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迎春的婚事並沒有因爲這點小插曲而耽誤,邢霜並不在乎這些繁文禮節上的小瑕疵,她也並不覺得自家的女兒得靠那點金五件來撐場面。
不過賈亮回家以後,還是被邢霜揪着耳朵教訓了一頓,最後可憐巴巴的拿了四套金五件出來,說全是給迎春的。
“你好意思?”邢霜都氣得樂了:“這都是人家本傑明打的,你半路給截胡,還有臉說都是咱家迎春的?”
賈亮一臉理直氣壯道:“怎麼不是咱女兒的,正好是給她打的,只不過我這個親爹自個買回來又咋了,就不想讓那小兔崽子順心。”
邢霜扶額半天,最後問丈夫:“我當初嫁你,也沒人給你找麻煩啊,你這是跟誰學的那麼小氣?”
賈亮噎噎巴巴半天,很是委屈,那自個娶老婆,能跟嫁女兒一樣嗎?
不過他倒是不敢再從中作梗了,再捨不得,他也接受了女兒要出嫁的事實,每天下了班就跑回家來,不是在老婆身邊轉悠,看給女兒備的嫁妝,就是在女兒身邊轉悠,看女兒自個繡嫁衣。
大定選下的日子是九月初五,算上小定的日子,到選定婚期,也有半年之久了,所以在外來看也不算突兀。
邢霜每日忙着給女兒準備嫁妝,好容易到八月初才全部採買完畢,她又去看迎春的嫁衣,也已經繡好了。
嫁衣是王熙鳳設計的,上頭的花樣卻是迎春自己動的手。這件傳統的嫁衣看着和尋常沒什麼兩樣,但內裡卻大有蹊蹺。除了比平常的嫁衣更薄更輕之外,裡頭也有好幾個暗袋,可以裝些小點心帶着,免得迎春肚子餓。
黛玉和探春兩個圍着那嫁衣看得眼睛都直了,伸手摸了一遍又一遍,看得出很是喜歡。
“你倆喜歡,日後你倆出嫁時,也說自己做得了。”邢霜笑着打趣道:“怕是別人做的嫁衣,你倆穿着也不會滿意了。”
探春黛玉紛紛笑成一團,探春羞澀的道:“本傑明是西洋來的,姐姐自個做倒不算出格。可要是咱們日後找了個當地的,不按着規矩來,母親也不怕那邊笑話咱們。”
邢霜一昂頭道:“誰敢笑話你們?也不想想是誰的閨女!”
黛玉笑着道:“就是,也不想想舅媽和舅舅是什麼身份?只是我就不行了,我家裡可沒這麼開明的母親給我撐腰,父親只怕也不管這些。”
邢霜好奇的問她:“你可想過,日後找個什麼樣的?”
黛玉這幾年在外頭,對這種問題,也不會再害臊了,何況這是在家裡,又是自己的舅媽,問了這話,她自然仔細的想了想,認真的回道:“什麼樣兒我還真沒想過,但總要兩情相悅纔好。再就是,希望他能尊重我,就如舅舅尊重舅媽一般。”
邢霜聽了這話有點難受,這個時代,能找到像賈亮這樣的男人,實在是不大可能。賈亮都還是因爲後世的環境影響,又從小跟自己在一起長大,纔會這麼尊重自己。
事實上,在現代都還有很多直男癌,把女人當做附屬品,都大有人在。
而她們所在的社會,這個時代能有多少真正尊重女人的男人呢?
黛玉的話,讓邢霜莫名的爲其覺得悲哀,當晚跟丈夫提起黛玉的心思,邢霜嘆道:“要說這個時代,想找這樣的人,可難了。”
賈亮翻來覆去的,最後找好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這才道:“誰說沒有?賈寶玉不是一個?”
邢霜想也不想,擡手就給了丈夫一下:“那就是個情種,那叫什麼尊重女性?薛寶釵嫁給他以後,被他冷暴力,那還叫尊重女性?他怕是隻尊重未婚少女,至於嫁了人的女人,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
賈亮結結實實捱了一下,想了想道:“會不會是因爲他娶得人不是愛的人,所以纔會這樣?我看他對黛玉的感情不是假的,只是兩人沒有緣分罷了。”
邢霜默默的看着天花板,半晌後才道:“怕就怕婚前明月光,婚後成了白米粒。婚前紅玫瑰,婚後成了蚊子血。”
賈亮不懂這些,隨便附和了幾句,沉沉的睡去,倒是邢霜一個晚上沒有睡着,想着黛玉和探春日後該怎麼辦纔好。
第二天一早起來,邢霜便覺得鬱結於心很是難受,金釧看了幾回太太的臉色,想了想試探道:“太太這幾日怕是累着了,想必是大姑娘的婚事將近,不如找個時間出去轉轉,透透氣舒緩舒緩心情也好。”
邢霜正有些氣悶,聞言倒是心動了,便問金釧:“這會兒子能去哪裡,這麼熱的天兒,出去只是遭罪。”
金釧笑道:“誰說沒去處?往年在京城,都還有個莊子能去,如今太太還掌着一大片海灘呢。這會兒去了,海風一吹,涼快的很。晚上再叫人送上剛打的魚來,新鮮的就着炭火烤熟,只撒些鹹鹽,就足夠香了。”
邢霜被這丫頭說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想起烤白鯧魚的滋味,她嘴裡都不自覺地開始分泌唾液了。
“你既這麼說,可別嚷嚷路上顛簸。去叫幾個姑娘一道,咱們到海邊去耍上幾日。”邢霜說着,又道:“叫上你大奶奶一塊,她也好些日子沒歇過了。”
金釧歡喜的噯了一聲,忙出門去叫人傳話。不一會兒幾個姑娘和王熙鳳都過來了,問邢霜是不是真的要去海邊。
邢霜笑着道:“這還能有假的,正好大姑娘快過門了,再不去就沒什麼機會了。她那海岸就在我那片邊上,這回去了也跟着去看看,該怎麼打點,該僱多少漁民。”
王熙鳳忙道:“我那廠子才接了單子,這可怎麼辦?”
邢霜笑着道:“你平日接了單子,難道還用你親自動手不成?不也是交給女工做了,你自個只事後檢驗。如今才接單子,正是做的時候,還不到你檢查的日子,不正好也閒着嘛?”
王熙鳳一想也是,便歡歡喜喜起身回去收拾去了。探春黛玉見連鳳姐兒都去了,便更是二話不說回去收拾東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