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開心賈赦疑
王善保家的撇了撇嘴,只說道:“還能有誰去,左右不過是咱們院裡的人罷。太太不知道,方纔我一出去,就見着方姨娘站在門口不動,我還道着她在發呆走神呢,誰知老爺往外頭一過來,她就忙不迭裝模作樣的撞過去了。太太是沒瞧見,那嬌嬌怯怯的小摸樣兒,哎喲,我說出口來就覺着滲得慌。今兒虧得我瞧見了,用話兒引了老爺進來,倘或是我沒瞧見,還不知那小妖精要弄什麼鬼呢。”
邢夫人聽得王善保家的這麼一說,略撫了下肚子,只淡淡一笑道:“有這樣的事兒?”
王善保家的聽了,忙忙道:“可不是,依我看,都是太太平素待她們太寬了些,慣得她們都不知天高地厚了。一個個狐媚外道的,慣會在老爺跟前裝可憐,道是非,前些年太太受得那些冷落,多半都是她們在中間挑唆出來的。如今見老爺待太太好了些,便又竄出來,花紅柳綠的抓乖賣俏,不知又打了什麼主意去。不怕太太嫌我多話,我實看不慣她們那些不成體統的樣兒,妖妖調調的,沒個正經不說,論起排場體面,倒比小姐還金貴些,着實沒個成樣兒的。”
王善保家的原本因邢夫人不得勢,與這屋裡的姨娘多有宿怨,如今既抓着把柄,哪有不乘勢在邢夫人跟前下話的。
這添油加醋的話兒一出,不免觸動了邢夫人的心事去,雖說如今賈赦待邢夫人越發體貼溫柔,但前些年邢夫人所受的那些冷落,卻也不是輕易便能抹去的。
若說賈赦是一味糊塗,邢夫人自嘆命苦也就罷了,可如今瞧着賈赦的行事,卻不是那不分好歹的人。
前頭的作爲,着實有些教邢夫人想不透也看不明,如今日子越好,心裡就越發不安穩,生怕又過回了從前的日子去。
邢夫人思前想後,只覺王善保家的說的在理,前頭她被賈赦冷落,多半是這起子姬妾在中間調唆弄鬼,否則賈赦又不曾被人冒充了去,爲何待她比從前不同了。
要知道先前邢夫人待賈赦也是千依百順,如今又不曾改變什麼,若沒個因由,賈赦怎會有這樣的變化。
邢夫人越想越氣,因着賈赦不理她,賈母也不給她臉面,底下那些沒臉沒皮的小人也不把她放在眼裡,她堂堂一個正房太太,過得日子還不如那些有頭臉的管事媳婦去。
邢夫人正欲發火,手掌忽而撫過高高隆起的肚子,邢夫人心裡一動,微微笑了笑,漫不經心的道:“理她們作什麼,如今老爺又不大往她們屋裡去,想來也看明白了,是她們也罷,不是她們也罷,都與我不相干,何苦白得罪了人去。”
說了這番話兒,見王善保家的似還有話要講,邢夫人方又說道:“這幾日怎麼不見全哥兒,是不是又跑哪胡鬧去了?”
王善保家的聞言便是一笑,只忙不迭的說道:“全哥兒如今可規矩着,前兒我聽全哥兒的人說,學裡的幾個先生還誇了全哥兒幾句呢。”
聽得王善保家的這麼一說,邢夫人不免好奇,只狐疑的看了王善保家的一眼,說道:“這事可是真的,別是你在外頭聽着那些小子胡說,轉頭又拿話來哄我罷。”
王善保家的聽着邢夫人似有不相信她的意思,頓時急了,只忙指天發誓道:“太太還不知道我,若是全哥兒在外頭胡鬧,我罵還來不及呢,怎會替他遮掩着。縱是從前那樣天天說,天天罵,全哥兒還成天胡混不上進呢,若是我再瞞了太太去,全哥兒不是要上天入地的折騰出禍事來,到那時,太太豈有不知道的,我這張老臉也沒處放了。”
見着王善保家的急得滿臉通紅,邢夫人忍不住笑了,忙拉着王善保家的坐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等人。你跟我說說,全哥兒怎麼變規矩了?”
王善保家的方又眉開眼笑的說道:“太太不知道,前兒老爺打外頭請了幾個專教騎射的先生來,原是想着族中的子弟衆多,單詩書一道,未免埋沒了人才去,咱們家本是軍功封爵,若是有於這上頭有天賦的,經得先生仔細教導,說不準日後能再出幾個將軍來。哪知這教騎射的先生一來,在學裡教了些時日,便選出了幾個尖子來,細心教習兵書騎射,以備着日後應試武舉,這裡頭就有咱們家全哥兒。如今全哥兒也不吃酒賭錢了,每日只鍛鍊騎射,向先生求教兵法,竟是把以往的習氣都給改了。”
邢夫人先是一喜,而後難免有些懷疑,只遲疑道:“這事可是真的?全哥兒真能改了去。”
王善保家的忙說道:“當然是真的。咱們家全哥兒打小便聰明伶俐,誰人見了不誇着,若不是那些小人調唆着,胡鬧了這麼些年,只怕比着珠哥兒也不差呢。如今有老爺太太管束着,又有先生細心教導着,全哥兒少不得改了往日的習氣去。不過說起來,也是這會子對了路了,往日咱們只想着讓全哥兒進學裡讀書,倒沒想到這武事上去,全哥兒本就是個喜動不喜靜的,平日坐都坐不住,哪有閒心念詩書去,可這武事不一樣,全哥兒沒事還和人打獵射箭呢,這騎射什麼的,不正和他的習性去。全哥兒原就喜歡這個,如今又得了先生誇獎,日後還能博個功名,全哥兒便是再老實,也能分出輕重來,自然不比以往糊塗了。”
邢夫人聽了,心下甚是熨帖,只忙笑道:“全哥兒若真出息了,我便是當下死了,也有臉見爹孃了。”
說着,不禁感傷前事,一時心中激盪,忍不住落下淚來。
王善保家的陪着落了回淚,嘆了一口氣,只勸着邢夫人道:“太太可別說這話,如今眼瞅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太太合該高興纔是,說這些話兒作什麼?”
且說,賈赦被賈母責罵了一通,心中不免憋氣,這史家的事兒關他何事,他爲了保住賈府不被抄,已是絞盡腦汁,夜不能寐了。
難不成因爲沾親帶故,他就得連其他三家一併挽救了不成,那他還不如提早丟開手去,醉生夢死的等着朝廷來抄家算了,這樣好歹他還享受了一回,死了也不算冤枉。
只是一想着,邢夫人肚子裡的孩子,賈赦不免又嘆了氣,他到底是個尋常人,忍不下這心去,再怎麼爲着自己的孩子,也得盡心盡力一把。
至於賈母,賈赦暗自一嘆,上了年紀的人,總是有些古怪個性,日後這府裡的事兒,自己多看着些,讓賈母安心頤養天年就是了。
賈赦想着,正出了賈母院子,忽聽得門前有丫鬟道:“老太太方纔叫了大老爺進去,賴嬤嬤早前便出來了,賴嫂子可是沒遇着?”
賈赦一聽,便不由得皺了眉,他倒是給忘了,賈母再怎麼也是一內宅婦人,便是再關心史家的事,要撒火泄氣,也不該只找賈赦一個兒,賈政也當着官兒任着事兒,縱是賈母再偏心賈政,這明面上卻是叫人沒話講的。
可如今賈母只找了賈赦一個人過去,一開口就是賈赦瞞着她不讓知道,要說瞞着賈母,這府裡其他的人不也沒說,邢夫人或許不知道,可王夫人和賈政,一個管家理事,一個在上朝做官,這史家的事兒,哪有不知道的。
賈赦先前還以爲賈母是關心則亂,可這麼一想,倒覺出些不對來,他可是深知這府裡的下人,搬弄是非,調唆生事是一等一的能耐,巴不得主家不和,他們好站在岸上撈好處去。
賈赦從年前至今打發了府裡不少人去,這些家生子,親戚連親戚,開發一個,就得罪了一羣,只是礙着賈赦的脾氣,不敢做亂罷了。
可前兒賈赦因見着賴家勢大,不免提拔了幾個管事出來,分了賴家的權柄,說不得是賴家察覺出了什麼,想着前頭那些人的遭遇,生怕被賈赦處置了去,所以藉着這事兒,在賈母面前賣弄口舌,看了賈赦笑話不說,還能借勢壓住賈赦提拔的管事。
賈赦心裡生了疑,一時倒也放緩了步子,只聽着賴大家的道:“可聽着我家嬤嬤說往哪去了沒有,老太太今日可好?”
那丫鬟笑說道:“先前聽賴嬤嬤說給珠哥兒求了個佛像,如今想是往二太太屋裡去了。老太太今日倒好着,只是方纔說起史家大老爺,不知怎麼又傷心起來了,幾個嬤嬤勸了好一陣兒才罷了。”賴大家的聽了,只說道:“既是這樣,我便不進去了,你們小心侍候着。”
一時又往着王夫人屋裡去了,那丫鬟見賴大家的去了,正轉回身來,忽見着賈赦立在門後,不由得一驚,只忙不迭的上前行禮。
賈赦點了點頭,只笑問道:“賴嬤嬤今兒又進府來了?”
那丫鬟聽得賈赦提起賴嬤嬤,心知先前同賴大家的說的話兒,都被賈赦聽了去,不免擔憂,只是又一想,不過是幾句尋常話兒,並無不可見人的,一時倒也把那害怕的心思放下了,只說道:“賴嬤嬤今日進府來給老太太請安,先前老爺進來時,賴嬤嬤方纔出去呢。”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紅樓同人之賈赦 哈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