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佳人盼郎心慌慌
沐浴之後，秦可卿看着銅鏡中的白裡透紅、出水芙蓉的人兒嘆息一聲：“你怎麼就這麼好看呢？他怎麼還不來向你提親呢？”
“姑娘，賈家派媒人提親了，在前廳和老爺說話呢！”
正在秦可卿自怨自艾、孤芳自賞時，傳來一道輕快的聲音，寶珠翩躚而至，一臉興奮。
秦可卿手一哆嗦，絲帕攥緊，隨即嫋嫋起身，卻故作燕懶鶯慵：“走，我們去瞧瞧……”內心卻禁不住“砰砰”狂跳。
“我的好姑娘，你這樣……傳出去丟死個人的。”寶珠大急。
“我們……躲在偏房偷聽便可！”秦可卿不禁雙頰微燙。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對即將託付之人幾乎一無所知，心中難免忐忑。
幾人悄悄溜到前廳偏房，擠着腦袋，透過窗幾縫隙向外窺探。
胡姬緩緩上前，身形婀娜，美眸輕垂，待到海棠長香幾前，擡眼一看，整個人便呆了。
“你也來看看？！”賈珍對媒婆招手道。
未曾想，才上完香，菩薩居然靈驗了。
上午，賈珍也去鐵檻寺上香，求佛庇佑寧榮府永遠繁榮昌盛，妻妾成羣。
“等等，你是說受寧國府三等將軍賈珍老爺委託，替其子賈蓉向小女提親？！”秦業看向對面笑容可掬、眉飛唾濺的媒婆，一臉錯愕。
敕造寧國府是一座精美的庭院園林，佳木蘢蔥，奇花閃灼，亭臺樓榭，池水粼粼，西風乍緊，猶聽鶯啼。
“秦可卿不願嫁給賈蓉……”王媒婆看向臉色鉅變的賈珍，慌忙道，“她只願意嫁給賈薔，就是從遼東邊境剛回來的賈薔。”
豪華的寢宮格調奇特，華貴侈糜。
我們按照大戶人家娶妻六步驟，一步一步來！
“哦？!”賈珍這才架好毛筆，看向媒婆。
曲徑接天台之路，高處一陣悅耳的鈴聲隨風飄來，媒婆擡眼望去，高聳建築雄偉，飛檐之上懸掛着銅鈴隨風搖曳，高處懸着的門匾上寫着鎏金大字“天香樓”。
心中悲呼道，“薔大爺，你在哪兒呢？怎麼還不來提親？如你棄我，可卿唯有一死了！”
一面巨大的水面光滑銅鏡立在臥榻之後，臥榻區域的一切活動都在鏡中呈現出來。
隨着媒婆的解釋，賈珍的面色陰鷙下來。
王媒婆提親敗興而歸，回話時被賈珍的貼身丫鬟銀蝶兒直接領到這神秘高樓。
“扶我起來……進去……”
天香樓最高處整層樓，乃賈府族長、世襲三品爵威烈將軍賈珍的禁區，哪怕被扶正的尤氏，也不得入內。
畫中，分明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而自己僅僅是一個替身，做出畫中女子模樣而已。
“這，真是豪門啊？！”
那種超凡脫俗的清塵氣質，彷彿不屬於這個塵世，氣質透着月光一樣的高貴。
“？？？”
先是‘納采’，就是我來提親，然後是‘問名’，交換雙方名字和出生年月，第三步就是‘納吉’，把令愛的名字、八字取回，在祖廟占卜。
正北設一紫漆描金山水紋海棠式長香幾，長几上擺着銅刻梅花三乳足香爐，龍泉青瓷酒壺杯盞，蓮瓣小碟和一青白瓷小酒罈子，還有一方紫石硯，一塊青玉獸頭鎮紙，一排湖潁羊毫並一隻蓮瓣紋雞心小碗。
從鐵檻寺回府之後，便急不可耐的委託王婆提親。
……
透過飄忽朦朧的紗帳，只見一穿着透明白紗的絕色胡女，以跪姿正虔誠的求佛。
一個天才般的想法浮現在心頭，可以讓兒子賈蓉娶了秦仙子，只要進了寧府，就是賈家的人。
儘管，賈珍承襲寧國公的爵位，雖經歷次減等，但如今還承繼着三等爵威烈將軍，比起秦邦業品階要高上許多，頓心生優越感。
說罷，又邀請胡姬上前觀看。
“誰說不是呢？！那賈蓉可是寧國府唯一嫡子，今年17歲，長的是一表人才，貴女娶進門便是寧國府大奶奶……”
“賈薔都被珍老爺攆出寧國府了，怎麼可能是爲他提親？！”媒婆繼續道，“珍老爺對這個兒媳婦特別滿意，所有的聘禮按滿格。
“珍大爺，出了些意外！”媒婆一臉懊惱道。
“提親的事，辦妥了？！”賈珍依然沉醉在畫中，頭也不擡問道。
“你確定是賈蓉，而不是剛從邊境回來的賈薔嗎？！”秦業狐疑間再次確認。
儘管王媒婆對寧府的奢華已經有所預料，但當她走進巨大的寢宮時，還是被驚了個目瞪口呆。
再想想自己周邊的女子，全都是庸脂俗粉，俗不可耐！
後來打聽到，仙子是工部營膳司五品郎中秦業之女，心思頓時活泛起來。
“轟隆隆……”
聽到“天香樓”三個字，在偏殿偷聽的秦可卿，如同五雷轟頂，一個趔趄差點癱軟在地上，頓時臉色慘白，噤若寒蟬，瑟瑟發抖。
“嗯？這不是剛纔我去提親的秦姑娘嗎？”媒婆看向畫中丹青，愣了。
在偏房偷聽的秦可卿頓時如遭雷殛，呆若木雞。
一個仙子般的女子出現他的視野。
四周各色紗帳長垂曳地，風吹紗動，撲朔迷離，薰香飄來，更使人飄忽神醉。
當這個想法萌生之後，內心像長了野草一般，便不可遏制的瘋長，麻酥酥、心癢癢，更是慌亂如麻，這種感覺只有在近二十年前初次嘗試風雨情纔有過。
賈蓉、賈薔，儘管是寧國府的堂兄弟，但，一字之差，天壤之別，中間的鴻溝如同天堂與地獄。
臥榻的左方是一根堅挺的銅質巨柱，絕世而獨立，右方是一個幾類鮑魚的卷邊銅花盤，使人一望即生非非之想。
在寧國府，他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一切，還不由他說了算？
關鍵，是撻伐高在雲端的仙子，帶來的心裡心裡滿足和衝擊，是難以想象的。
良久之後，賈珍方收筆，平日總是嚴厲的目光此刻卻滿滿都是欣賞讚美之色，感嘆道：“雖盡我所能，亦不能畫出仙子萬一之美也。”
賈珍長髮披散，寫意灑脫，纔不足四十歲，浮腫的眼泡泛着青色，此刻正以羊毫蘸墨，丹青勾勒作畫。
“扶我進去……”秦可卿柔弱的聲音異常堅定。
“姑娘……”瑞珠大驚。
第四步是‘納徵’，送聘禮，第五步便是‘請期’，定下婚期，最後一步便是迎親。
……
在寶瑞二珠的攙扶下，秦可卿顫巍巍的走到父親面，風擺楊柳，盈盈跪下，梨花帶雨道：“父親，女兒落水，被賈薔救出，已有肌膚之親，此生非他不嫁，望父親垂憐成全。”
珍大爺連婚房都定下了，是寧國府最氣派的天香樓。”
納妾，秦業是五品文官，斷然是不會答應的。
那驚鴻一瞥深深的刻印在他的腦海，強烈撞擊着他閱人無數的心臟，甚至心生自慚形穢之感。
“這麼說，賈薔那個忤逆孽畜回來了？就憑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秦家姑娘落水，恰逢被賈薔所救，避無可避的發生肌膚接觸，賈薔揚言要娶她，所以她誓死要嫁給賈薔？”
賈珍呢喃間，覺得膈應至極，又荒謬的簡直不真實。
“明個上午我要去北靜王府，下午我們一道，親自去秦府提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