奔成紀而來。
“或許還有機會,好歹我也是與鴻鈞盤古同生的大人物。”
陸壓坐在城牆頭,仰望星空,輕嘆道。
現在他已經不需要休息和飲食,仙神之能,可以餐風飲露、煉氣化神,永遠也不會有飢餓感,就像天地不需要飲食,卻能夠衍化萬物。
“絕聖棄智、返璞歸真,大自在、大逍遙……”
陸壓靜息盤坐,心神攏在太極圖上,精守丹田、五氣朝元,沉溺於玄明氣的修煉之中。
玄明氣極爲古怪,看上去雖然簡單,卻蘊含着浩瀚無窮的深刻哲理、天地法相。
陰陽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等等一切道術演變,都被這麼一縷簡單的先天之氣包含。每一個動作,都流露着大道,大道又反佐着動作,使得無形之中便能夠天人合一,與天地爲一。
“鴻鈞不愧爲道祖,居然能創造出這般玄妙的功法,無形中將大道揉.搓在內,達到空明境界,不生不滅。”陸壓悄然平息,任由陰陽二氣遊走骨骼之間。
漸漸的,自陸壓身上蒸騰起了一陣陰陽之氣,相互追逐交替,形成一面太極,陸壓便居無極之位。太極光芒漸盛,不多久竟如空中懸着的太陰星一般光亮皎潔。
陰陽二氣無形籠罩住成紀,將古城渲染成了一座太極之城。
陸壓心神沉浸在無盡虛空中,感受着隱藏在虛空深處的大道。
大道無形。
“道君字字珠璣,直指氣變數變,這般道行,幾可參悟天地。洪荒之中除卻道祖,無人可以與其比肩。若我也能擁有數變之基,必然可以將氣變理變完美融合,統歸在八卦之中。那樣便能如道君一般,天人合一,與聖人齊。”伏羲站立城中,望着空中陸壓,憧憬道。
女媧水眸橫掃陸壓,流出幾分異樣,道:“他永遠成不了聖。”
“爲何?”伏羲面色一變。
“天人合一是成聖的最終目的,可他現在只是準聖,竟能做到天人合一,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衝擊聖人境界了。”女媧鎖眉,沉吟道:“他可以解析天地、大道,直指證道之路,許是道祖感覺到任由陸壓發展,可能成就不在他之下,便斷絕了陸壓的成聖之路。”
“河圖洛書……八卦……”伏羲喃喃,忽地話鋒一轉,說道:“他曾問過你我的關係。”
“你怎麼說?”女媧眼眸流露出一絲詫異,卻淡淡問道。
“我說只是略微熟識。”伏羲語氣微涼,緩緩垂落腦袋。
“你我本就只是普通的合作關係而已,我幫你哄取數變和氣變之基,你助我成聖永生,”女媧自嘲笑了笑,冷冰道:“待將氣變與數變統一,窺得大道,證得混元,到時你我便再無糾葛。”
“再無糾葛……”伏羲苦澀一笑,無力的耷拉下腦袋。
一夜修煉,便如脫胎換骨。
身輕如鴻毛,氣穩若涓流,就像是漫步雲端、俯瞰天下,自在、無拘、逍遙。
舉手擡足間不再受重力牽引,肌膚表皮也不再受溫度制約。
蒼天與大地,都被攬入胸懷。
天下大道,如萬千川流,匯聚在氣海丹田,融合成陰陽太極。
“境界提升,心頭的壓抑卻愈發的重。這是趨福避禍的前兆,還是某種未知力量在暗中束縛着我?”陸壓悄然睜開眼睛,將蒼茫大地盡收眼底。
愈是靠近大自在,他便愈發感覺到身體潛藏着一股詭異力量,而且這股力量,他無法抵抗,也無從抵抗。
盲目,無助,彷徨。
“道祖有諭!”
忽然之間,乍起一道晴天霹靂,轟鳴陣陣,自天際滾滾而來,似天外雷音、無上法諭。
頓時,天象異變,天際陡現紫色祥瑞,匯聚玄霄,遮天蔽日。
鳥鶴齊鳴,瑞獸現身,百花爭豔,枯木逢春,天地萬物欣欣向榮、生機勃勃,乾坤齊輝。
無形威壓,自玄霄瀉下,如洪如瀑,籠罩全部洪荒,寶相莊嚴,竟是純正無比的聖人氣息。
生靈紛紛伏地跪拜,折服於聖人之下。
“這麼大的陣勢,莫非是鴻鈞?”
陸壓坐在太極圖上,仰望蔚藍天空。
威壓雖大,尚且不能對他產生太大影響。
“環望今古,開天闢地已有十個元會,生靈日漸繁多,但殺伐征戰鏘然而起。戰非罪,非天之過,乃道之不存。天道之下,萬物平齊,萬靈皆有問道之心,道可普及、戰可止矣。道祖鴻鈞,掌有大道,遂定於三十三天外混沌紫霄宮中傳道,洪荒萬靈皆可前來聽講。益壽延年、養生全年,於浩瀚三千大道中,共享永生之福、大道浩瀚。”
雷音滾滾,震耳欲聾,經久不絕。
聲音頗有童稚,並非是鴻鈞聲音,但其內蘊含着澎湃能量,縱使是陸壓也無法做到這般。
“紫霄宮傳道。”
陸壓忙駕着太極圖,飛到大殿門前,對女媧喊道:“女媧姐姐,鴻鈞在混沌外講道,這可是增長道行見識的大好機會,快點走吧,慢的話就搶不到位置了。”
女媧眼神冷漠,掃了眼伏羲,沒有說話。
伏羲俯視大地,嘴角僵硬的抽動兩下,道:“若我離開,太一必會攻打成紀,我必須在這裡看守。”
女媧默不作聲,纖纖玉指輕點虛空,幻化出一朵祥雲。她提着裙襬,踩在其上,身化流光,一飛沖天,轉眼不見。
“喂!跑這麼快乾嘛?”
陸壓忙催動着太極圖,追向女媧。
女媧屬龍蛇,從風從雲,速度極快,縱使陸壓全力也無法追上,只能夠與其堪堪持平。
三十三重天,極爲浩瀚龐大,每一重天都與洪荒大小一般,點綴着漫天星辰,是無數浮島,吸取了日月精華,飽含諸多靈韻,是極佳的修煉場合。
急速飛行了老半天,總算穿越了三十三重天,來到混沌跟前。
混沌是一片玄黃,飄着許多先天風火,凌厲熾烈,如萬千鉸刀。陸壓曾在混沌領教過先天風火的厲害,即便以聖人之軀,也不能夠完全抵消傷害。
女媧稍一遲疑,曼妙身軀直接扎入了混沌,陸壓緊跟其後。
剛飛了不久,便見一座宮殿橫亙在混沌之中。
宮殿四周瀰漫着玄清氣息,彷彿是一片玄霄,四周先天之氣也無法滲透其內,似是鴻鈞以聖人之力開闢出來的獨立世界,格開了混沌。
大殿古樸無華,氣息沉重,頗有滄桑感。裡面甚爲空蕩,只有三清和女媧到來,只是在大殿的中堂位置還站着金童玉女,面頰紅潤,清秀可人。
地面擺放着七張蒲團,一字排開,三清並列坐在頭三張蒲團上。
“原來三清道尊這麼早就來了。”陸壓暗忖,來到三清的面前,盤膝坐下,視線停留在道德身上。
“道……道君好。”道德面色慘白,忙顫顫巍巍的垂下臉面,不敢正視陸壓。
元始和靈寶亦是悶頭不語,侷促不安。
女媧不理會陸壓,兀自盤坐在靈寶身旁的蒲團上,閉目凝神,不聲不語。
“當初你曾搶我太極圖的那筆帳,念在道祖的面子上,我也不難爲你,你只要再交出一件先天至寶,這件事也就兩清了,否則有什麼後果,你應該知曉。”陸壓儘量使自己的笑意顯得溫和一些。
敲竹槓的事,越多越好。
“道君,這先天至寶乃有緣者得之,而且這裡是紫霄——”
“紫你麻痹!”
陸壓伸手輕揮,激射出一道陰陽之氣,撲哧打在道德胸口,快如閃電。
道德身軀一震,瞬間被陰陽之氣推開數丈遠,撲通撞在大殿石柱上。
元始和靈寶身上玄光驟然騰起,卻又在瞬間黯淡了下去。
大殿一時間靜的出奇。
三清知曉,即便聯手,也遠非陸壓對手。他們希冀的望了望金童玉女,見二人盡皆垂首閉目,知曉道祖不願插手此事,只得忍氣吞聲,不敢造次。
陸壓挑起眉頭,笑呵呵的望着憋火卻又不敢聲張的道德,說道:“其實,我只是想和你借一件法寶而已。當初你借我太極圖用了十個元會,禮尚往來,我也得借天尊一件法寶吧?”
道德快速爬起身子,從衣袖中取出一卷畫軸,遞到陸壓面前,有些不捨道:“這是山河社稷圖,有另成乾坤之效,是混沌青蓮幻化,主導幻象,望道君笑納。”
這次是紫霄宮,陸壓也不知鴻鈞的底線是什麼,便見好便收,收起山河社稷圖,走到女媧身邊,盤坐於地。
老老實實的當個徒弟,搶着一個聖位,成聖便指日可待了。
“道君,紫霄宮乃是道祖傳道之用,道君與道祖輩分平齊,不宜身居下位。”久站一旁、紋絲不動的金童忽然開口說道。
“這個……”陸壓訕訕一笑,只得站起身子,退到一旁。
被金童點名,陸壓臉面掛不住了,只得退開。雖說成聖遠大於臉面,但他卻不能忤逆鴻鈞意圖,誰知道會不會被鴻鈞“使壞”。
但金童稚嫩之言,卻令三清與女媧齊齊色變。
與道祖同輩?
與開天第一聖人同輩?
“還好剛纔我把山河社稷圖交給了他,否則縱使他把我打殘了,道祖也不會出面。雖然折了一個先天至寶,但自此與陸壓關係緩和,也算值得了。”道德揮袖抹去額頭汗漬,暗自感慨方纔送寶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