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喜歡賈寶玉,可是看在那滾燙噴香的小米粥的份上,關菲菲便假裝做自己在和一個陌生人拼桌吃飯。
她剛放下烏木的筷子,賈寶玉就猴急的站起來,“大嫂嫂,前面怕是有人尋我,我先去了。”
怕是賈珍現在忽然哭訴,自己卻不在完不成使命是吧?關菲菲心底裡一樂,那倒還不至於,如今秦可卿沒了的訃告也不過是才傳出去而已,怕是前來弔喪的人還沒多少,也不過是幾個住的臨近的宗親來了而已。
何況,原著裡不是說了嗎?賈珍也不是這一日哭訴的,她倒是不着急,只是見到了賈寶玉那塊頑石後,關菲菲特別動心,想要離開一睹林仙子的芳容。
“奶奶這是怎麼了?”
看到主子嘆息,彩柚頓時問道,卻不知這主子外面倒是沒差,裡面的瓤卻是已經變了樣了。
“林姑娘和幾位姑娘那裡是誰在招呼?”
彩柚一聽愣了一下,這才慢慢道:“幾位姑娘是隨在璉二奶奶身邊在後面陪着的,只是林姑娘前些日子不是隨着璉二爺回了揚州嗎?”
關菲菲登時坐起身來,也不管渾身的傷了!她真是被打糊塗了,怎麼就忘了林如海忽然重病,傳信讓林黛玉回去了呢?
“可不是,我還真糊塗了,只是好久不見姑娘倒是挺想念的。”關菲菲慢慢躺了下來,只覺得渾身都有些疼,只是心底裡卻在算計着時間。
如今林如海應當還沒有死,那麼林家的偌大產業也還在他手中,她到底該不該幫林妹妹這麼一把呢?
“前個兒揚州那邊倒還是傳來了信,是林姑娘寫來的,說姑老爺病情日重,她很是擔心。”見主子忽然間說起了林姑娘,彩柚也絮絮叨叨了起來,“說起來林姑娘也真是不容易,偏生她家只有她一個姑娘家。”
關菲菲聽着卻不由心底裡暗笑,還以爲寧榮兩府的丫環都是個勢力的呢,沒想到自己身邊這個倒是有些眼力價的,還知道林黛……不對!
“你怎麼知道信的內容的?”
彩柚哪見過主子這般神色,便是當時被大爺打也不曾這般眼睛瞪得溜圓,不由得戰戰兢兢說道:“是,是奴婢的哥哥在那邊府裡當差,剛巧負責傳信。”
關菲菲只覺得連老天爺都給了自己暗示,不由得嘆了口氣,也罷,反正自己是林妹妹的骨灰粉,本來也不看好那木石姻緣,不如便試上一試吧。
若是能拆散了他們,也算是她功德一件了。
當下,關菲菲不由細細問道:“彩柚,寶玉可是給林妹妹回信了?”
“還沒,本來寶二爺吩咐讓哥哥今日去取信的,可是因爲……死了,便耽誤了,說是明日再去取信。”彩柚弱弱道,大奶奶她不會整治哥哥和自己吧?想到這裡,彩柚登時跪倒在地道:“大奶奶,我哥哥他真的沒有偷看信的,是茗煙那小子偷偷學的,然後哥哥吃醉了酒,才胡說的。”
關菲菲見狀愣了一下,她根本就沒想着處罰彩柚哥哥的事情,只不過是在想這法子可行不可行罷了。
“若是你哥哥送信,差不多需要多久才能到?”
彩柚想了想,掰着手指頭道:“哥哥說也就兩天工夫不到,大奶奶怎麼了?”
關菲菲想了想決定還是賭上一賭,“彩柚,去給我拿紙筆來,我要寫封信,只是這信是要交給林姑娘的,十分要緊,所以其他的人都不能知道,明白嗎?”
彩柚似懂非懂,卻還是乖巧的拿來了紙筆,“可是大奶奶你給林姑娘寫信幹嘛?”
自然是救人一命了,林家是世襲的列侯,科舉上又出來林如海個探花郎,更是得了巡鹽御史的肥差,較之寧榮兩府的一家子紈袴膏粱怕是富貴到天邊了。只是林家嫡枝薄弱,這萬千家財便是有最後怕也是落不到林黛玉手中,否則賈母又何必派賈璉去揚州呢?
“你哥哥如今在哪裡,我要見他。”
彩柚雖不明白主子到底想要幹什麼,可是卻還是連忙攔住了,“大奶奶,這要是被大爺知道了,非得打斷哥哥的腿不可呀!”
關菲菲一陣頭疼,她竟是忘了外男是不得進後院的。該死,只是這事情交代給彩柚……關菲菲心中有些猶疑。
“大奶奶若是信得過彩柚,便吩咐彩柚去辦就是。”
看着小丫頭一臉堅決模樣,關菲菲想了想終究是又寫了兩封信,“這三封信,一份要給林妹妹,一封給姑老爺,至於這一封,你讓你哥哥去送到驛站,只說是寧國府的慰問信便是了。”
三管齊下,希望能有所幫助吧。關菲菲無力地躺在牀上,如今這也能說是與時間競賽了,只希望能在林如海死之前把信給他。
話說關菲菲這邊交代彩柚去辦差事,平兒卻是回了那邊府裡,等王熙鳳閒了下來,看四下裡無人才悄聲道:“我倒是覺得她的胃病來的蹊蹺,只是倒又像是真病了似的。”
王熙鳳冷笑了一聲,“她自然是要病了的,否則豈不是討嫌嗎?怎麼樣,那事她可是鬆口了?”
平兒點了點頭道:“倒是鬆口了,只是奶奶你卻也不能自己去攬着差事,總是要珍大爺自己開口才是。”
“這是自然,這是還真得想個辦法。”只是王熙鳳絞盡了腦汁卻也沒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剛巧又是要擺飯了,王熙鳳便笑道:“也罷,現在想倒是沒個主意的,說不定夢裡還能指點迷津。”
一說起夢,王熙鳳頓時想起秦氏託夢給自己,那言辭懇切,宛如現實一般,她頓時愣在了那裡,冷汗浹背。
“奶奶怎麼了這是?”平兒連連扶着王熙鳳坐下,端給她一杯熱茶吃。
熱茶暖了心扉,王熙鳳這才定了定神,直直望向平兒道:“我只是忽然想起蓉哥兒媳婦兒似乎到了我夢裡,還說了些許的話,只是腦子渾了,記不清楚了。”
平兒聞言寬慰道:“奶奶平日裡便是和蓉少奶奶交好,夢裡相見也是不稀奇的,這兩日奶奶兩處跑也是不容易,還是多用些飯菜,省得二爺回來說奶奶瘦了,埋怨我照顧不周。”
王熙鳳聞言頓時笑了,將那夢什麼的都拋到了一邊兒,“你個小蹄子,倒是玩笑起我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平兒連連求饒,只是因着王熙鳳心中有事,卻也沒鬧起來,兩人便又是早早歇下了,第二天王熙鳳正陪着邢夫人和王夫人已經衆位宗親堂客在上房裡坐着說話,卻聽見外面婆子高聲道:“大爺和寶二爺進來了。”
幾個宗親內婦眼瞧着連忙往後躲,王熙鳳卻是站起身來,只是見賈珍竟是拄着個柺杖,一瘸一拐模樣不由詫異了一下,邢夫人卻說道:“你身上不好,有時連日多事的,該歇上一歇纔是,又進來做什麼?”
賈珍心底裡不由怨懟尤氏那一腳踹得自己幾乎沒了男人雄風,可是礙着衆人又怎麼能說出這等事情?掙扎着便是要跪下請安,卻是被跟着進來的寶玉攔住了。
“寶玉,還不快扶你珍大哥哥坐下?”王夫人連忙道,只是賈珍卻哪裡肯坐下,只是礙着椅子邊兒虛坐着,臉上賠笑道:“侄兒冒昧着進來卻是有一件事要求二位嬸子和大妹妹的。”
邢夫人和王夫人對視了一眼,不由道:“什麼事?”
賈珍瞧了眼賈寶玉,這才道:“嬸子是知道的,如今孫子媳婦兒沒了,偏生侄媳婦又病倒了,我這裡頭沒個主事的人,實在是不是規矩,只能厚着臉皮來求大妹妹可憐我這一遭,屈尊個把月在我這裡料理料理,我也能放心了。”
邢夫人笑道:“原來是爲了這個,只是你大妹妹如今是在你二嬸嬸家,你去求她便是。”
王熙鳳心裡原本是一喜,只是聽到邢夫人這話不由得心頭一涼,果然王夫人笑道:“她一個小孩子家的,不過是裡外亂忙活罷了,哪曾經歷過這些子事?若是出了茬子,豈不是叫外人笑話,還是讓別人的好。”
賈珍聽了這話不由覺得事情有些虛,可是一眼覷見王熙鳳卻是沒事人一般頓時拿定了主意,陪笑着道:“嬸子是怕大妹妹辛苦。侄兒敢打保票,大妹妹定是料理的極好的,再說大妹妹從小就是個有主意殺伐果決的人,這些年來在府裡辦事更是老練,這個把月除了大妹妹再無旁人能料理了。嬸子不看在侄子侄媳婦的份上,也看在死了的孫……還請嬸子開恩呢。”
那廂寶玉也是在王夫人面前軟磨硬泡,只說賈珍辛苦,王熙鳳能幹。王夫人看賈珍一臉苦色,王熙鳳躍躍欲試,又有賈寶玉說盡了好話便鬆了嘴,“你只管問你大妹妹意見,到底你要求的人是她不是?”
王熙鳳料定了王夫人會這般,卻還是謙虛着道:“大哥哥這般辛苦,太太也體諒體諒,便是依了吧。”
王夫人想了想這才道:“既是如此,那你可要給你大哥哥好好當家,出了差錯我可是要罰你的。”
王熙鳳不由笑道:“外面有大哥哥照應,我不過是裡頭管着,不懂得請教太太便是了。”
這廂賈珍見王熙鳳應允了,不由連連作揖道謝,連忙取出了對牌交給了寶玉,讓他遞給王熙鳳,“那這些日子便是要勞累大妹妹了,只是大妹妹……”
賈珍這邊走正和王熙鳳說着,王夫人卻是眼尖見到寶玉跑了出去不由問道:“寶玉,你這是要去哪裡?”
寶玉心想着要去給尤氏報信,卻又記掛着關菲菲的交代,不由道:“我有些頭悶,去大嫂嫂那裡坐坐歇歇神兒。”
王夫人正好奇寶玉怎麼會忽然這麼關心尤氏了,卻說賈珍聽到這話不由眼睛一眯:莫非那賤人竟是向寶玉告了狀?
可是看王夫人這模樣也不像是知情的。
頓時上房裡幾個人想法各異,卻說關菲菲聽見寶玉這麼說卻是脣角微微勾起,“真是麻煩寶兄弟了。”
寶玉卻是不以爲意,訕訕笑着,“大嫂嫂別笑話我便好,前面那些人都是些仕途經濟,真是極爲可惡的,我聽着腦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