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芸軒小院內,賈寶玉的一干丫鬟也召開了緊急會議。
“這麼說,二爺要娶二奶奶了??”
晴雯反應最是誇張,張着一張紅潤的櫻桃小嘴,滿臉不可置信。
麝月道:“這還有假,剛剛降臨的聖旨,老太太、太太她們都高興壞了,現在在府裡籌備喜宴呢!”
“那林姑娘和寶姑娘怎麼辦?”
晴雯再問。
身爲賈寶玉的貼身丫鬟,對於賈寶玉幾乎不加掩飾的心思,她又怎麼會不知道。
衆女孩沉默。
襲人嘆道:“那能有什麼法子,這是皇帝賜婚,難道還有違背的道理?”
香菱則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木愣愣的看着姐妹們在此討論。
然而事實上,作爲賈寶玉經年的暖牀寶,她比晴雯等人更知道自家二爺的心思,好多次,二爺都取笑她,說她和林姑娘和寶姑娘有幾分類似......
不過,她仔細看過了,她覺得她和林姑娘和寶姑娘沒太多相似的地方,倒是,和那邊府裡的小蓉大奶奶更像一些。
“你們說,這葉家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性子能有寶姑娘好嗎?”
麝月問道。
她這麼一問,其他人,包括晴雯都表示十分關心。
沒辦法,未來的主母好不好,關係着以後她們的日子能不能好過。這纔是最關乎她們切身利益的事,相比之下,什麼林姑娘和寶姑娘,那是二爺才關心的事。
二爺若是有本事,將來把寶姑娘和林姑娘一起討了做二房、三房奶奶她們都不意外。
反之,要是二爺沒那本事,那也關不着她們的事,雖然可能二爺會不開心。
襲人經常到賈母和王夫人身邊回話,知道的要比其他人多一些,因此道:“聽說葉家姑娘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稱號,加上葉家乃是太師府邸,教養肯定是極好的,想來,那葉家姑娘性子自不會差。”
“哇,京城第一才女呀,那二爺可有福了!”
晴雯打趣道。
衆女臉一紅,皆罵晴雯不知羞。
晴雯卻渾不在意,一時又嘆息道:“不知道生的怎麼樣,有沒有林姑娘好看......”
她最是在乎長相。
若是葉家小姐只有才名,長的一般,那二爺肯定會很失落的,因爲林姑娘和寶姑娘,都生的那麼好!
但是,要是那葉家姑娘不但有才名,生的還極其出衆的話,她又覺得,壓力很大......
不像黛玉和寶釵,從小一起,都是相熟的。這突然換了個不認識的人空降而來,她還有點擔心,對方太厲害,把二爺的魂兒都給勾走了不說,要是還要轄制她們,那就太不友好了。
“聽說也是極好的......”
“肯定是極好的,不然也評不上第一才女這個稱號。”
才女才女,可不是單單有才就能被世人稱爲才女......
賈寶玉的衆丫鬟們你一言,我一嘴兒的,討論了大半天,也不過是憑空浮想,沒什麼實際的意義。
不過,她們都知道,她們就快有二奶奶了......
......
熙園太上皇給葉家和賈家降旨賜婚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沒辦法,本來熙園的一舉一動,就是整個京城關注的重點。那從熙園浩浩蕩蕩出發的兩隊人馬,前往葉家和賈家宣旨,這種消息,想瞞都瞞不住。
更何況,這是一件喜事,熙園也根本沒想過要瞞着何人。
宮中,景泰帝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在密召心腹議事。
“傳旨,賜葉家、賈家宮緞各二十匹,如意鴛鴦枕一對。”
隨着他的聖命一下,自有宮人準備好這些東西,往葉家和賈家送過去。
然後,景泰帝待議事完畢,讓其他人下去,只留了竺蘭一人。
“太上皇此舉,你怎麼看。”
景泰帝淡淡道。
竺蘭幾乎不曾猶豫,直言道:“聽聞太師十分欣賞禁軍都虞侯賈寶玉,大概是他向太上皇提及,太上皇顧念舊情,賜恩於葉家罷了。”
“只是賜恩麼,太上皇經年不出熙園,可是隨便一道旨意,就能引得四方雷動,甚至將朕的顏面狠狠踐踏。
呵呵,兩日後就是二皇子的冠禮,朕這個父皇,居然連給他加封王號的資格都沒有,豈非可笑之極。”
景泰帝一臉瘮人的笑容。
竺蘭低着頭,提醒道:“太上皇明年就滿八旬了,陛下切勿違逆太上皇之意,於江山社稷不利。”
是呀,八旬了,爲什麼,他這麼大的年紀了,還放不下手中的權力,還不去......!十多年了,朕都忍下來了,但是這種不知何時才能到頭的等待,真的會讓人忍不住發瘋......
“誰說朕要違逆太上皇的意思了,朕不但不會違逆,朕還要錦上添花......他不是賜恩於葉家和賈家嗎,正好,賈寶玉從山東歸來時,王維仁還曾經提醒過朕,可以加封元妃賈氏。
朕,這便爲他們錦上添花,加封賈氏爲貴妃,朕倒要看看,當賈氏成爲貴妃之後,還會不會對皇后忠心耿耿......”
竺蘭心頭一凜,陛下,這是準備開始分化皇后的勢力了麼。
“對了,刑部調查錢釗之案進展的如何了,可有查到什麼?”景泰帝忽然轉換話題。
竺蘭立馬躬聲道:“陛下放心,黑冥衛出手,向來無聲無息,雞犬不留,絕不可能留下任何線索。”
“呵,雞犬不留,很好呢。”景泰帝忽然陰聲笑道。
竺蘭立馬跪下道:“貧僧有罪,錯會陛下之意,險些給陛下招來麻煩,懇請陛下降罪!”
錢釗三翻四次惹怒景泰帝,景泰帝對其生出殺意已久。
當日,景泰帝命他處置錢釗,他便按照黑冥衛一貫的行事風格,將錢府徹底滅門。
這對他來說,不過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當年,更瘋狂百倍的事,他也做過了。
景泰帝盯着竺蘭看了片刻,忽地收回聲線,道:“罷了,你不必再請罪了,不過都是些該死之人,死了也就死了,你退下吧。”
“陛下英明,貧僧告退。”
竺蘭站起來,行禮退下。
待他走後,景泰帝原本深如幽潭的面容,忽然泛起陣陣陰寒。
“最好你只是會錯了意,不然......”
冷笑一聲,景泰帝森然離開這間陰暗的房間。
二皇子府。
因爲兩日後就是二皇子的及冠禮,他的心情本來很是不錯。
不過,這一切停留在他得知太上皇的賜婚旨意降臨到太師府和賈家之前。
老太監見二皇子面色不虞,便道:“聽熙園馮公公手底下的小六子說,賈將軍在馮公公唸完聖旨之後,居然沒有接旨,若非其父政公及時代接,只怕賈家當場就要落下一個抗旨不尊的罪名......”
二皇子看了老太監一眼,他知道對方這是告訴他,賈寶玉並不願意接受這樁賜婚。
他心頭微微一奇,他和賈寶玉是君臣相得,是利益相連,所以兩人才能相交甚厚。可是,這個看着他長大,服侍了他十多年,忠心耿耿的老太監,不過在山東之時與賈寶玉共事過數月,居然也對賈寶玉如此好感,在這個時候爲其說話?
要知道,老太監與賈寶玉可沒有什麼利益來往,甚至,內侍與外臣之間,向來都是競爭關係。
爭的,便是君上的恩寵。
老太監被二皇子這麼一看,雖不明白其中的意味,卻本能的向後一縮身子。
便在此時,門外侍衛來報:“禁軍都虞侯賈將軍求見。”
二皇子猶豫了一下,還是一如往常的語調,道:“請子衡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