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藍焰之年 416 冥想
“不要驚訝。”
大先知微笑着招了招手,潘尼就感到眼前一花,再睜眼時,卻見他和菲娜已經坐到了屋內的小桌子旁邊,菲娜好奇地四望,似乎對這瞬移感到不可思議。
“我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小巫師,我關注你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大先知的話讓潘尼目瞪口呆了足有一刻鐘的時間,隨後才咽口口水,搖了搖腦袋:“可我不認識你,先知大人。”
“這有關係嗎?”大先知臉上的笑容越發神秘:“你很快就會知道,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都是順理成章的,一切都是命運啊,小巫師。”
“您……是否可以說一點我聽得懂的?”巫師手指上下滑動了兩下。
他心中生出一種驚懼,因爲眼前的大先知,一個在他印象中與之素不相識的陌路人,居然會說‘關注自己已經很久了’,這震驚簡直堪比自己從葉法安那裡得知自己可能受到薩扎斯坦的控制一般,任誰知道自己都在不知不覺之間被監視,一舉一動都在他人的視野之中,心中都不會生出什麼良好的情緒。
“不用過於驚恐,我要說,沒有你想得那麼可怕。”大先知仍舊高深莫測,這時潘尼發現,從這個人的臉上,除了嘴邊那一角微笑之外,根本看不出來其他任何的表情。
或者說,哪怕凝視着這張臉,腦海裡都不會生成出絲毫印象。
一剎那潘尼就明白了這個人不是自己現在的直覺和洞察力能看透的,只有深不可測這一個詞語能夠用來形容潘尼對這個人的感官。
這讓他臉上變色,身無力量地坐在這個人面前,有些如坐鍼氈的感覺。
而他偏偏還沒有抵抗之力。
潘尼心中十分的不舒服。
“……首先,因爲即使你沒有失去法力,靠着手裡那根能召龍的棍子,也不是我的對手。”大先知淡淡地說了句:“其次,我對你沒有惡意。”
當聽到這句話後,潘尼一下子就輕鬆了下來。捏着七法之杖的手也不再那麼緊張,暗想反正已經失去了抵抗之力,那麼到時不如光棍一點兒,事到如今。他倒是好奇起眼前的人的身份了:“請恕我失禮,大先知,我實在想象不到,您居然會關注我?要知道……”
他臉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一個是活躍在西門、塞爾的巫師,一個是草原上的大先知,這兩個身份。簡直是沒有任何交集。
“你很好奇?”大先知搖了搖頭:“我會慢慢解開你的困惑,但你要先回答我最初的問題,失去力量的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潘尼搖搖頭:“糟糕透了,先知大人,如果我沒有失去力量,是絕對不會被逼到您的地盤上來做客的。”
大先知驀地哈哈大笑,這是潘尼第一次聽到這個大先知的笑聲,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僅僅是一種表示——這位大先知的笑很可能不帶有什麼情緒。
而這種感覺,潘尼只在一個人身上感受到過,薩扎斯坦……
潘尼頓時明瞭。眼前的大先知同樣是一個已經淡漠了人類感情的老傢伙……
“你真坦率,小巫師。”大先知說道:“但是我很想說,你遇上我,對你並不是什麼壞事。”
“但是幾乎任何一個巫師都不會讓自己落到這種狼狽的境地。”潘尼有些無奈,旁邊的菲娜倒是對他的尷尬處境毫無所覺,用兩隻手捧着茶杯,伸着舌頭試探杯中奶茶的鹹香味道。
“其實你有的選擇,如果你現在轉身,離開這間神殿,然後用傳送卷軸向北或向西離開草原。我絕對不會阻攔你,如果你想,我甚至會送你一程,把你直接送回西門去,但你會這樣選擇嗎?”
“不會。”潘尼搖了搖頭。
既然已經坐到了這裡,那麼在沒搞清楚一些事情之前轉身就走。那實在是一種很莫名其妙的做法。
尤其是當他見過這個大先知之後,他到現在仍然不知道,這個先知到底是怎麼知道他的?又爲什麼要關注他?
“所以說,你實在不必要對現在的景況感到不安,我說過,我對你沒有惡意,請你過來,更是爲了幫助你。”
“幫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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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尼皺緊了眉頭,爲什麼要幫他?他知道這個大先知遲早會給他一個答案,但是他更好奇的是這位大先知會怎麼幫他?難道還能幫他恢復法力不成?
“是的,你想找回你的法力嗎?”潘尼心中剛想到這一點,就聽到大先知用平淡的語氣問。
他心臟跳了兩下,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大先知。
奧術可不是武俠小說中的神功真氣,可以通過灌頂個幾百年功力一瞬間成爲傳奇高手,一般來說,有兩個不可克服的弊病使一個大法師快速提升另一個巫師的實力不可能成爲現實,其一是方法論的同化,其二是方法論的泄漏。
但是眼前的大先知居然說能夠爲他回覆法力?
這不嚳於天方夜譚。
難道靈魂薩滿的修行方式在這方面有着獨到之處?
“先知大人,雖然我做夢都想拿回我的奧術,但不得不說,現狀令我非常沮喪。”潘尼搖頭:“如果我徹底重修,可能要耗費至少二十年的時間,如果您能夠幫助我,我會感激不盡。”
他不抱希望地說道。
他清楚自己當年突飛猛進的奧術修行速度靠的是什麼:出衆的感知天賦,神恩彌補了智慧的不足,與源海的直接碰撞,時光龍賜予他的時光祝福,以及大量從各個地方搜刮來的現代和古代奧術知識。
這都是尋常費倫法師一輩子難得碰上一次的巨大奇遇,有很多還是冒着巨大的危險得來的。
如果從頭再來,這些曾經的奇遇,就要潘尼用時間去彌補了。
每當想到這些,他都感到沮喪。
雖然不後悔面對薩扎斯坦的所作所爲,但是淪落到這個地步,也很難讓他心境開朗。
“或許你很沮喪,不過小巫師,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大先知語氣飄忽。突然凝固:“你的法力呢?真的消失了嗎?”
潘尼張開了嘴巴,當然是消失了,被他刪除得一乾二淨,難道還在不成?
“對於一個巫師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大先知問。
這一句話讓潘尼一怔。腦子空空了半晌,靈光乍現:“思維。”
思維
潘尼閉上了嘴,雙眼露出了恍然、困惑、震驚、難以想象等情緒混雜的情緒。
思維、思維、思維……
無論是方法論、法力、還是奧術研究,其根本不都是法師的思維?
“我……”他微微張口,若有所悟……
“看來你明白了。”大先知含笑點頭。
巫師默然,腦海中情緒如波濤翻滾。
失去了方法論,但是他到達源海極限的思維能力卻仍然存留着。並沒有因之減弱太多……
如果從思維能力來量化一個巫師的力量,那麼他的力量並沒有消失,方法論的潰散,只是控制這力量的工具消失了而已。
“謝謝。”巫師表情嚴肅,很鄭重地朝大先知起立行禮。
他根本就沒有失去力量。
或者說,沒有失去全部力量。
方法論的潰散還是讓他的思維力量受到了損傷與削弱,不過卻沒有潘尼所想得那麼悲觀。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面對的問題究竟在哪裡了……
重建方法論,雖然不會如同重零開始那樣困難。但也不是個小工程。
他重新坐下,看到大先知面對着他的臉,這時他又能夠看清楚這張普通的臉了。
“現在。跟我冥想。”先知似乎沒有過多解釋的意思,而是閉上了眼睛。
潘尼同時閉上了眼睛。
一進入冥想,他頓時震驚。
意識的視野中,一片宏大到不可思議的視像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無盡的繁星,浩瀚的宇宙,星河間奔騰的光芒洪流與淵深的黑暗,在一些細小的星體上,他甚至能夠看到輝煌的文明,殘破的廢土,壯麗的自然。廣袤的海洋……
一個個氣象萬千的世界在潘尼意識中閃現,這一瞬間他感到頭腦脹痛……
雖然已經刪除了第一次與深淵源海溝通時留下的記憶,但是模糊的印象告訴他,眼前這片壯麗的視像,比深淵源海那意志更爲深不可測,因爲以他現在的思維看到的這些。不過是整片視像的十分之一,就已經開始感到難以承受。
同時他感到了危險,如果讓這片視像繼續侵入,他就會被這片不可思議的視像同化。
這是大先知冥想中的視像。
這個發現讓他瞬間醒覺,睜開了肉體的雙眼,蒼白的臉上已經全是冷汗。
現在潘尼相信了,這個大先知剛纔所說的,即使潘尼法力不損,手持七法之杖,召喚出傳奇巨龍,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一個思維中能夠容納那種視像的恐怖存在,力量的強大,用匪夷所思來形容都遠遠不夠。
同時,潘尼發現自己自從進入這個房間以來,一直誤解的一個事實:
“我一直以爲您與您的門徒一樣都是靈魂薩滿,大先知大人。”
他壓抑着震驚的情緒說道。
那宏大、自由而嚴謹的靈魂視像,絕不可能來自對靈魂信念或是神祗的崇拜。
能夠生成這種視像的信念力量只有一種。
那就是傳奇法師的方法論。
潘尼注視着大先知,現在他明白了,這位無盡荒野上的大先知是一個力量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傳奇大法師,法力絕對不會比墮落前的薩扎斯坦或是伊爾明斯特更加遜色,甚至猶有過之。
“我從來沒說過我是靈魂薩滿。”大先知微笑着說道。
他口中的語言變成了洛紹恩語。
潘尼的眼皮跳了兩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