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聞喜事賈母動心思
新任太子冊立不到一個月，太子府後院就傳出了喜事，雖然不是太子妃有孕但是到底也是喜事吧？一時間滿朝上下不少人心中暗暗思量着難不成太子殿下果然是天命所歸？消息傳到康熙耳朵裡，正坐在乾清宮裡對着林如海的請辭摺子生悶氣的康熙撇了撇嘴，吩咐李德全按太子側福晉的例賞賜就是了。老四對他媳婦兒的心思這些年康熙若是還看不明白他着皇帝也算是白做了。雖然心裡有些擔心胤禛因爲黛玉耽誤了朝堂的事，畢竟對各大家族的平衡也是皇帝必須解決的問題，而後宮就是最好的手段。但是這些年看來胤禛和黛玉也都是知道分寸的，而且胤禛顯然也沒有想要讓八旗大族牽制自己的一絲。康熙也就不那麼上心了。至於沒有庶子的問題，康熙爺表示既然有聰明又健康的嫡孫，朕還要那麼多庶孫來幹什麼？要是將來又鬧到如他這些孽子一般，還不如不生呢。不過如果玉丫頭再多生幾個嫡孫還是可以的。
擺擺手將這件小事拋到腦後，康熙盯着攤在跟前的摺子…教導太子大阿哥…嗯，弘曜要在外面歷練幾年，但是功課不能拿下。林如海的水平絕對不會遜於上書房的師傅，那些陰謀詭計的險惡心思更是上書房的師傅拍馬也趕不上的。如此也斷了朝廷裡那些人如此賣力巴結胤禛的意思。畢竟太子妃的阿瑪都沒能從太子身上撈到什麼好處，你們想讓女兒進太子府？行，都把致仕的摺子遞上來吧。
想清楚了，康熙滿意的點點頭。不愧是林如海，到底是知道進退的，處處爲老四着想。今年就先不往太子府指人了，明年開春再說吧。提起硃砂筆，康熙行文如流水批下一行字：命西林覺羅氏如海爲江浙閩四省監察史。這道摺子一出，朝廷上下都是一臉黑線。難不成皇上如今也學四爺天馬行空起來了？這監察史是個什麼官職？監察之責素來屬於都察院，都察院左都御史是從一品的，但是林如海是正一品，這監察史又是幾品？難不成西林大人的女兒成了太子妃，這太子妃的阿瑪反而降職了？林如海臉上的神色只是稍微扭曲了一下，十分淡定的領旨謝恩。他十分能領會康熙的意思：雖然回江南了，也別閒着。看着江南那幾個年輕的娃，免得他們折騰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來。
探春有孕的消息傳到賈家頓時驚起一片軒然大波，這個消息對於這兩年越發艱難的賈家來說竟是比胤禛被冊立爲太子更加震撼。畢竟即使胤禛成了太子，即使探春成了太子側福晉，他們賈家依然無法從胤禛那裡得到任何好處。但是如果探春有了太子的子嗣那就完全不一樣了。而且探春是這些年除了太子妃以外，太子後院裡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懷孕的女人啊。賈家人不由得在心裡想着是不是探春在太子的眼裡還是有些不同的？
賈母喜得許久纔回過神來，唸了聲佛連忙道：“真是菩薩保佑，我就知道這三丫頭是個有福氣的啊。”
王夫人也是一臉歡喜，笑道：“老太太，現在可要稱太子側福晉了。”賈母連連點頭道：“你說的，快…吩咐下去府裡的人這個月每人多賞一份月銀，東府那邊，還有與咱們親近的親戚也都要宴請。還有，取一千兩銀子取清虛觀爲側福晉打一場醮，求菩薩保佑側福晉平平安安的生下個小阿哥，在設幾處放糧的鋪子，爲側福晉積福。”站在一邊侍候的湘雲一聽，臉色微變猶豫着道：“老太太恕罪，側福晉有喜了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可是這…官中的銀子怕是有些不夠。今年的收成也不太好，底下的租子也大都沒有收上來，這一時之間……”賈母臉色沉了沉，但是因爲這大喜事到底沒有發作，道：“我也知道你管家不易。我這裡拿五千兩出來，大房和二房各出三千兩，剩下的若是還不夠便從官中出吧。”一邊沒說話的邢夫人擡眼看了一眼王夫人，沒有多說什麼。橫豎三千兩雖然不少大房卻也拿的出來，這幾年鳳姐和賈璉也不再幫着二房那邊，自己關起門來過日子，雖然賈赦依然有些不着調日子過的倒也還算順心。邢夫人雖然有些妒忌王夫人和二房的好運，卻也沒什麼好說的。王夫人滿心歡喜自然是滿口答應了下來，自從趙姨娘被黛玉派人帶走之後再無音信，探春就等於是她的女兒了，如今有了太子的子嗣她自然是面上有光的。
一邊兒湘雲卻是滿心苦澀，原本只當老太太是疼自己的，直到嫁過來這些年才直到老太太在疼自己也頂不過寶玉，更抵不過這賈家的家業。隨口一萬多兩給自己操辦確實不少，可惜在賈家這花錢如流水的地方，又要打賞下人，又要擺宴還要打醮和放糧，只怕還要差一大截。這些年自己斷斷續續的也不知道往府裡貼了多少錢了，原本就不是十分豐厚的嫁妝眼看着所剩無幾，而寶玉卻依舊日日和丫頭小子廝混，湘雲只覺得心中的苦澀無處可訴只得往肚子裡咽了。
“說起來，蘭哥兒今年也快十四了吧？”賈母突然側首問一遍的李紈。
李紈心中一驚，這些年她就如透明的人一般在賈府活着，只一心盼着兒子好就是了，聽賈母這樣問心中不由一陣慌亂，“老太太說的是，蘭兒今年正是十四歲了。”賈母皺了皺眉道：“這麼大的哥兒，也該成家了，你也上心一些。”李紈道：“如今蘭兒跟着太子殿下的大阿哥去了江南，前些日子來信說如今跟着大阿哥在十三爺跟前辦事。聽大阿哥和十三爺的意思是說蘭兒年紀還小，再過兩年回了京城便可去參加科舉。婚事聽蘭兒的意思是想求太子妃做主。若是太子妃果然願意給蘭兒指婚，也是蘭兒的福分。”賈母眼神有些陰沉，似乎對賈蘭給母親寫信卻沒有提及自己這個祖母很是不滿，又似對賈蘭想求黛玉做主婚事不喜，淡淡道：“蘭兒到底是側福晉嫡親的侄子，婚事若是讓太子妃做主，豈不是讓側福晉臉上不好看？回頭咱們去求見側福晉，還是求側福晉拿個主意吧。”
這話聽得李紈心中一涼，她再怎麼不管世事也知道無論是雍親王府還是太子府這些年都是太子妃在做主，幾個側福晉格格什麼的形同擺設。探春又哪裡能知道什麼好人家的姑娘，橫豎不過是聽賈母的意思罷了。賈母只顧着賈家的利益又怎麼會管蘭兒的立場，到時候只怕誤了蘭兒的婚事。咬了咬牙，李紈還是道：“橫豎蘭兒也還要兩三年才能回來，還要參加科舉，有了個功名也纔好相看一個好姑娘，這事兒竟也不急的。”
賈母哪裡會不知道李紈的意思，臉色更有些不好看，卻沒有發作，只淡淡道：“蘭兒是太子側妃的親侄兒，便是不參加科舉也沒有配不上誰的到底。也罷，此時稍後再議。”站在邢夫人身後侍候的鳳姐將賈母和王夫人的神色看在眼裡，心中暗驚，悄悄向李紈使了個眼色，李紈微微一怔，低下頭不再說話。
出了賈母的住處，鳳姐和李紈相攜往惜春出而去了，還未進門就聽見裡面巧兒清脆的讀書聲。說起來惜春如今竟已經二十有一卻依然待字閨中，每日只是吃齋唸佛不理世事。對人也越發的冷漠起來，也只有在巧兒面前還能有個笑臉。賈母和王夫人雖然好幾次算計着將惜春嫁給皇子貝勒活着達官貴人做妾，卻無奈惜春抵死不從。惜春到底不同榮國府的姑娘，她本就是寧府的人，親哥哥還是整個賈家的族長。賈珍這人平時雖然胡鬧荒唐，對這個小自己許多的妹妹卻十分疼愛，即使惜春從來都對他不假辭色，寧國府那邊卻依然每月送例銀過來，從不曾少過半分，竟是默認了願意將惜春養在家裡。如此一來，賈母也無計可施只是越發不喜惜春，平時也不再如從前叫她倒跟前湊趣了。
進了門，鳳姐笑道：“你每天念着勞什子經有個什麼趣兒？咱們家可是有天大的喜事了，探春妹妹，如今的太子側福晉有了身子了，老太太和二太太可歡喜的很。”
惜春放下手裡的經書，冷笑一聲道：“他們倒是遂了願了，只不知道大姐姐當年風光的時候可有想到今日的結局？”
鳳姐連忙上前拍了她一下道：“你這丫頭胡說什麼？這話讓外人聽去了可不得了。罷了，老太太如今可把寶都壓倒探側福晉身上了。你且讓她歡喜些日子吧，明日裡擺宴你可千萬別說那些不中聽的話。”惜春漠然道：“我不過是個世外的廢人，擺什麼宴和我有什麼干係？只每日在佛前抄寫經書，看着巧兒識幾個字罷了。”提起女兒，鳳姐心中一軟，看着旁邊乖巧的習字的巧兒，鳳姐柔聲道：“我也不求什麼了，只盼着巧兒好好地這輩子也就罷了。”惜春道：“明年巧兒也就到年紀了吧？老太太捨得不送巧兒進宮？”巧兒雖然才十二歲，那容貌卻又八分像鳳姐，竟也是十分出色，只是少了鳳姐那一份潑辣霸道的味道。放在秀女中那也是極爲出挑的。鳳姐淺笑道：“去年我求了太子妃，她派人跟我說了，將巧兒包衣的身份去了。自然就不用去參加那什麼小選了。雖如今只是個漢人的身份，卻也沒什麼不好，也自在一些。”
李紈道：“這事老太太可知道？”
鳳姐笑道：“老太太自然是不知道，若是知道如今哪裡還容得下我們娘倆。”
“那你們？”李紈有些擔心的看着她，紙到底是保不住火，明年小選開始的時候老太太自然會知道。鳳姐道：“到時候再說吧。反正我是不會讓巧兒去那吃人的地方去的。倒是大嫂子你，剛剛你那般和老太太說話，你…自己小心些吧。”
李紈一怔，就連惜春和巧兒也不由得看向鳳姐。鳳姐苦笑道：“我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奉承了這麼多年，那兩位可不是什麼和善的人。如今看來老太太只怕打着爲側福晉培植勢力的算盤，蘭兒又是大阿哥的伴讀，從小一起長大關係自然好，老太太怎麼會不想將他捏在手心裡。你這樣說老太太和太太怎麼會不記恨你？雖說太子妃是老太太的親外孫女，可是這些年你也看見了，太子妃和咱們家的關係可沒有半分親近的意思。”
李紈黯然輕嘆一聲道：“我怎麼會不知？我也不求蘭兒將來娶個高門大戶的貴族小姐，只盼着能娶個賢惠的能幫着蘭兒的女子便是了。老太太和太太一門心思專營，我怎麼敢將蘭兒的婚姻大事交給他們處置？”李紈新婚不久就守寡，只守着一個兒子過日子。這兩年好容易看到兒子要有些出息了自然是小心翼翼，鳳姐也知道她的苦楚，不由得也跟着嘆息了一聲。
惜春淡淡道：“不是說蘭兒還要幾年纔回來麼？等到蘭兒有了功名在身，自可求主子指婚，老太太和太太也未必管得了。這個家裡，還是不會來的好。”鳳姐點頭道：“出去了卻是不必再回來了。前兒個平兒出門買東西遇到了從前趙姨娘身邊的彩霞，聽說如今環兒出去幾年也出息了，如今去了江南。卻在京城裡買了一處宅子給趙姨娘住着，還買了幾個丫頭婆子侍候着。如今彩霞也成了管事的不做那侍候人得事了，趙姨娘的日子過得可比在咱們家裡順心多了。彩霞還說再過一段日子環兒便要接趙姨娘南去呢。”李紈輕嘆道：“她倒是個好命的。”鳳姐道：“誰說不是？聽說太子殿下在江南辦的那什麼很是不差，璉二前些日子也在尋思着去江南瞧一瞧呢。”
李紈一聽賈璉要去江南，便尋思着給賈蘭帶封家書，再送一些衣物用度過去，鳳姐自然是滿口答應。惜春在一邊聽着她們說話，便又拿起經書不理旁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