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四目相對。

那雙平日裡平靜無‘波’的眸子,此時異常的清亮,忠順甚至可以在黑漆漆的眸子裡看到微微呆愣的自己。

待看到那雙眸子中的促狹,忠順突然心裡生了惱火,他更貼近了一步,二人挨的更近,嘴角微挑,“如何,本王飼養孌童本就不是秘密,賈大人能安心與本王同處一室,還真是勇氣可嘉,莫不是亦是對本王起了心思?”

賈璉沒有理會,他微微笑了起來,如沐‘春’風。微微側身,自然的坐了起來,避開了忠順的親近。“王爺,微臣亦通醫理,觀王爺面相,恐怕尚不能行周公之禮。”

“你……”忠順聞言,站直了身子,惱羞成怒道:“你,你如何知曉?”

“若是微臣沒看錯,王爺這是幼時寒毒入體,只怕經不住男‘女’之歡,當然,孌童也不行。”他說的很淡然,完全沒有嘲諷之意,卻偏偏讓忠順感覺到很是惱火,自己隱藏多年的秘密被人知曉,這種情況下只有一種辦法——殺無赦。

琉璃‘色’的眸子已經布了殺氣,整個房內透着滲人的寒氣。

賈璉卻並無動作,伸手拿着薄毯繼續蓋着,側身又躺在榻上假寐。他閉着眼睛輕聲道:“王爺中的是寒毒,切勿動怒,對身子不好。”

忠順不知如何,聽了這話心裡突然一軟,房內的寒氣頓失。

他覺得自己越發的‘摸’不透此人了,時而對自己恭謙有禮,一副俯首稱臣的姿態。時而又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中。就如此刻,明明自己怒火沖天,他竟然還能‘蒙’頭大睡,難不成是料定自己不會殺他?

想到這裡,忠順覺得很無力,他靜靜的站在榻前看着榻上入眠的賈璉,半響,方纔轉身提步往‘牀’邊走去。

其實忠順這倒是想多了,賈璉並未曾料定這人不會對自己動手,而是他比別人更加敏感。聰明的人若是想對一個人動殺心,是不會外‘露’出殺氣的。就如同當年那人給自己喝下毒酒的時候,那面上依然帶着最和善的笑。作爲當今聖上左右手的忠順親王,自然不是庸人之輩。

主人家補眠,下人們走路都是踮着腳尖兒走,不敢發出聲響,連說話都恨不得捏着嗓子。

太守府這個下午異常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忠順方纔被人推醒,他起先很是不悅,待睜開模糊的雙眼,慢慢看清眼前的賈璉,心裡邊一個咯噔。自己從來都是淺眠,如何今日睡的這般沉,連別人近了身都未曾察覺,這若是有心之人,自己只怕早命喪黃泉。

房內昏暗的燈光搖曳,眼前的賈璉已經穿上了一身墨‘色’的勁裝,墨發高束。英氣勃發,與平日裡溫潤公子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忠順已經猜到此人的打算,“ 你要此時去攻打浚稽山?”

只見他笑着道:“王爺,走吧。”

忠順眯着眼,“你白日裡可是告訴本王三日後攻打的。”

賈璉用束帶綁着手上的袖口。轉身去拿牆上的佩劍,“外面兵馬已經集結,晚了可要失了先機了。”

說着便已經出了‘門’,忠順雖不悅,卻也起身跟在後面。

兵馬果然已經集結,當先一穿着銀白盔甲的小將正是馮紫英。見賈璉和忠順一道出來,起先一驚,繼而便帶着疏離的眼神看着賈璉。

賈璉知道此人已經將自己當做是忠順王一黨,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大隊趁着夜‘色’集結到浚稽山下,經過之前的部署,馮紫英爲先鋒,賈璉帶人在山下圍剿逃出來的匪徒。命令一下,馮紫英早已按耐不住,帶着人先衝了上去。忠順和賈璉在山下觀察着情況。

忠順坐在馬上,看着遠處火光沖天,“你不擔心被人搶了功勞?”

賈璉認真的看着山上的動靜,聽到忠順這話,方纔笑了起來,“有王爺在此,微臣自當不敢居功。”

忠順聞言卻是難得的沒有發怒,只是冷笑了一下,方纔靜靜的看着山上。

山上的寨子乃是新近幾年才修建的,裡面的當家是江湖行腳之人,俗名張豹。聽說往年殺豬爲生,後來學了點武藝,又逢戰‘亂’,便‘陰’着附近的宵小之輩‘弄’了個山寨。平日裡專‘門’幹些打家劫舍的事情。之前一直忙於柔然之戰,未能分心來處理他們,結果如毒瘤一般越滾越大。先前憑着地勢攻退了幾次前來剿匪的士兵,便添了幾分士氣。

“哈哈哈,從今天起,我張豹吃‘肉’,你們便絕對有湯喝!”一個‘胸’廣體寬,虎背熊腰的男人拿着海碗敬着下方的兄弟們喝着酒。

“謝謝大哥。”“謝謝大哥”手下的人喝着酒紛紛附和。

突然,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着便有個光頭小個子跑了進來趴着地上,“大哥,官兵殺來了!”

“什麼?!”海碗扔在地上,酒水灑了一地。

衆人出來的時候,果然見寨子不遠處正殺來一羣官兵,看着數目衆多,爲首的小將拿着銀槍。

“不好,那些當官的這次來真的了。”

忙轉身回頭吩咐着周圍的兄弟,“趕緊投石!”

隨着命令的下達,在火光沖天的夜中,一顆顆大石頭隨着投石機的力量砸到寨子外面的官兵身上,擋住了他們前進的路。

隨着馮紫英一同來的副將道:“將軍,他們地勢高,投石機好用。咱們的打不到那上面去。”

馮紫英俊眉一皺,星目中映着火光。“用把箭頭上點上火油。”

“是。”

緊接着一羣士兵拿着火箭,對着不遠處的寨子,隨着命令一出,數千只着火的箭紛紛飛往寨中。

那箭上本就帶着火油,‘射’到木頭上,那些木頭瞬間變開始燃燒起來。有些山賊更是被火箭‘射’個正着,全身着了火,在人羣中‘混’‘亂’打滾。

突然,寨‘門’大開。裡面不斷有匪徒跑了出來。

馮紫英殺紅了眼,帶着身後的幾千士兵便衝了過去。一路上刀兵相見,山賊中亦是有些頗有武藝之人,雖遇着‘精’兵,卻未曾落下風。

雙方打的異常吃力。

寨子裡的頂端上,張豹一腳踢開了報信的人,大罵道:“是哪個乖孫子把‘門’給打開了。” 那‘門’是先前拆了鄴城的城‘門’來做的。堅固無比,火燒不着,刀槍不入,只要城‘門’不開,那些乖孫子就是燒了整個寨子都攻不進來!

報信的光頭道:“是姑娘讓打開的。”

“呸,‘奶’‘奶’的賤人!”張豹一腳踢開光頭,提着刀便衝了下去。

馮紫英一行人已經進了山寨裡面,副將提議去請山下的士兵上來援助。馮紫英便和人糾纏,邊說道:“此時讓他上來,豈不是讓他撿了現成的便宜?”

說着又進入一片‘混’戰當中。

張豹在和那些‘精’兵殺了幾個回合後,遭遇到了主將馮紫英。二人一人使着銀槍,一人掄着大刀。一個有力氣有實戰經驗,一個武藝高強,數十個回合後,兩人身上掛着彩。

隨着一躲一避之間,兩人打到了寨子裡的大廳中。廳裡的火焰柱被打了滿地滾動,桌子椅子亦是被砍的粉碎。

馮紫英看出張豹此人除了力氣,武藝並不是自己對手。而那把大刀也有三十公斤,他若是沒了氣力便再也難敵自己。果然,經歷了幾十個回合後,張豹已經很是吃力了。他滿頭大汗,卻擊不中馮紫英,反而還要時刻抵擋來自馮紫英的攻擊。

“砰”的一聲,張豹被踢飛,撞到了那張虎皮大椅上,椅子被撞翻。張豹趴在地上吐着血。

馮紫英握着銀槍,站在張豹身前,嘴角帶着冷笑。

張豹吐了一口血水,“今日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別再爺爺面前裝大爺!”

“我不會殺你的,我要抓活的。”

說着伸手準備去抓張豹,豈料張豹身後藏着小刀,趁着馮紫英彎腰之時,揮刀砍來。

電光火石之間,馮紫英迅速一閃,堪堪避開了刀,臉上卻仍被刀鋒劃開一道血痕。

馮紫英星目一寒,拿着銀槍一個翻身,槍頭便直直的‘插’入張豹的後背。

“噗——“張豹突出一大口血,頭磕在地上,閉着眼睛再也不動。

待確定張豹不再有反抗的能力後,馮紫英方纔將手中的銀槍拔了出來,‘露’出鄙夷的笑,“無恥之輩,怨不得人——唔——”一聲悶哼。

馮紫英艱難的轉過身來,低下頭看着自己‘胸’前的劍尖,再看看眼前的人,他顫抖的伸出手指,“是……是你……”

那一夜火光沖天,原本黑暗的天空被這火光襯得通紅,連附近的村子都似乎能感覺到那火光的炙熱。

馮紫英死了,戰死在山寨中。據逃出來的士兵說,山賊的逃生之路被堵了,逃生無‘門’,窮途末路之際,便起了魚死網破的決心。

整個山寨都被燃氣了一片火海,馮紫英的屍體都已經辨認不出了。

馮唐看着馮紫英燒焦的屍體,堅毅的臉上瞬間蒼老了,他顫抖着抱住自己兒子的身體,眼裡一片通紅。

副將抹着眼淚,忍着滿身的傷痛,咬牙切齒道:“是賈璉,是他害死了少將軍!”

馮唐橫過眼睛來,眼中帶着殺意和滔天的怒火。

“你說下去!”

那副將道:“當時山上已經火光通天了,可是賈璉卻恍若未聞,未曾下令去營救將軍。”頓了頓,又道,“而且屬下聽聞他與那忠順親王同吃同睡,只怕早已勾結在先了。”

忠順王,賈璉……馮唐緊緊的咬着牙,忍着‘胸’中的滔天之怒。

鄴城太守府書房

賈璉靜靜地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閉着眼睛假寐。

如‘玉’的面龐顯得有幾分疲憊,濃密的睫‘毛’在眼下透出好看的影。

“你裝死也沒有用,如今那馮唐只怕恨你恨到骨子裡了。那馮紫英乃是他的獨子,你讓人家絕了後,就不怕他提着刀來砍你?”

忠順說這幸災樂禍的話時,正坐在書房的圓桌前品着剛剛從京都送來的美酒。

賈璉睜開眼睛,看了眼圓桌旁的人,輕啓薄‘脣’,“一位武藝高強的將軍和三千‘精’兵,竟然滅不了一個山寨,王爺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又如何,馮紫英學藝不‘精’,馮唐練兵無能。堂堂的主力軍敗的這般難看,就算那夥子盜匪全殲了,皇兄的怒火只怕也不小。”說着又灌了一杯酒。

“王爺身邊的留夏姑娘如何不見了?”

端着酒杯的手頓住。

忠順眯着眼,直直的盯着書桌後嘴角含着淡笑的賈璉。

他的嗓子一時噎住,似乎說不出話來,半響方纔沉聲道:“本王這次沒有帶她來。”

“是嗎?”賈璉站了起來,從書桌旁的畫簍子裡取出一幅畫來,慢慢打開,隨即嘴上的笑容也越發的深,“微臣那日在浚稽山看到一位‘女’子長的神似留夏姑娘, 便想着留夏姑娘日後若是着衫裙,必定不差於此‘女’子。回府後覺得甚爲有趣,便將人畫了下了,王爺何不來看看是不是很像?”

忠順捏緊了酒杯,白皙的手指因爲出力而泛起了微紅。琉璃‘色’的眸子裡泛出冷光,“你在威脅本王?”

賈璉搖了搖頭,將畫卷了起來放好。慢慢踱步到圓桌前,執起另外一隻白‘玉’酒杯,裡面的美酒透着香氣。

他飲了一口酒,黑眸中帶了幾分笑意,對着忠順道:“非也,微臣只是想害怕那馮將軍真的提刀來砍了微臣。所以便想求王爺送佛送到西。”

“你不怕其他幾家?”四王八公里面出了叛徒,下場可不好。

“榮國府效忠的是皇上。”

忠順聞言,僵硬的臉上慢慢的溢出笑意來,只是笑容森寒,“好。”

四王八公中,王子騰和馮唐堪稱是其中重權在握之人。王子騰搖擺不定,可是馮唐確實立場堅定,若是能除掉此人,亦是一件快事。

二人達成協議,忠順便出了書房。

賈璉一人坐在椅子上獨飲,只是喝着,卻覺得味道越來越苦澀。

當年馮紫英亦是曾經相‘交’,只可惜道不同不相爲謀。

一口飲下一杯酒。

君齊光啊君齊光,你也終於能夠痛下殺手了,什麼忠義,都敵不過那王權高位。這條血腥之路,纔剛剛開始!

前世的世子是很忠君愛國的, 可惜後面下場不好,所以後面的情節中,可能不會很真善美的那種,當然,對他有恩的人,他是不會傷害的,希望親們不要介意,如果介意,我也不能強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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