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十三章

一前一後,腳不粘地朝城外飛奔而去。也不知跑了多久,後面捆龍索的呼嘯聲終於消失,白玉堂纔在一小樹叢內停下腳步。

兩人一停步,白玉堂轉身回頭便是喝罵:“臭貓,你倒是風liu快活!!”

展昭似乎跑得累了,背靠樹幹緩緩滑坐地上,任他白玉堂惡言相向,也不去爭辯半句。

白玉堂見他也不辯解,自是默認了,更是暴跳如雷:“白爺看來,南俠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哼!!貓改不了吃腥的xing!”

樹影罩住了展昭,月光不透,夜林yin暗,更難看清他臉上神色。

只聽得他聲音有些沙啞:“白玉堂,你……惱什麼啊?”

被他這麼一問,白玉堂也是一愕。

對啊,他到底在惱什麼?!

若說爲了相爭花魁玉牡丹,想想倒也不是。

玉牡丹確是個容顏絕美的女子,但也就第一眼的驚豔。

美得太過,反倒胃口。

只是躲在樑上偷聽二人嬉笑戲語的,不知爲何便生了肝火,待撞入門時看見那纏摟一起的兩人,展昭還真是醉玉溫香,更讓他火竄腦門。

那刻肝火旺盛,又要躲避捆龍索,哪裡還顧得憐香惜玉,一出便是重手,現在想來,那女子的手腕必已瘀青一圈。

其實,展昭便是抱了那女子,也屬人之常情。

他在一旁湊什麼熱鬧……

思來想去,總尋不出個理由,白玉堂心情更差,爆吼一聲:“我要惱便惱,你管什麼理由!!”

展昭沉默許久,方纔哼出一句。

“你是小娃兒麼……”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白玉堂二話不說,袍擺一揚,立朝展昭踢去。他本料展昭會躲,腳下足用了八成功力。

怎想展昭坐在樹下像個木頭人般不躲不閃,等他察覺不妥,已不及撤招,雷霆一腳眼見要踹中展昭心窩。

“喝!!”倉惶間,白玉堂側出一掌,打在地上,勉強在半空錯開去勢。

但終究太遲,碎石勁力轟在展昭左肩。

“咔——”骨裂聲脆。

白玉堂腳一着地,便反身飛撲過去,扶起展昭。

“展昭!!你沒事吧?!”

“咳咳!——”展昭吐出一口血痰,“你讓……我踹一腳看看……”

“你怎不躲啊?!”

適才一腳來勢雖猛卻慢,以展昭身手根本不可能被踢中才是,怎會……白玉堂猛悟,連忙伸手探他脈門。

“你封了囧道?——”上身命門囧道被封,莫說躲他一腳,便是移動半分亦屬勉強,“展昭!你中毒了?!”必是爲了延止毒液流走而封了囧道。

但一路奔逃,毒xing恐怕已突走全身,現下脈象窒亂異常,毒上加傷,只怕命若懸絲。

白玉堂急了:“貓兒,中了毒怎不早講?!”

展昭渾身熾熱難耐,替他摸脈的手指卻無比冰涼,乃至舒適。

若能以此撫平他身上燥熱……展昭狠一咬脣,讓痛清醒頭腦,用力甩掉那種奇怪的念頭。

“不是毒……”

幾乎是從喉嚨哼出來的聲音。

“管不了!!”白玉堂運勁右指解kai展昭身上囧道,左掌抵其背心緩緩送進內勁助他御毒。

怎料那毒息非但不受打壓,反借他功力猛增其勢,展昭心叫不好,本來只能勉強控制的熾熱此刻如遭燃爆!

“怎會如此?!”白玉堂連忙撒手,經他這麼一搞,展昭內息更亂,簡直要到走火入魔的境地。眼下荒郊野嶺,根本沒有救治之法。白玉堂也着了慌,急急將他扶起身:“我揹你回去!”

“慢着……”

展昭伸手推拒,卻不及白玉堂力氣,一下被他翻至背上。

白玉堂背起人,剛一立身,步未邁出已愣在當場。

晚風,颼颼吹過。

“貓兒……”

展昭困窘:“……閉嘴。”

“……”白玉堂側頭看去,月光之下見他牙關緊咬,已滿頭大汗,“貓兒,你是……中了藥?”

不過是坐了一陣,便連平日謹慎的貓兒都着了道,那女人,實在厲害。

“放、我、下、來——”

從後頂在腰背的硬物叫白玉堂好生尷尬,可又不能就這麼丟下展昭。同是男人,他又豈會不知這種惡藥發作時的難忍,他心下一橫……

“要不……貓兒,我幫你……”

“——?!”

“找個女人。”

“白玉堂!!”

展昭當下內息翻亂幾乎吐血。

“不然怎麼着?這藥發作起來會死人啊!”

白玉堂清楚這古板貓兒的個xing,只怕是憋死了也不願借人發泄。當下顧不得他同不同意,足下使力,背了展昭往城內方向奔去。

他這番激烈動作,可叫後面的展昭吃足苦頭……

柔軟清爽的烏髮隨風而起絲絲撩撥臉上,伏在後背那曖昧姿勢已近囧囧,急奔顛簸的上下摩擦,似以刀磨礪他緊繃幾斷的神經,該死的教他更難抑制體內蠢動的情慾。

“——呃——”

身下完全貼靠的綿韌軀體,帶動頭皮發麻的痛楚,便是死死咬住下脣,亦難嚥下呻吟。

迷濛眼前,是因爲負重急奔而蔓上一層薄汗的雪白頸項。

忽而想起……

貓……吃老鼠的時候……

是不是都喜歡先咬脖子……

“貓兒?很難受?忍着!馬上就到了!!”

白玉堂感覺背上蠢動,以及後頸濃重的熱息,料想展昭必是藥效發作更厲害了,當即腳下使力,提氣而起,施展輕功急奔飛騰。

幾句關懷讓展昭稍稍清醒過來。

都什麼時候了……他盯着老鼠的脖子看個什麼勁?!

偏移開的目光忽然注意到隱約林間的閃亮。

“站住——”

“怎麼?”白玉堂止了步,朝展昭手指方向看去,只見叢林中有一小潭映月有亮。

“過去……”

他知道展昭欲以冷水壓制藥xing:“不行,也不知是什麼藥!強壓下去,難保會有惡果!貓兒,你聽我說,還是先回去……”

話未及完,肩膀突叫展昭手掌抓住,力度之重似要捏碎骨頭一般。

白玉堂連忙側首,見他臉色鐵青,雙眼沉黑如沼,不禁大吃一驚。

“——帶我過去!!”

白玉堂一咬牙,轉身騰起,幾個跳躍將展昭帶至潭邊。

未及動作,展昭掌推其肩,借力躍起往潭水摔去。

“展昭!!”白玉堂驚喝一聲,搶上潭邊,僅見水花四濺,化開層層漣漪,哪裡還有展昭的身影。

此潭深不見底,過了些時候仍不見展昭浮上水來。白玉堂不識水xing,又不知水下情況如何,急得在岸邊跳腳。

“展昭,你沒淹死吧?喂!喂!!臭貓!嘖——”

任他大吼大叫,依舊無人應答,白玉堂更是着急,也不顧得自己是不是會泳,聳身一躍,“乒乓!!”一聲跳入潭內。

濺起無數飛花碎玉,映了華月,爍爍耀目。

日上三杆,江寧知府衙內。

韓拓看了那日頭,甚覺奇怪,按照道理,展昭與白玉堂二人應已回府,怎現在還遲遲未見?

正要差人去尋,忽有衙役匆匆奔進,身後帶了一風塵僕僕之人。韓拓認得是那負責將證物送去開封府查驗的急腳遞,心下大喜。

急腳遞下跪覆命,並將背上包裹解下承交韓拓,:“大人,屬下已將證物送至開封府!今來複命!”

“那包大人怎麼說?”

“開封府包大人親自過問此案,並將證物交與主簿師爺,命其連夜查驗證物。”急腳遞從貼身衣物內取出一封信函,“此乃包大人命屬下親手交給大人的!”

“好!你且下去休息!”

韓拓轉身入房,細細拆開蠟封。

內有一紙函件,上書幾行清簡墨字:

“衣上紅印,乃散沫花汁。此花極香,葉可作蔻丹之用。”

“香氣已稀散多時,無法分辨爲何種香料。”

韓拓抖開包袱,取出那件衣物,細瞧那點檀紅痕跡。

“散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