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陽光格外的好,嚴寒了一季的冬天終於過去了,初陽綻放,到處呈現一片暖意.
我剛踱到苑內坐下,就看到阿福走了過來,他從袖口裡抽出一封信遞給我:“左將軍從前線寄回來的.”
劉備真是的,這麼久纔給我寄那麼一封信.我揮揮手示意他下去,拆開讀了起來.前面幾行是問候的話,劉備硬是羅裡羅嗦的說了一大通.看到最後,我一驚,全身的血液衝上頭頂,眼前一昏,身子晃了兩下,被剛出來的葉兒托住.
她輕聲問到:“姐姐,怎麼了?沒事吧?”
我顫抖着聲音說到:“不行,我要去前線!”說完便朝外奔去.
信上說,曹操攻至下邳,大敗呂布,使其退至一個子樓上,那個樓叫做白門樓.如果我沒有記錯,呂布是死在白門樓的,看到這樣一個消息,讓我如何不激動?
我發瘋似的跑到馬概,從栓上解下一匹馬繩,騎上馬背就走.面前突然閃出一個人,是葉兒.她哀怨的看着我:“姐姐,你說過不扔下我的!”
我無奈,將她拉上馬背,策馬奔馳而去,希望還來的急見呂布最後一面.
不辭辛苦的奔波幾日後終於到了下邳,但被攔了下來.我從腰間解下曹操的令牌丟給他,他看過後很快就將我們放行.曹操給了我自由出入相府的權利,那塊令牌就是通行證.我是抱着試試看的想法拿出來的,沒想到還能做潼關之用,曹操對我還真是太厚道了呀.
終於能看到那個小城樓了.
揚修看到我們連忙靠過來:“關姑娘你怎麼來了?找丞相大人嗎?他在前邊,你等會吧,前邊危險.”
我不說話,將葉兒扯下來,往他旁邊一推,揚鞭前行.
我趕到城樓下時城樓已破,眼前是一片血色.呂布揮刀奮力搏殺着,他的鎧甲上染滿了鮮血.他就像一頭受傷的獅子,努力的掙扎着,反抗着……
那場面狠狠的扯痛了我的每一寸神經,凌遲着我的心,直到我的一顆心碎到七零八落.
血,好多的血,我的眼裡只有他那帶血的影子,觸目驚心的一片紅.忽然,一聲好似劃破風的聲音從空氣中裂響出來,不知道從哪裡射出了一隻箭,直刺呂布的心臟.
“不——”我淒厲的叫着.翻身下馬,連滾帶爬的向他跑去,扶住他倒下的身子,跪坐在地上.
我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了.周圍的喧囂好似都不存在了,這個空間只有我們兩個人,只剩,我們……
“呂布,你不要有事,你說過要來接我,怎麼能言而無信?騙子,你是大騙子……”我無力的哭.原以爲只要不想念,就不會傷心.哪知道,這種傾巢而出的思念最是顛覆,如決堤的洪水,將我淹沒,直至無法呼吸.
他看向我,扯動嘴角,揚起一個笑容,伸手撫上我的臉,那刺鼻的血腥味沁入我的鼻腔,驚起我一身的戰慄.
“琳兒,是你嗎?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能見到你,真好!”他笑着說到,笑容依舊溫暖.
我點頭,不住的抽噎,再也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我答應來接你的,可是,我做不到了,原諒我!”他噴出幾口血,猛烈的咳嗽起來,鮮血瞬間染紅了我的衣裳.
我哽咽:“別說了,我原諒你,只要你沒事,我一定原諒你.”
他看着我笑,緩緩的閉上雙眼,手從我臉上滑落.隨着他手滑落的還有我大顆大顆的眼淚.
我抱緊他的身子,我所依戀的溫暖已不復存在.
“啊……”我斯聲竭底的大叫,毫不保留的發泄着自己的悲痛.
眼前一黑,暈了過去,這幾天趕路,我真的很累了.
醒來是在帳內,葉兒坐在一旁,眼睛哭的紅紅的,我激動的抓着她的手:“告訴我,呂布沒死,他還好好的活着.”
她哭了出來:“姐姐,公子爺他去了,請你節哀.”
死了?真的死了?我無力的癱在牀上,淚無聲滑落,終究還是逃不過歷史的命數啊!
簾子被撩起,曹操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葉兒看看我然後退了出去.
曹操走過來將藥碗放在一邊,扶起我的身子說到:“你在怪我殺了呂布?”
我搖頭:“不怪,這是他的命數.”知道他會死,又何必怪人?要怪也該怪老天要讓他死.
他拿起碗,舀了一勺藥,放置脣邊吹涼後送到我的嘴邊,我順意的嚥了下去.
他看着我說到:“放心吧,以後我會照顧你的.”
我淡笑:“照顧我?怎麼照顧?寄住丞相府嗎?”
“我會給你一個名分的的!”他說,眼裡溫情可見.
我終於知道曹丕是對的,他真的有將我收房的打算.我真傻,以他的性子,又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對一個不相干的人那麼好呢?
我苦笑:“曹先生,你有那麼多妻妾,又將置我於何地呢?你還記得我唱的那首曲子吧?你能爲我袖手天下嗎?我的心願僅此而已,原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和你一起坐擁整個天下.”他揮袖說到.
我搖頭:“你還是不懂!”
“袖手天下,他呂布就能嗎?”他哧笑.
“呂布也不能,所以,他死了.如果他能,那麼他也不會死.但是,他只有我一個,他能一心一意的對我.曹先生,我累了,讓我先休息吧!”我說到.然後有想到什麼,補充到:“對了,曹先生你們應該抓到一個叫李肅的人,我替他求個情,請曹先生放了他.”
“你休息吧,我答應你的要求.我相信你一定會改變主意的,我願意等!”他拂袖走了出去.
隨後葉兒抱着一個罈子進來,她走到我牀邊說到:“姐姐昏睡了一天,公子爺已經火化了,這是,他的骨灰.”
我點頭起身,接過她手裡的罈子朝外走去.
“姐姐,你去哪裡?”葉兒叫到.
“隨便走走,你不用跟來.”我說到,撩起簾子走了出去.
沿着河道走,我將手中的骨灰拋灑入水中.呂布,我送你最後一程吧!認識你,是我在古代最開心的事.現在,你死了,可是,我還要好好活下去.帶着你的心,一起活下去.
最後將罈子拋進水中,沒想到一下子腳滑,差點掉下去.一隻手抓住了我,轉頭一看,是葉兒.
“姐姐,你不要想不開啊!叫我不要跟着你,我就知道會出事,難道,你想隨公子爺去嗎?”她哭着說到.
“葉兒,我……”我沒想死啊.
她拉着我的身子搖晃:“姐姐,你又想丟下我嗎?”
我被她晃的其葷八素的:“葉兒,你不要晃了,我沒想死,啊……”腳一空,掉進水裡.
岸上傳來葉兒驚慌失措的喊叫聲.
我滑動手臂,怎麼動不了?我明明會游泳的,可是爲什麼每次意外掉下水就沒用了呢?上次好象也是這樣吧?我放棄了掙扎.很快我便下沉,我能感覺水從頭頂流過.
我一點一點的窒息,殘存的意識告訴我,如果我死了,一定要告葉兒謀殺,這個莽撞的小妮子……
漸漸,我失去了意識,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水,依舊湍急的流動着.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