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道婆?她與你又有什麼關係,抓她見官你這般着急做什麼?”邢霜也沒讓趙姨娘起身,就直接審起她來。
趙姨娘含着淚道:“那是我肚子裡孩兒的乾孃,求大太太不看僧面看佛面,讓人放了她吧。”
邢霜又笑了起來:“不看僧面看佛面?誰又是僧誰又是佛?我竟不知道,這家裡有誰是給你撐腰的,你這麼說來,你還有幾分地位了?”
趙姨娘一愣,完全沒想到這大太太會油鹽不進。往日在老太太跟前這般玲瓏的人,怎麼突然就聽不懂她的話了?
她的意思還不就是讓大太太即便不給政老爺面子,也給老太太一個面子。可往日善解人意的大太太連這句話都聽不懂,也太不正常了吧?
趙姨娘心知這是要發作她了,故而無論說什麼大太太都會“聽不懂”,便不敢再有那仗勢的想法。
她眼珠子一轉,陪着笑道:“大太太說笑了,我一個奴婢,哪裡有什麼人撐腰。大太太要打要罰悉聽尊便,只是這馬道婆真是我肚子裡孩子的乾孃,還求大太太行行好,救她一救。”
邢霜一句話,打破了趙姨娘所有的希望:“馬道婆是我親自派人去抓的,你讓我去救她,這是故意打我臉?”
趙姨娘一顫,忍不住往後一坐,癱在地上。半晌她回過神來,撲過去叫道:“她好生生的,招誰惹誰了,大太太何苦這般害她。”
邢霜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一旁金釧襲人立馬上來攔在跟前,金釧喝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襲主,好大的膽子!”
襲人也道:“諒你是誰,也沒有以下犯上的道理。來人,將她拿下!”
趙姨娘哭着撲過來撕扯,依舊不管不顧的喊道:“她又是個什麼東西,一個填房,又不是什麼正經太太,當真與我拿起喬來。我也是半個主子,又是老太太給的,往日見了我她還不得客客氣氣的,如今倒跟我擺什麼主子架子。”
一院子的丫鬟聽到這話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就連屋裡的王氏都嚇了一跳。
這話可不敢說!
別說這一家子的下人不能說這話,就是王氏也不敢把這填房兩字掛在嘴上。
若是邢霜剛進府那會兒,也許還有人敢這麼說。可如今邢霜當家什麼樣,人人都知道,誰敢說這個有腦子有手段的大太太?
雖她平日極和氣,見誰也都勸家和萬事興,可真的壞了規矩,她又是極不講情面的一個人,從不顧及你在這家有什麼場面地位,說攆你就攆你,連老太太都站在她這邊。
王氏這會兒也坐不住了,這是在她院子裡鬧出來的事兒,她再不出面攔着,到了老太太跟前就都是她的錯了。
她趕緊從屋裡出來,對院子裡的丫鬟喝道:“還不把這個沒尊卑的東西拿下!”
接着又連忙轉頭給邢霜賠不是:“嫂子息怒,是我往日管教無方。”
邢霜面上看不出一點怒色,笑着對王氏道:“你着什麼急,這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再管教她,還能管着她心裡怎麼想的?她瞧不起我,怕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兒了。”
說罷,她也回頭對自己的丫鬟說:“這是你二太太房裡的人,合着也不該咱們來插手。她再不是個東西,也是政老爺的玩意兒。”
金釧襲人便不再說話,只守着太太跟前,生怕那趙姨娘真的上前來傷了自家主子。
好在院子裡的丫鬟們也是培訓過的,不待王氏開口早就上來制住了趙姨娘,王氏開口時,那趙姨娘已被門口趕來的婆子押了起來。
邢霜看了看趙姨娘,覺着火候也到了,轉頭又對王氏道:“我來了也這多時了,倒是打擾了你的清淨,我這就回去了。”
王氏忙陪着笑道:“嫂子這話說得,是我招待不週,還請嫂子勿怪。”
邢霜又客氣了幾句,帶着自己的丫鬟就走了。待她一離開,王氏立刻板下臉來,讓人直接把趙姨娘押下去,這頭派人去仙鶴堂送話,一邊又派人去工部衙門找賈政。
邢霜這邊先去園子裡逛了一番,這纔回了清遠居,進屋已快下午四點了。邢霜洗了臉換了衣裳,對襲人道:“你去仙鶴堂說一聲,今兒我身子乏力,就不過去吃飯了。”
襲人看了看太太的臉色,點頭應下出了屋子,直奔仙鶴堂而去。
才進了仙鶴堂的大門,就被鸚鵡看見了,她拉着襲人的手問:“頭裡出了什麼事兒,怎麼老太太氣沖沖的去了直節堂?”
襲人聽聞老太太不在,倒也不急,站定了還未開口,眼淚就先掉了下來。
鸚鵡嚇了一跳,還以爲是大太太出了啥事兒,再三打聽,襲人這纔開口:“我們太太……苦啊。”
鸚鵡再三追問,襲人這才又道:“太太原進門時啥樣我是不知,可如今太太當着家,誰不道她一聲好?別的不說,便是咱們這些人的月錢不多,也是太太尋着法子給咱們漲上來的。又精心的找人教咱們讀書,教咱們學禮法,如今外頭誰不說咱們太太一個好字?偏有人瞧不起太太,說她是個填房,不配在她面前擺主子架子。”
鸚鵡又唬了一跳,別的不說,大太太這一手變相的提月錢,其實很多人心裡都清楚,也因爲這個,府裡上下沒有一個說大太太不好的。如今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拿大太太的填房身份說事兒?
“你先別哭,說清楚啊。”
鸚鵡和襲人這頭站着說話,院裡好些丫鬟都圍過來挺熱鬧,聽到鸚鵡勸她別哭,其他人也紛紛開口道:“是啊,襲人姐姐倒是先把事說清楚,誰欺負大太太,我們第一個不依。”
襲人便從太太去直節堂說起,說到最後,把那趙姨娘的醜態又擴大了幾分,最後道:“太太不過說了句是她派人去抓馬道婆,那趙姨娘便面目猙獰的要去廝打太太。罵太太是個填房,還說她是老太太的人,跟我們太太一樣是半個主子,輪不到我們太太跟她擺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