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玲瓏坊黛玉問胤禟
玲瓏坊是近一年來京城新開的一家鋪子，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在琉璃廠一帶乃至整個京城都很有些名氣。京城是全國政治文化中心，雖然也有一些傳教的西洋人，皇室宗親裡也得過一些西洋來的稀奇玩意。但是專門只賣西洋商品的鋪子在整個京城都還是第一家。一些西洋來的珠寶首飾，新奇的布料還有精緻的小玩意兒十分討京城的宗室的格格和閨閣千金們的喜愛。因此從這鋪子開業開始，生意就一直好的叫同行們羨慕嫉妒恨。胤禟漫不經心的打量着玲瓏坊裡的各式商品，一面看着絡繹不絕的客人算計着自己若是收下這間鋪子可以得到多少利益。
“尊駕可是九爺？”玲瓏坊的掌櫃早就注意到容貌極爲惹眼的胤禟了，想起主子的吩咐變任由他看了一會兒才上前詢問。胤禟低頭看了一眼眼前模樣普通一臉忠厚的掌櫃道：“你認識爺？”掌櫃的搖頭道：“草民未得如此榮幸。是敝上吩咐，若是九爺來了請九爺上樓喝杯茶。還望九爺不棄。”胤禟挑起眉，笑道：“有意思，前面帶路。”掌櫃的雖然言語極爲誠懇恭謙，卻並不唯唯諾諾，不卑不亢的在前面領路，道：“九爺樓上請。”
這玲瓏坊下面的鋪子並不算大，但是樓上卻十分寬敞，足有下面的鋪子兩倍大。裝點擺設也有大清的風格截然不同，倒是有些像從前在西洋人的教堂裡看到的擺設，只是更加貴氣精緻而已。胤禟在靠着窗戶擺放的一張桌子邊上坐了下來，不多時就有人送上了茶點。胤禟一邊打量着整個房間的陳設，一邊道：“你們家主子倒是很會用心，這屋子佈置的不錯。”掌櫃的神色平淡，只是謙遜的道：“敝上事務繁忙，這些不過是咱們下面的人胡亂擺着的罷了。九爺若是有什麼看着不順的吩咐一聲，草民便讓人去了就是。”
“哦？”胤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這鋪子可是你家主子的，爺哪裡做得了主？”掌櫃只是淡淡一笑，並不接話。胤禟也不爲難他，轉頭問道：“你這鋪子生意也是極好的，貨源可是從廣州那邊來的？”自從康熙二十四年開了海禁，廣州沿海一帶確實有不少的洋商，也有一些商人專門和洋人做生意。不過依舊是南方多一些，北方還是嫌少見洋人的。掌櫃的道：“這些都是敝上派人親自從西洋買回來的，並不需經過洋商之手。按敝上的意思，有些東西咱們自己也可以生產，似乎有在江浙一帶辦工廠作坊，專門生產這些西洋玩意的。”聞言，胤禟心中一動，剛剛上來他就發現了，擺在下面賣的都是一些閨閣女子喜歡的玩意兒，饒是如此這鋪子也是盈利頗豐。樓上這廳裡擺的許多東西卻顯然有更大的市場。如果能夠自己生產，又省去了從西洋運過來或者從洋商手裡購買的消費，那盈利就更加驚人了。胤禟幾乎可以想象得出如果將這些商品推行全國自己的私庫銀子將要滿的溢出來的情形了。正想的出聲，底下有人道：“主子來了。”胤禟心中不由的一跳，扭頭向門口望去。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黛玉只低着莫風手裡牽着弘晏出現在門口。
胤禟愣了一下，連忙起身道：“見過四嫂。”
黛玉含笑道：“九弟多禮了。”弘晏也上前給胤禟見禮，胤禟雖然很不待見胤禛，但是對這個聰慧乖巧的侄女還是很喜歡的。隨手扯下身上的一隻蟠龍玉佩遞給弘晏，弘晏伸手接過，又謝過了九叔。
賓主落座，掌櫃的又親自給黛玉和弘晏送上了茶水才恭敬的退了出去，只留下莫風在一邊服侍。
“四…四嫂請我過來，可是有什麼吩咐？”胤禟並不願和眼前的女子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黛玉淡淡一笑，放下茶杯看着胤禟道：“確實有些事情，本該親自到九弟府上去拜訪。只是如今四哥不在，總是有些不方便。因此纔有勞九弟走一趟了。”胤禟將那張地契遞了過去，笑道：“四嫂邀弟弟私下見面，若是讓人知道了只怕纔不方便吧？”其實他也知道黛玉所謂的不方便只是因爲胤禛和胤禩如今的對立局面而已，卻還是忍不住想刺她一刺。黛玉笑容溫和寧靜，看着胤禟的神色宛如在看一個鬧彆扭的孩子。伸手將胤禟放到自己跟前的地契又推了回去，道：“既然是送給九弟妹的壽禮，豈有再收回的道理？”胤禟笑道：“四嫂這份壽禮太重了，只怕咱們承受不起啊。”
黛玉依然淺笑，悠然的打量着廳裡的擺設，漫聲問道：“聽說九弟派人也派了門下的人去江南？”
胤禟瞭然的一笑，語氣也有些挑釁道：“怎麼？四哥不是鼓吹這讓咱們旗人下江南經商麼？弟弟這也算是支持四哥改革吧？”黛玉微微蹙眉道：“九弟。四哥並未鼓動旗人下江南經商。須知江南地方市場皆有限，何況，經商也是要看天分的，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合適。九弟你說是不是？”胤禟揚眉道：“這話倒不錯。”他雖然別的方面文韜武略皆平平，與經商一途卻有着獨特的天賦，可以說這麼些年來，九爺就是八爺的錢袋子。如果沒有胤禟的金錢支援，胤禩也未必能拉攏到那麼多的黨羽。黛玉微笑道：“就九弟所知，古往今來最好的商人是誰？”胤禟皺了下眉，道：“呂不韋？”黛玉莞爾一笑，抿脣道：“誰說九弟不愛讀書的？不過…九弟覺得八弟跟秦異人一般奇貨可居？還是覺得…八爺是第二個秦王政？九弟既然知道呂不韋，可還記得呂不韋的下場？”胤禟皺眉，眉宇間怒氣勃發，瞪着黛玉冷笑道：“四哥果然娶了個賢內助，怪不得連皇阿瑪也稱讚有加。弟弟這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呢，四嫂就忙不迭的來離間我和八哥了。”
黛玉並不生氣，只是看着胤禟道：“九爺若是隻想做個京城裡的活財神，八爺黨的錢袋子。賺個大清一兩分的財富揮霍就當今兒四嫂什麼都沒說過，這鋪子依然送給九弟妹。若是九弟還有別的雄心壯志，不妨考慮看看。”黛玉擡手，從莫風手裡取過一份卷宗放到胤禟面前。胤禟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伸手打開去看。越看卻越是驚心，開始臉色有些發白，越看到後來面上的神色越是激動，彷彿眼前已經出現了自己一手操控這世間無數財富的模樣。只是……卷宗寫到最關鍵的地方下面確實一片空白，胤禟愣了半晌才擡起頭來問黛玉道：“還有呢？”黛玉只管喝茶，但笑不語。胤禟心裡心知肚明，這份東西也不是白給的，自然也要自己付出相應的代價。胤禟有些不捨的望了一眼桌上的東西，更加心驚的是老四手下竟然會有如此厲害的人物。胤禟自問自己是個極爲精明厲害的商人，也有自信財神九爺總有一天會將生意做遍大清的每一個角落，卻從沒想過將目光放到大清以外的地方。大清的絲綢瓷器自古以來就是遠銷西方的好東西，西洋的東西自然也可以來到大清的地方。這份卷宗給自己勾畫出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商業帝國。
“你想要我倒戈幫着老四？！”胤禟有些氣惱的道。自己跟八哥雖然不敢說沒有一點利用的關係，但是到底這麼多年的兄弟，這些年自己也是真心幫着八哥的。但是若要放棄黛玉給自己的條件，卻也是不能甘心的。黛玉搖頭，淡淡道：“八弟九弟和四哥政見不合，四嫂自然不敢勉強。只是希望九弟莫要故意給四哥搗亂罷了。”胤禟無語，他和老四是政敵，不搗亂那還叫政敵麼？彷彿知道胤禟在想什麼，黛玉看着他道：“九弟，大家都是同父兄弟，一脈相承。並不是天生的對頭死敵。凡是還是給自己留一席退步抽身之地的好。”胤禟一怔，想起胤誐昨晚對自己說的話來。他也不是白癡，如果連十弟都這麼不看好八哥，那麼自己也確實該考慮一下自己的退路。說到底自己和老四確實沒什麼仇恨，只看看他不順眼而已。
黛玉含笑道：“九弟不必現在就答覆我，不放回去好好想想再說。還有，京城首富晏維要在江南建一座專門出口西洋各國的絲綢廠，雖然不缺資金卻苦於沒有一個可靠的後臺。不知道九弟有沒有興趣？”胤禟有些警惕的看着她道：“晏維是老四的人？”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晏維雖然是漢人，但是京城首富卻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似乎從來沒有和老四接觸過，難不成和西林覺羅氏有什麼關係？黛玉搖頭，淺笑道：“那道不是。你也知道晏維的側夫人有曾經有京城第一繡女之稱，我很是喜歡她的繡工，交情還算不錯。前些日子她求到我跟親，只是四哥如今在江南主持政務，我們少不得要避一避嫌。九弟若是有興趣，不妨和晏維談談看。”
胤禟沉默了一會兒道：“多謝四嫂提醒了。”
黛玉點點頭，起身道：“如此，我就先告辭了。”胤禟起身送了黛玉和弘晏出去，回頭來看到那份只有個開頭的卷宗依然放在桌上，黛玉顯然沒有帶走的意思。皺了皺眉，胤禟走過去收了起來跟着轉身下樓去了。
回雍親王府的馬車上，黛玉靠着馬車閉目養神，弘晏依偎在額孃的懷裡卻是難得的睜着清澈的眼眸出神。黛玉睜開眼睛含笑看着正低頭苦思的女兒，柔聲道：“晏兒在想什麼？”弘晏皺了皺淺淺的秀眉，道：“額娘，爲什麼要讓九叔跟晏維合作？萬一晏維倒向八叔那邊了怎麼辦？”黛玉揉揉女兒的秀髮，輕聲道：“晏維雖然是京城首富，想要左右朝堂勢力還差得遠了些。何況，你也該相信慕蓮的能力。晏兒能想到額娘爲什麼要你九叔和晏維合作麼？”弘晏低頭想了想，擡頭望着黛玉道：“額娘說晏維想要開絲綢廠，還要生產了東西遠銷到西洋去。前期肯定要投入不少錢，既然銷路在西洋，天高路遠，想要回收成本時間定然不斷。如果讓九叔分出大部分錢投到江南，近期內就沒有法子在這方面給阿瑪添亂了。就算等他回過力來，阿瑪在江南那邊的事也該辦的差不多了。可若是九叔識破了額孃的想法，不願意呢？”黛玉微笑道：“你九叔…是個成功的商人，卻不是個合格的政客。站在商人的立場，咱們給他的誘餌已經足夠了。何況…他就算和你八叔再親到底不是自己的事。就算他傾盡家財助你八叔贏了，將來得益最多的也不是他。”弘晏點頭，笑道：“晏兒明白了。所以額娘還把那份沒完成的計劃給九叔看。就像給他畫了一個很巨大也很美味的大餅。九叔看着饞的不得了，有吃不到，心裡肯定很着急。”黛玉喜愛的捏捏女兒的小臉道：“我的晏兒真聰明。”
黛玉輕嘆一聲，憐愛的摟着女兒。太聰明瞭也不好，晏兒平時懶洋洋的，其實很多事情看得比別人更清楚。就在自己還在擔憂着將來皇上可能將女兒嫁到蒙古的時候，晏兒早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和責任。小小年紀就開始學理家，學蒙語，學權謀，甚至跟着弘曜一起學武功，都是爲了將來萬一真的必須嫁到蒙古做準備，以免自己和四哥擔心。雖然四哥下江南之前曾跟自己說過，不會讓晏兒和晨兒嫁到蒙古，自己也一再跟晏兒說過，但是在晏兒心裡只怕還是隻當自己在安慰她，也怕將來讓自己和四哥爲難。
“額娘，晏兒想阿瑪和哥哥了。”弘晏伏在黛玉腿上輕聲道。雖然平時老是嫌棄弘曜煩人，現在很久不見了卻又想念的很。黛玉輕輕揉着女兒的小腦袋，無法說出下江南看阿瑪和哥哥的話。只是輕聲道：“阿瑪和哥哥在江南忙着大事。咱們在家裡照顧好弟弟和妹妹，還有皇瑪法和烏庫媽媽。他們纔會安心是不是？”
“恩。”弘晏乖巧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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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新很慢，讓親們感到困擾是在抱歉。主要是因爲最近忙，還有就是鳳自己寫歪了結果思路亂成一團。想要重寫吧好像有點不現實，只好慢慢的掰了。希望快點繞過這一段……頂着鍋蓋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