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站在沒了玻璃的大木門外，右手撐着黑色直杆傘，靜靜地觀察着進出廉價公寓的路人。
他們有一個共同特點，幾乎全是人類，其中藍、紅、白這三種膚色最爲常見，其他的有也有但是不多，歐姆的繼父就是個白皮。
“大哥哥你在看什麼呀？”
小屁孩稚嫩的童音從身後傳來，凱恩轉身隔着沒有玻璃的門框看着他，大概七八歲樣子，頭髮很短估計不到一釐米，左鼻孔流自清鼻涕，身上髒兮兮的，手裡攥着幾張彩色卡片。
“你父母沒教過你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嗎？就不怕我把你拐了？”
小屁孩吸溜了下鼻涕，彷彿是被凱恩的話給逗樂了，他咧開嘴“嘿嘿”傻笑道：“人類不值錢，哪有拐賣人類的喲。”
凱恩沒什麼表情接着又問：“人類過得都很苦嗎？”
小屁孩不說話了，倒不是沉默哀傷，他還不懂這些，之所以閉口不言，只是想要點好處。
凱恩對此頗爲無語，他搖了搖頭，隨手丟過去一袋黑椒雞塊，砸了小屁孩一個滿懷。
儘管食物的香味實在誘惑，但小屁孩愣是沒低頭看上一眼，他吞了口唾沫遵循着老爹的教導，將服務客戶放在了首位。
“一般般啦，中下水平吧。大哥哥你真好看，比那個唱歌好好聽的精靈奶奶都好看。”
這小屁孩也是個人才，那麼點大就會拍馬屁，雖然沒拍到位，但畢竟年紀小還有進步空間，想來日後必定有所作爲，搬出廉價公寓應該不成問題。
“天快黑了，早點回家吧。”凱恩對他擺了擺手，小屁孩也惦記着手裡的吃食，傻笑着揮手告別後，屁顛屁顛的跑回家了。
“哼！”凱恩嘴角一揚，轉身邁開腳步鑽進雨幕之中，此刻臨近傍晚，但還不到下班收工的時候，再加上天氣不太友好，是以路上行人並不多。
東區是人類聚集地，走了十分多鐘，路過數家店鋪，硬是一個異類都沒見着。
這地方不算是貧民窟，雖然相對窮了點，但環境和治安還是不錯的，比起地球上的某些城市要好的多。
正往前走的凱恩忽然停下腳步，在他右手邊有家手機店，應該是手機店吧，裡面挺冷清的，店主是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和小屁孩一樣是藍皮膚。
凱恩推門而入，將雨傘插進雨傘架後，徑直朝櫃檯走去，店老闆正在看書，一本厚厚的紙質書籍，其上有淡淡魔力流轉，很顯然這是本魔法書。
“咚咚！”
凱恩敲了下櫃檯，年輕老闆被嚇了一跳，他看得太入迷了，以至於有客人進店都未察覺。
“您需要點什麼？”說話的同時，老闆放下魔法書，起身站到櫃檯邊，等待凱恩的回答。
他只想趕緊把這人打發走，然後好繼續看自己的書，賺錢哪有魔法好玩！
凱恩進手機店當然是買手機，地球的電話在這裡可連不上網，他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枚金幣，詢問道：“收黃金或者寶石嗎？”
這個問題出乎老闆意料，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凱恩手中的金幣，腦海中沒有任何關於它的印象，應該是數量較爲稀少的那類，賣給舊貨幣收藏家或許能小賺一筆。
深銀是移民星球，舊貨幣種類繁多，收藏家也爲數不少，掛到二手交易網不愁賣不出去。
老闆心思電轉點了點頭，笑道：“收！當然收！”
凱恩也點了下櫃檯，指着下方的黑色手機說道：“就它吧，五枚金幣夠了吧。”
“五…五枚？”老闆的嗓門瞬間拔高，整個人都激動的不行，賺錢是沒學魔法快樂，但這不代表賺錢就不快樂了，人活着是要掐飯滴！
金幣可不是按照金價來賣的，他店裡的手機也沒高端產品，一枚都能買好幾部了。
五枚？這不是敗家嗎！但他就喜歡這種敗家子。
“不夠？”
凱恩故意問道，語氣平靜聽不出是何情緒，後者連連搖頭，這個老闆還是有節操的。
一陣短暫的等待過後，凱恩拿到了未拆封的新機，以及老闆“免費”贈送的各種禮品，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
和正常人一樣，凱恩沒有立刻離開，他三下五除二拆開包裝盒，將裡面的機子拿了出來，並非他隨手選擇的那款。
老闆見狀連忙解釋道：“您挑選的那款配置低，我爲您換了一臺高配的。”
“哦。”凱恩對此無所謂，他又不拿來打遊戲或者幹嘛，反正只是刷刷網頁，以深銀星現在的科技水平而言，再低又能低到哪裡去。
“需要用電話卡嗎？”
凱恩又問了個問題，表現的就跟小白一樣，然而事實就是如此，對於這方面的知識，那個拍馬屁的小屁孩都比他懂得多。
“不用，掃描確認自己的身份信息就行，您可以先去銀行註冊個賬戶，裡面的工作人員很熱情的。出門往西直走，下個十字路口右拐，再走個十來米就有一家銀行。”
店老闆的服務非常周到，主要是看在小錢錢的份上，在凱恩拿金幣買手機時他就大概猜到，這位應該是其他星球來的旅客。
掠奪者、冒險家、偷渡客、星際海盜……可不會這麼傻。
“掃描自己？”凱恩嘀咕一聲搖了搖頭，他覺得這個店老闆人還算不錯，或許能幫自己解答些許疑惑。
“我並非通過正常途徑來到深銀，你可以理解爲偷渡。”
此話一出，店老闆立馬就愣住了，在他的認知中，偷渡等於窮鬼，眼前這位完全可以靠臉吃飯，這種人怎麼可能是偷渡客？不符合邏輯啊！
凱恩沒給他過多的思考時間，接着問道：“具體原因我不方便透露，對於我這種黑戶，你們的處理方法是什麼？”
“掃馬路。”
“什麼？”這回輪到凱恩懵逼了。
“遣送回他們的母星成本太高，處理掉的話肯定不行，一般都是看管起來幹上幾年勞力，表現好的就給予公民身份。
當然也可以花錢直接購買，不過程序走起來很麻煩，而且每年名額有限，您恐怕只能辦張臨時身份證，之後每個月都要去身份信息管理局簽到打卡。”
店老闆說的很詳細，因爲他爺爺就是偷渡來的，而且凱恩出手大方，妥妥就是活着的財神爺，說不定待會還有報酬，當然要好生對待嘍！
至於舉報？見鬼去吧！獎勵摳的要死誰愛舉誰舉，反正他沒興趣。
凱恩親親頷首，思緒快速翻騰，他的原本計劃是找黑幫僞造身份，現在看來用不着這麼麻煩了。
“能幫我個忙嗎？”
凱恩說話的同時，玻璃櫃臺上又多出了十枚金幣，店老闆見狀笑得合不攏嘴，連忙點頭答應。
“您說您說，哈哈哈~只要我幫得上，那就絕不推遲。”
凱恩指了指屋外：“這輛車是你的吧，能帶我去那個身份信息管理局嗎？”
“沒問題！”店老闆拍着胸脯一口答應。
他的座駕是輛黑色的懸浮車，屬於大衆型的交通工具，比不得奧克蘭的飛船，兩者間的價錢差了一串零。
懸浮車行駛在公路上，店老闆感覺氣氛有些悶，於是便開口問道：“客人聽歌不？您喜歡什麼風格的？”
“隨便放吧，我無所謂。”凱恩坐在副駕駛上，偏頭看着窗外的街景，他聽歌很雜，只要不是沒完沒了的情情愛愛就行。
店老闆聳了聳肩，雙手扶着方向盤，輕輕喊了一聲語音助手的名字，翻譯過來叫二狗子。
“來一首惡龍咆哮。”
“好的，主人。”
凱恩的額頭上出現三道黑線，他突然有種讓對方欣賞下現場版的衝動。
激昂的音樂在車內響起，別說還挺帶感的，就是時間有點長，一首歌足足唱了十五分鐘，結束時剛好抵達目的地，白河城公民信息身份管理局。
“砰砰！”
兩道車門同時關上，店老闆帶着凱恩走進了這棟氣派的高大建築，現在都快傍晚六點了，只有少數幾個部門還人值班。
凱恩的目的地便是其中之一，畢竟是來送錢的，服務自然沒話說，就跟店老闆一樣。
辦公室裡只有兩個精靈，他們此刻正在吃飯，見到有人進來後，男性精靈嚥下口中的食物，問道：“有什麼事嗎？”
凱恩：“申請臨時身份證。”
“哦。”男精靈點了下頭，接着他敲了敲桌上的圓形金屬球，這是個智能機器人，主要功能是種族信息掃描，傳奇以下絕對瞞不過它，至少目前爲止沒出現例外，哪怕是高級變身術。
金屬球的智能比較低級，對於工作任勞任怨，連老黃牛都比不上，它晃晃悠悠的飛了起來，用一隻萌萌的大眼睛瞪着凱恩，接着投射出一道錐形掃描光線。
男精靈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雙手捧着臺銀色平板，靜靜的等待着掃描結果，這一步是必不可少的，眼前這個紅髮青年不一定是人，類似的情況他可沒少遇到過。
身份信息出來的很快，男精靈悠然的神態也變得很快，他懵逼的眨了眨眼，將紅龍兩個字反覆看了幾遍，隨後又偷偷瞄了凱恩一眼，小心臟跳的是差點蹦出嗓子眼。
在確認機子沒問題後，男精靈伸手扯了下一衣領，然後將平板遞給女同事，期間無論他如何控制，手依舊抖個不停。
巨龍啊！他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能不激動嗎？要是可以的話，他還想合影留個念，不過也就心裡想想。
書上說紅龍都是暴力分子，要是惹人家不爽被一巴掌打死，那真是喊冤的地方都沒有。
“幹什麼啊？”
吃飯被人打擾，女精靈皺着眉頗爲不悅，不就是偷渡客申請個臨時身份證嗎，這點小事還搞不定？現在的新人真是越來越沒用了。
心裡這麼想着，女精靈放下手中餐具，偏過腦袋開始瀏覽資料，然後她也和男精靈一樣懵了。
好在老員工接受能力強，她擦了擦嘴連忙起身，對凱恩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尊敬的紅龍閣下，您請跟我來。”
聽到紅龍這兩個字後，正悠哉悠哉玩手機的店老闆也懵逼了，他緩慢擡起腦袋，看着從身旁經過的兩人，直到房門關上背影消失，他纔回過神面朝男精靈詢問道。
“什…什麼紅龍？”
男精靈瞪着他，這紅龍是跟你來的，你他喵的居然問我？
辦理公民身份證異常順利，臨時兩個字直接取消不說，最後甚至連錢都沒收，而且還要免費送他車子、房子、票子，弄得凱恩都不好意思拒絕。
與身材發福的精靈局長告別，兩人重新回到車上，店老闆變得小心翼翼，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普通人見了小領導都會下意識的畢恭畢敬，更何況是一頭紅龍，未來的傳奇，屹立於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你很怕我？”凱恩閉着眼明知故問。
店老闆趕緊違心答道：“不！”
凱恩不再多言，等回到手機店後，他獨自下車撐着傘，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房子這些還未準備好，最快也得等到明天，凱恩沒興趣住酒店，他要回歐姆家，翻翻半精靈的臥室，看看有沒有日記之類的玩意。
廉價公寓燈火通明，凱恩走進與之截然相反的黑暗樓道，從一樓到六樓只有兩盞燈泡是好的。
歐姆的老媽不知是做什麼的，到現在還沒回家，他繼父倒是已經醒了，但身體仍然無法動彈，被無形鎖鏈捆的像個糉子。
凱恩反手關上房門，接着吸了吸鼻子，騷臭味已散去大半，雖然還有些許殘留，但想來次臥裡是不受影響了。
“嗚嗚嗚嗚！”
花臂掙扎着嗚咽出聲，好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凱恩好奇之下，解掉了他嘴巴的束縛，如果這傢伙敢鬼吼鬼叫的話，那他的下場就將和自己的便宜兒子一樣。
好在花臂是混黑幫的，他很清楚什麼人不該惹，被燒掉的小雀雀也不是不能治，最多多花點錢罷了，只要人活着什麼都好說。
“你不是歐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