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託孤
“當年你離開寧國府,我可是出了力的,雖然你也幫了榮國府不少,但我還是要厚着臉皮求你一件事!”賈母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她需要等到賈薔肯定的回答。
“老太太你說,只要是我能力範圍內的,我都會盡力去辦!”賈薔輕聲保證道。
的確,賈母當年對他有恩,如果不是賈寶玉多次騷擾林黛玉,賈母又跟着後面幫忙,或許賈侯府與榮國府的關係也不會這麼差。
賈母既然將當年的幫助說了出來,那麼賈薔也就沒有辦法拒絕了。
“榮國府一脈不管是誰,只要有能力,請你出手幫助一下,不說恢復榮國府的榮光,至少也要能夠重新支撐起賈家!”賈母早就想好了要求。
她早就熄滅了讓賈薔幫助賈寶玉的想法,賈寶玉在對林黛玉的這件事上,可是做了不少的錯事,賈薔是不可能原諒賈寶玉的。
她在生命的最後,最想要考慮的並不是賈寶玉,而是死後如何向夫君賈代善交待。
偌大的榮國府在她的手中,如今成了如此局面。
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請賈薔幫助賈家後輩,只要賈家後輩不是太差,有賈薔的幫助做個官不難。
賈母其實也清楚,賈蘭是最佳的選擇,但她還是說的模糊,就是心中存在着萬一,萬一賈寶玉成材了,而賈薔又願意出手相助。
“此事我應下了!”賈薔倒是無所謂,點頭同意道。
這件事算不得什麼,身在內閣的他,只要不是什麼太高品級的官位,都是他一句話的事。
前提是賈家後輩要有這個能力,否則就算將其擡到高位,也無法站穩,最終的結局可不會好。
“好好好,謝謝薔哥兒了,好後悔當年沒有將你留住!”賈母精神還好,她連聲說道。
賈薔不想再提當年的事,那就是一場噩夢。
“薔哥兒,你與我說實話,爲什麼榮國府會走到這一步的?”賈母不想帶着疑惑離去,她知道賈薔是聰明人,也只能問賈薔。
“老太太真想聽我說?”賈薔微一遲疑確認的問道。
“到了這時候,我就想聽兩句真話!”賈母沉聲說道。
“榮國府之所以沒落,在我看來有幾點,一是子孫敗家敗業,只知道享受,卻不知道爲將來謀劃,只知道坐吃山空,鋪張浪費,卻不知道勤儉持家。
我不知榮國府每年收入幾何,但想來支出一定超過了收入,甚至一直在動用以前存下來的家底。
二是賈家男子無所事事,政老爺爲官不行,在家中從不過問家事,任由王夫人胡來,赦老爺不好好做官,什麼事都不管,只知道養小妾,收古玩。
就連後一輩中算是有點辦事能力的璉二爺,你們竟然將其留在府中做雜事,就從來沒有想過讓其出去爲官。
三是妄自插手內宮,伱們都以爲元春入宮是好事,封爲賢德妃更是榮國府的幸事,但你可知賢德妃是太上皇所封,景文帝對封賢德妃之事極爲憤怒,也就是景文帝被禁閉了,否則就不是太上皇下令抄榮國府,而是景文帝下旨了。
以元春的能力,根本無法在內宮生存,你們當年將元春送入宮中,榮國府敗亡只是早晚之事。
四是犯下多重罪孽,聖旨上所述的罪名,沒有一個是假的,賈赦殺人奪扇,王熙鳳放高利貸,包攬訴訟等等,這些事給了宮中把柄。
最後你可知元春已死,說是畏罪自盡,元春使人在慈寧宮下毒,才讓太上皇出手抄了榮國府!”賈薔輕聲將自己想到的都說了出來。
有些事是不能說的,但由於他感知到賈母的生命不久,說出來也就無所謂了。
“原來我一生做了這麼多的錯事,是我沒有看好榮國府,薔哥兒,你與我說實話,元春是否真使人在慈寧宮下毒了?”賈母的氣息越來越弱,她努力堅持問道。
“應該是景文帝所爲,他將事情推到了元春身上,再滅口之後便無法連累到他。”賈薔這會兒沒有任何顧忌,輕聲解釋道。
“昏君呀!”賈母大叫一聲,口中吐出一口鮮血,氣息全無。
“鴛鴦,探春,你們進來!”賈薔站起身來,無悲無喜的說道。
他有句話沒有說出來,偌大的榮國府敗亡,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賈母的身上。
賈母這個榮國府的老祖宗,享受着榮國府的一切,卻不過問榮國府的事情,更是不顧及倫常,讓二老爺管家。
要知道在大幹,長子管家纔是順從規矩。
從賈母這裡就違背了規矩,又貪圖享樂,子孫們一個個學着她,自是沒有絲毫節制的揮霍無度。
送元春入宮,也是賈母的意思。
所有的一切,歸根到底都是賈母的不負責。
還可以從另一件事上,看出賈母的不負責。
賴家在榮國府吸血長達數十年之久,難道賈母真看不到嗎?
賈母是知道的,但她對賴嬤嬤有感情,自認爲給賴嬤嬤一點好處又如何。
但她不想想,她做的表率,後輩們自是學了去,一個個下人都在伸手貪污。
“老祖宗!”鴛鴦與探春一進屋,就看到氣息全無的賈母,她們不由傷心大哭起來。
“老太太的後事,我會讓管家來操持!”賈薔沉聲交待道。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出手救下賈母的想法。
賈母活的夠久了,享受了一生的榮華富貴,又將榮國府拖入深淵。
相信賈母自身都不想多活,否則怎麼會三天就病入膏肓,這就是沒有了活下去的意志。
賈母的超品誥命沒了,後事的操辦上就無法辦的太過。
另外,賈薔還要通知賈敏,賈敏這個女兒必須要過來。
賈薔前往了林府,賈敏並沒有去大觀園,這兩天她也在擔心榮國府的事,一直都在等消息。
“薔哥兒,快與我說說,都察院那邊可有了判決?”一見到賈薔,賈敏就拉着詢問。
“岳母,老太太病重不治,剛走了!”賈薔肅然告知了賈敏這個噩耗。
“什麼?”賈敏聽到這個消息,不由的身子一軟。
賈薔伸手扶住,將賈敏放到了椅子上。
一會兒後,賈敏回過神來放聲大哭。
別看她在女兒的事上,埋怨了賈母,但到底是自己的母親,聽聞母親亡故,她自是無比悲傷。
其實在賈母被送到那處宅子,她就想去照顧。
但賈母此時的身份,關係到榮國府抄家之事,賈敏可是林如海的夫人,需要考慮到自己的行爲對林如海的影響。
並不是所有人都如賈薔一般無所顧忌的,賈薔有着與太上皇的特殊關係,就算賈薔做了什麼錯事,太上皇那邊也不會責備。
可其他官員不同,要是與抄家這等大事有了牽連,絕對會影響仕途的。 賈敏首先是林如海的夫人,其次纔是賈母的女兒,她嫁到了林家就是林家的人。
“老太太走的安詳,我已安排管家爲老太太辦理後事!”賈薔出聲安慰道。
“謝謝你了,我這就過去!”賈敏感激的說道。
榮國府抄家這件事上,也只有賈薔出了面,並救下了探春。
並且據賈敏所知,在大牢中的賈家人都沒有受到爲難,這些都是賈薔所爲。
賈薔讓四名悍將護衛跟着賈敏,防止賈敏出現什麼意外。
他則是向皇宮而去,賈母死了這件事要告知宮中。
雖說賈母的超品誥命被去了,但賈母與宮中還是有份香火情的。
來到皇宮,他一路無阻的來到了大明宮。
不管什麼時候,他來到大明宮都不需要等待就可以見到太上皇。
“稟皇爺爺,賈家老太君病故了!”賈薔向太上皇報告道。
“死了麼?”太上皇臉上有了追憶之色,淡淡的說道。
太上皇想到了賈代善這位榮國公,當年賈代善可是跟着自己立下汗馬功勞的。
“罷了,追封她超品誥命,以超品誥命身份下葬!”太上皇搖頭決定道。
“皇爺爺,我想爲榮國府的李紈賈蘭母子求個恩典!”賈薔見太上皇心軟,藉着這個機會說道。
“這寡居母子本就沒做錯事,你既然求了情,就讓他們出來吧!”太上皇擺了擺手說道。
要說賈薔對太上皇確實瞭解,藉着這個機會,一開口就讓太上皇鬆了口。
要知道榮國府可是涉及到慈寧宮下毒案的,這種涉及內宮的案子,通常都會嚴加處置,極少會放過任何一人的。
“孫兒代他們謝恩了!”賈薔笑着說道。
“好了,你倒是心好,賈家對你那個樣子,你還是願意出面幫助!”太上皇看着賈薔沒好氣的說道,眼神中卻盡是慈愛。
賈薔從大明宮出來,立即就趕往了都察院的大牢。
領了太上皇的口諭,手中有着‘平寇劍’,都察院可沒有誰敢攔他。
“打開大牢,本侯奉太上皇口諭要帶走李紈與賈蘭母子!”賈薔沉聲說道。
大牢的牢頭不敢怠慢,甚至都不敢證實賈薔說的是否爲真,就連忙打開了大門。
牢頭在前面帶路,賈薔跟在身後。
賈薔看到了關在這裡的賈家人,賈家人雖然一個個蓬頭垢面的,但精神都還好。
牢房中有喝的水,食物也是專門準備的,算不得好,就是兩張餅,但在這牢房之中已是特殊照顧了。
由於牢房中沒辦法洗漱,加上睡覺只能睡在簡陋的牀上,又沒有下人幫着打理,纔會蓬頭垢面的。
“賈侯爺,您是來救我出去的嗎?”賈赦看到了賈薔,他一把抓住了欄杆叫道。
賈薔沒有理會賈赦,賈赦的聲音驚動了其他人,一個個都看向了賈薔。
“賈侯爺,求求你救我出去!”賈政、賈璉等人紛紛開口求道。
“侯爺,這就是賈蘭!”牢頭指着一監所中的男孩說道。
“賈蘭,出來跟我走!”賈薔看着牢頭打開監門,對裡面的男孩說道。
賈蘭站起身來,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走出了監門,向着賈薔深深的行了一禮。
賈薔不由暗自點頭,賈蘭不過八歲,卻已是如此老成持重,好好培養以後定可成就不凡。
“侯爺,可否救出我母親?”賈蘭微一遲疑,還是堅持問道。
他這會兒是肯定被救出去的,但要是提出要求惹怒了賈薔,或許他就無法出去了,可他還是詢問了。
“放心,你們母子一起出去!”賈薔笑着摸了摸賈蘭的頭說道。
他擺了擺手,示意牢頭帶路。
牢頭又將賈薔帶到了另一處,這裡是關押女眷的地方。
女眷們十分老實,就算見到了賈薔,也沒有人大叫。
李紈被帶出監門,她看到了自己的兒子,不由上前一把抱住,生怕這就是一場夢。
“李紈,我已向太上皇求了情,你與賈蘭無罪釋放!”賈薔帶着李紈與賈蘭出了牢房後,他對李紈說道。
“多謝侯爺救命之恩!”李紈拉着賈蘭就要下跪,口中謝道。
“起來吧,這是老太太臨死前的要求!”賈薔不好伸手扶李紈,只能解釋道。
李紈帶着賈蘭行了大禮,站起來後眼中帶淚,這是知道了賈母離世的消息。
“我對你們有了安排,現在老太太辦喪事的宅子會留給你們,裡面放着我當年讀的書,也是敬老太爺中進士時所讀的書。
另外再給你們兩個店鋪,足夠你們日常生活學習之用,算是我對老太太的一個交待。
李紈你先幫着料理老太太的後事,以後就在那宅子好好教導賈蘭!”賈薔接着說出了自己的安排。
李紈心存感激,這是多大的恩情呀,特別是那宅子中的書,那可是能夠傳家的大考用書,卻是留給了賈蘭。
不管賈薔是因爲什麼原因,這份恩情她都要讓賈蘭記下。
更不用說賈薔爲了讓她們母子能夠活下來,還給了兩個店鋪。
雖說李紈的孃家也是望族,但真要靠孃家的話,她的日子會極爲難過,倒不如賈薔的安排,有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將賈蘭培養成才。
賈蘭與李紈被賈薔帶出去,讓留在牢中的衆賈家人一個個心生期盼,盼望着賈薔再次過來,也將他們帶出牢房,可惜之後賈薔再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