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你在我的心中,已是永恆
魏立巍沒有得到宋校應該給予的反應,被宋校視若不見、宛如空氣一樣忽略掉而血氣上涌,怡然的笑容被焦躁慍怒取而代之,繼而隨宋校之身立刻側目面向凱茵家明亮客廳。
燈火通明的白色客廳內,宋校一身濃郁深沉的黑,挺拔秀頎的矗立在凱茵面前,手託娉婷小身,另外插在西褲口袋,神情寡淡整肅,眉目如畫。
“叔叔阿姨,我帶凱茵回家,明天我上門解釋。”
蕭俊峰與薛玉珍本認爲這是一件荒唐透頂的事,原本的質問、譴責、乃至嚴厲的控訴卻完全無法在面前這樣雅若矜貴的男人面前展現,他太英氣勃勃,眉宇間的英銳令人無法疾言厲色,還彷彿生出本能的敬畏之心耘。
“凱茵?”
宋校全身不動,幽深的眼眸卻不動聲色移動到凱茵臉上,她低頭雙手交握,委屈寫滿整張臉龐。
他抱着娉婷站在家中白色客廳內不疾不徐說話之時,凱茵未有給他任何一味表情,低頭,不與他發生任何眼神上的接觸。
牴觸他踝。
宋校平靜的垂視過凱茵,毫話未說,手託娉婷帶孩子徑直去了凱茵房間,凱茵這才擡頭一看,幽遠發紅的眼眸看見這個男人純淨優質的黑色身影后,心底酸的發痛。
爸媽在看她,小姨和秦嶺站在門口舉目朝家環顧,魏立巍依舊在聲控燈已經消滅了的樓道內,靜如死寂。
宋校抱娉婷走出了房間,依舊是那令人張不開眼睛的華麗身軀,挺拔、頎長、高大,宛如黑瀑,沉澱着成熟男性的深沉魅力。
他的手上,拎着凱茵的包。
凱茵低下了頭,有些倔強的抿起雙脣。
宋校長腿靜默優雅的邁到凱茵雙親面前,淡然謙致的低聲一語:“我們走了。”
蕭俊峰與薛玉珍不語,皆舉目看着面前英氣勃勃的英俊男人,繼而,兩雙目光移向凱茵,視線掉了下來。
宋校拿包的手牽起了凱茵的細白腕子,另一隻手託着娉婷,寶寶抱着他的頸子乖乖巧巧的趴在他肩膀上,眼睛往後看,心裡怕陌生人。
凱茵被宋校拉去了門口,薛玉珠尷尬又驚慌的退出門外,秦嶺也一併退到自家門口,魏立巍……不見了。
“哎?”適才發現魏立巍不見了的秦嶺左顧右盼,樓道已經漆黑一片,她朝樓下喊,“立巍?”
沒有人,只有她的聲音。
身穿睡衣,所以她跑不出去,只能掉頭回了自己家,估計取手機聯繫魏立巍了吧,不知。
凱茵換好鞋,懨懨的又被一身銳氣的宋校牽起了手腕,英秀的男人一手抱着一個小女孩,一手牽着一個大女孩,帶着她們,下樓了。
薛玉珍自家走出來,與薛玉珠並肩靠在一起,朝樓下張望。
蕭俊峰沒有出來。
幾分鐘後,邁巴.赫打開了車燈,光芒再次掃過三樓拐角處的高窗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小區。
流線型尊貴典雅的邁巴.赫靜靜行駛在霓虹妖嬈的城市道路上,宋校目光筆直注視擋風玻璃前流暢車道,面色冷沉,副駕的凱茵微微側眸,餘光見到他之後便將視線再次投去窗外夜景。
一簇即逝的光影,頹唐奢靡的夜。
娉婷繫上安全帶安安靜靜坐在後座,身穿嫩粉色小套裝,蓬蓬裙下一條嫩粉色長筒襪,白色小皮鞋,兩條烏黑盈亮的牛角辮垂於肩膀上,略比肩膀往下。
“爸爸……”
娉婷囁嚅的糯音帶着濃厚哭腔輕輕擴散在悄靜的邁巴.赫中,小嫩手抓握車門把手,身體超不過車窗,矮了半截卻從窗外能夠瞅見女孩兒的漂亮牛角辮。
宋校手握方向盤,紋絲未動,剛凌的眼眸向後視鏡擴開後宛如靜湖之上挑起粼粼微波,清澈如溪。
“娉婷怎麼了?”
宋校擡眸,回溫的眼眸不動聲色微微含笑,凝望後視鏡中女孩兒,女孩兒秀致五官上凝結澀氣,稚真純淨的眼睛汪了琉璃小淚。
凱茵回頭張望了娉婷一眼,看見娉婷在哭。
“停車吧。”
宋校毫無表情的冷沉五官朝凱茵嚴肅的看了一眼。
“我去後面坐。”
宋校眼眸一斂,神情總歸收起半分煞氣,邁巴.赫靠邊暫停。
凱茵提包走下副駕,拉開後座車門,彎腰鑽入。
宋校以後視鏡作爲參照物,看見凱茵坐好後再次將邁巴.赫匯入車流。
凱茵未有說話,對娉婷的感覺時常隨着特定的環境特定的遭遇,改變而改變,這個孩子她時而同情時而鬧心,定義不好拿捏。
把娉婷攬到自己懷中,娉婷很乖,小嫩手抓着爸爸後座椅背,慢慢移動自己身體,往凱茵靠,凱茵打開手臂,把她護到自己身旁。
一大一小的女孩兒相對無言的坐在一起,凱茵面色幽幽的張望窗外,精神不濟,娉婷坐姿端正的挺着後背,表情怯怯,視線看着兩座之間擋風玻璃
前的車道。
轉眼之間,邁巴.赫抵達了胡楊父母家,老廠未拆職工宿舍,兩棟樓,八幾年建設,已到使用年限,樓跡斑駁,受到了二三十年風霜雨雪的無情肆虐。
胡楊出生工人家庭,父母退休前都是本廠在職職工,退休後頤養天年。
宋校打開後座,退開一步,雙手插袋矗立在夜月之下,通身如油,待凱茵下車之後宋校彎入車內,將娉婷抱出。
娉婷抱着爸爸的脖子,乖順的一語不發,垂着小腦袋兒靠着爸爸的肩膀,兩條牛角辮搭在宋校胸前,又長又黑。
凱茵關車門。
宋校單手抱着娉婷,夜月下轉身,對凱茵清淺一道:“我送娉婷回家,你等我。”
凱茵翹起黑烏烏的大眼睛,向上打量他,面前的男人神韻如水,通身矜傲,一雙幽暗的鋼灰色瞳孔沉默無聲的垂視她,寧靜神秘。
凱茵點頭作答。
宋校抱娉婷轉身後遇到了自人行道那一頭驚慌失措心急如焚朝他跑過來的胡楊雙親。
“婷婷!”
胡楊的爸爸衰老的比自己老伴明顯,一頭白髮,滿額皺紋,其實也不過六十多歲,年輕時吃苦,苦活累活全年不休的幹,自是一副辛苦人的模樣。
“爺爺!”
聽到爺爺的呼喚,娉婷自宋校肩上扭頭,反折着小身,朝爺爺張開雙臂,要抱。
胡楊爸爸將孩子從宋校身上抱了回去,胡楊媽媽撲上來枕着孩子的小後背嚎哭,胡楊爸爸也已老淚縱橫,淚水飛流。
“跑哪兒去啦?不聽話呀,奶奶有沒有說過不準跑去大馬路玩的?你要奶奶哭死嗎?被壞人帶走了可就再也見不到爺爺奶奶和媽媽了……”
娉婷是前天由林幼怡送到胡楊雙親家的,今天下午在樓下玩耍,魏立巍出現了,拿了糖果和巧克力,娉婷是認識魏立巍的,喊他魏叔叔,知道魏叔叔是爸爸媽媽的朋友,所以魏立巍帶她走,不難。
宋校雙手插袋,冷沉晦澀的五官藏匿在黑夜之下,聽着老輩傷心絕望哭訴之時,他輕輕垂下頸項,沉默不語,黑色衣領後露出一圈在月光下濛濛如霧的白皙皮膚,還有一條水紅色的紅繩。
凱茵猜到了面前兩位是誰,娉婷的爺爺奶奶,胡楊不生,娉婷是由精子庫的優質精子體外受精再輸入林幼怡子宮的,並不是胡楊的親生女兒,但眼前這一幕,凱茵已然明白,胡楊雙親待娉婷就是親人。
“宋先生,來家裡坐坐吧。”
胡父淌着淚水的眼睛混沌不清的看着面前這樣精緻清貴的年輕男人,知道他是誰,當年的捐精者,林幼怡在胡楊離世後一年帶着娉婷去空軍基地尋找宋校這件事,胡楊雙親是知道的,也是同意的,因爲家境實在困難。
宋校的身後站着一個女孩,很年輕,粉色系的甜美女生,手上提着一個嫩黃色的小包。
胡父老邁的眼神渾噩的越過宋校的肩膀,看着站在他身後表情懨懨的女孩子,關於宋校的事,從兒媳婦口中聽說了不少。
當初兒媳婦想要跟宋校建立家庭,胡楊雙親思前想後考慮了好幾月時間才能接受這件事,豈料兒媳婦想的太過天真,人家這種出身背景之人,看不上她。
這個女孩,在他的心中,已是永恆。
凱茵看見胡楊雙親用陌生人的眼神打量她時立刻低下了頭,眼前出現林幼怡的樣子。
那晚在三中公交站臺見過這個女人,目前爲止就那麼一次遇見,但是林幼怡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