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說什麼,徐老兒,我老瘸子就在這裡等你了!”秦楊已是撐不住先坐回了桌旁,豆大的汗珠順着他的額頭流下。
徐清衝着秦楊點點頭,又向着惑與說道:“沈兄,有何需要我轉告十九的?”
惑與想了想:“煩勞掌櫃告訴小姐,家裡一切都好!”
“明白了!”徐清說話間已打開房門,“徐某先行一步!”
就在徐清赴往清露苑的同時,醉翁樓的酒窖內,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他膚色白淨,體態微胖,滿面的絡腮鬍,一說話就隨着他的眉眼同飛共舞。
屈剛這幾日因爲斗酒之事,也是心力交瘁,若不是昨日掌櫃的特意交代,今後無論是誰到酒窖買酒,都必須要屈剛親自招呼,並且記下來者樣貌言行。
否則,屈剛真是一點兒同人寒暄的心思都沒有。
“敢問閣下怎麼稱呼?”屈剛施禮道,但面色仍是掩飾不住的焦惶。“鄙姓安。”這位“貴客”頗有興致的打量着屈剛所在的房間,“不錯,雅緻。”
“安公子前來,所爲何事?”屈剛看着這位“安公子”身旁的兩人,一位人高馬大,似乎在哪兒見過,這讓屈剛心裡突然生出個很荒謬的想法,他覺得此人不僅是有些眼熟,幾乎就是前些年東邊菜市場上的某個屠夫,然而,卻又有所不同,只因面前這人神采英拔,舉止颯爽,全然沒有屈剛記憶中的粗俗肆意。
而另一個,就更爲特別了。
一頭白髮挽在黑色的襆頭中,只露出一點發鬢,卻是黑白對比的尤爲鮮明。膚色細白紅潤,不知敷了多少粉在上面,就像是個舉止怪異的老婦。
此時,他發現屈剛正在看着他,突然輕輕笑了一下。屈剛登時汗毛倒豎。
此時,被稱作“安公子”的人只是負手打量這間不大的堂屋,似乎沒有聽到,也不去理會屈剛的問話。
還是那名身形高大的人。顯得平易近人一些,笑着同屈剛說道:“我家主人久聞醉翁樓的酒乃琅京城一絕,因此今日特意前來……”
“醉翁樓的酒,都在此處?”安公子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他的鬍子就像是一張面具。屈剛看不清他本來的容貌。
“正是。”這三人形象古怪,來歷不明,屈剛唯有謹慎行事。
“那就都拿出來吧。”安公子發話道,神情自若,卻又帶着一種不容違抗的語氣。
屈剛站着沒動:“閣下有所不知,醉翁樓的酒,約有上百種,若是一樣樣拿出來,只怕於理不合。”
“理?”形如婦人的那名老者哂笑道,“我們家主子說的。就是理!”
在醉翁樓酒窖擔任“管事”一職這些年,什麼達官貴人沒遇到過,如此氣焰囂張的倒是頭一遭。若不是掌櫃的事先囑咐,屈剛早就讓他們“哪兒涼快去哪兒呆着了!”
此時屋外蟬鳴聲聲,更讓人心浮氣躁。
屈剛壓着火氣說道:“就是屈某有心讓幾位精心挑選,可要將所有的酒都拿出來,耗費人力物力暫且不論,只是這搬運的過程,也不是一兩個時辰就行的。畢竟,不同的酒儲藏的方式、位置也不盡相同。”
他看了看屋外繼續說道:“眼下天色已晚。過不了一會兒,酒窖便要下工了,幾位……”
“不就是讓你拿出點酒來看看,怎麼那麼多廢話!”那個怪聲怪氣的人不樂意了。他伸手點着屈剛,似嗔非笑的說道。
屈剛被他那蘭花指一點,登時連腮幫子裡,都泛着酸水。
“不得無禮。”臉上佈滿絡腮鬍的安公子呵斥道,於是這名“老婦”便低聲應是,迅速的退到一邊。
“既然屈管事多有不便。那麼,我們改日再來。”安公子似乎也是熱的有些受不住,他摸了摸鬍子,又將手放了下來,轉身就要向外走去。
“只怕改日也不行。”屈剛向來即是倔脾氣,他看着那三人站在原地,卻仍是固執己見。
而那個看似豪爽不拘的高個男子,卻是在看了一眼絡腮鬍的“安公子”同那面色粉白的“y陽人”之後,似乎張口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是微微向着屈剛搖頭,示意他不可多言。
此時那位“安公子”也是面含慍色:“屈管事,你們醉翁樓平日就是這般招呼客人的?”
那也要看是怎樣的客人……
屈剛抖抖長袍道:“熟客通常是自行取酒,至於那沒有嘗過咱們醉翁樓的酒,卻能直奔酒窖來的客人,”他看着面前三人,“大多也是經由屈某推薦二三,先買上幾樣回去小酌而已。”
“如此,倒是咱們冒失了。”安公子微微一笑,那兩人也跟着笑了,只是屈剛看得出,高個子笑容和善,而那老者,卻是一面笑着,一面側眼打量自己,這感覺讓屈剛很不舒服,這些年,在酒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也不算少數,只是沒有一個,讓他一眼看過去,就心生厭惡之感。
那老者似乎能看出屈剛心裡所想,他越發笑的別有用意,屈剛覺得自己就像是隻被夜梟盯上的田鼠,這感覺,糟透了。
“既然如此,屈管事剛纔說……”安公子又摸了摸他的鬍鬚,“醉翁樓有多少種酒來着?”
“回主人,大約有百餘種。”那老者將視線從屈剛身上收回,微躬着腰向那“安公子”回話道。
隨着他視線的轉移,屈剛心頭那種壓抑窒息的感覺方纔微微好受一些。“如此,那就都買了吧!”安公子說着,他身旁的高個子一愣 ,忙從袖中取出一錠金子,上前幾步,放在屈剛身旁的几案上:“屈管事,這是我家主人的訂金。”
訂金?
好闊綽的手筆,屈剛看了眼案上那錠金子,莫說只是訂金,恐怕拿着這些錢,去城內任何一個差不多的酒樓,買上足夠喝上一年的好酒,都綽綽有餘。
他心知這三人來歷並不簡單,此事只怕要與掌櫃細作商量,因此屈剛拿起那錠金子,上前兩步,交還給那人高馬大的中年人:“三位實在對不住,此事,屈某做不得主。”。紅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