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個小時,李順手裡的籌碼又輸光了,李順啪一拍桌子,招手叫女荷官:“媽的,過來,再給老子刷100個出來……我今天非洗了你這個臺子不行,我就不信這個邪。”
“好的,先生請稍等!”女荷官彬彬有禮地接過李順的銀行卡。
“還有我的,給我也刷100個!”李順旁邊的一個胖子也輸光了,招手叫女荷官。
很快,女荷官給李順送來了100個籌碼,李順又開始了博弈,這次撐的時間長一點,過了一個小時,還有20多個籌碼。
我這會一直站在李順身後觀察發牌手的每一個環節舉動,看着桌面上的8副撲克,腦子裡計算着概率和機率……
我似乎能想到什麼,卻又想不清晰。
眼看着李順手裡的籌碼越來越少,我突然又想起了和秦小兵剛纔的對話以及秦小兵的表情,心中一動,決定出去找他試試。我不能眼看着李順掉進去,照此下去,今晚李順1000萬出不來,會把家底子得瑟光。
我想幫助李順。至於爲什麼要幫助李順,我自己也說不出原因。
我的手機在李順手裡,我沒法聯繫秦小兵。
於是,我俯身貼近李順的耳朵,耳語道:“李老闆,別說話,聽我說,把我的手機給我,再給我5個籌碼,我出去辦點事,現在別問我什麼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李順微微一愣,什麼都沒說,點了點頭,立刻就掏出了手機給我,同時給了我5個籌碼。
我拿着5個籌碼出了2號貴賓廳,到櫃檯前換了5萬人民幣,然後出了賭場,打電話給秦小兵,他正在附近的一個酒樓喝酒,告訴了我路線。
此時,夜幕已經開始降臨,黑夜即將籠罩邁扎央,我按照秦小兵說的路線,沿着彎彎曲曲的石頭馬路,上坡又下坡,在附近的一個酒樓找到了他。
此刻,他正獨自坐在酒樓二樓的一個窗口喝酒,就着一碟醃鹹菜,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的芭蕉林,還有遠處黑黝黝的羣山,眼神裡露出深深的憂鬱……
我知道,此時,他或許又在想起了那個年代,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歲月,想起了上海的小弄堂和黃浦江外灘,想起了長眠於這熱帶叢林的親密戰友和同學……
我走過去,坐在他對過,他回過神來,看着我,笑笑:“你老闆贏了多少了?”
“輸了快200萬了!”我說。
“哦……”秦小兵淡淡地哦了一聲,似乎不以爲意習以爲常,端起酒杯對我說:“要不要來一口,當地人釀的米酒,味道不錯。”
我搖搖頭,看着秦小兵說:“老秦,你婆娘在這裡幹什麼?孩子都多大了?”
秦小兵眼裡閃出幾分黯然:“婆娘是當地的土人,在家做家務,一個字都不識,漢話也不會說,幸好我這些年還能懂點當地土話……孩子大的16,小的7歲,兩個兒子,兩個女兒,都在上學,都得靠我一個人做嚮導來回出入兩邊來養活。”
“那是夠艱難的。”我說。
“是的,沒辦法,人怎麼過不是一輩子,其實,比起那些死去的知青,我已經很知足了……畢竟,我還活着……人常說,好死不如賴活着……我這輩子,就這樣了。”秦小兵看着窗外的夜色,幽幽嘆了口氣。
我從口袋裡掏出5萬塊錢,推給秦小兵:“老秦,這是我們老闆的意思。”
“這”秦小兵有些意外:“這怎麼可以,你們老闆輸錢了,怎麼還能……這可是不吉利啊……”
我說:“老闆知道了你的經歷,對你很是敬佩和尊重,剛纔他又快輸沒了,還剩下不到20個籌碼,專門拿出5個給我,讓我換成錢給你送來,他說與其送給賭場,不如送給老秦。”
“那你們老闆還在繼續賭?”秦小兵臉上露出感動的神情,接過錢,接着問我。
“是的,在二號貴賓廳!”我說。
秦小兵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將錢收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好。我看着秦小兵的動作,知道這5萬塊錢對他及他一家的含義和分量。
然後,老秦對我說:“老弟,告訴你老闆,別賭了,我給你說實話,在邁扎央玩*的,不管你中間贏多少錢,最終沒有一個能真正贏錢的……
“老弟,有句話說的好,十賭九詐,其實,我告訴你,是十詐,不是九詐,全部都有機關道道,不然,賭場怎麼賺錢?這裡的賭場,專門就是針對國內的人來的,當地人都是不準進去賭博的……你勸勸你老闆,趁着輸得不多,趕緊收手……那200萬就當打水漂好了。”
我搖搖頭:“你是不知道我們老闆的脾氣,他很犟,越是輸了錢,就越不肯走,這樣下去,我估計今天晚上1000萬也擋不住。”
秦小兵沒有說話,似乎在猶豫着什麼,顯得有些萎縮和憂慮。
我不說話了,吸菸,看着秦小兵,看着這個當年熱血沸騰學習切格瓦拉越境參加共產主義革命的知識青年,而今,在他身上,在他臉上,我看不到當年的一絲痕跡,看到的只是歲月的滄桑,還有生活的艱辛。
秦小兵看起來似乎有些老態龍鍾,但是,我覺得,他的心應該仍然是活的,生活的艱辛不應泯滅他的最後一絲生機。
“幾號廳?”秦小兵突然低聲又問我,同時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沒有一個人。
“2號!”我說。
我的心裡突然有些興奮,我知道,秦小兵是個本地通,或許,他心裡會埋藏着什麼秘密。
“2號……”秦小兵皺皺眉頭,沉思了半天,眼睛突然一亮,看着我,壓低嗓門說:“老弟,我教你幾句口訣,你回去自己琢磨……但是,你記住:第一,此事必須保密,絕對不準說是我告訴你的……如果你泄露出去,那我就完了。”
“老秦,我可以對你發誓,絕對不會走漏任何風聲!”我說:“第二呢?”
“第二,你們切忌不可貪,贏回本來,少贏一些就走,不要過度,不然,對你們自己會不利。”秦小兵說。
“爲什麼?”我說。
秦小兵說:“因爲前些日子來了一位神秘的賭客,就是在二號賭的,洗了臺子,贏了2000多萬,恰好這個客人是我給當的嚮導,送他回去的車上,他興高采烈和我吹噓,無意中透露出一個信息,那就是每個貴賓廳的發牌小姐發牌技巧都是有某種潛在的規律的,他砸進去2000多萬,又去澳門找了高人指點,最後終於摸清了2號臺的發牌規律,然後大爆發了一下,贏回了老本就匆忙走了……
如果這次這個臺子再被大洗,你們必然要引起懷疑,說不定就要出事……那次的客人當時得意忘形,隨口說出了一個口訣,我牢牢記住了,但是沒有琢磨透……我現在告訴你,你琢磨下吧,要是你能琢磨透,要是那2號廳的發牌小姐還沒換,那你們就是幸運的了。”
我看着秦小兵:“老秦,你說!”
“好,你記住:見莊跟莊,見閒跟閒,見跳跟跳,損三暫停,虧五贏六,止於五五,規律猜謎,有三有四,看準上車,看勢壓注。”秦小兵低聲緩緩地說:“我不懂這個,猜不透是什麼意思,就看你的了……記住,這幾句話,只針對2號廳。”
我凝神牢牢記住了這40個字,然後站起來和老秦道謝後匆忙離去,直接趕回新東方賭場。
路上,我反覆唸叨着這幾句話,尋思其中的含義,回到賭場二號廳,李順這會兒已經開始第三個100萬了,手裡還剩下不到30個籌碼。
我站在李順旁邊看賭局邊尋思秦小兵送我的幾句話,邊結合着賭客的輸贏來驗證我的分析判斷。
半小時後,一局結束,李順又輸了個精光,300萬就在這幾個小時內化爲泡影。而此時,我的大腦突然開竅,領悟透了這幾句口訣的含義,明白了二號廳下注的規律。這個二號廳的發牌規律沒有改變,上次被洗臺子之後並沒有換髮牌手。
一發現這個規律,我的心裡一陣興奮,不由砰砰直跳,麻痹的,能扳回本來了。
中間我和李順一起上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李順有些煩燥地說:“馬爾戈壁的,輸了300萬了,等於夜總會一年白開了,我靠,我就不信這個邪,今天手氣就這麼背……我卡里還有200萬,今天非贏回來不可對了,剛纔你要手機和那五萬幹嘛?什麼的幹活?”
我拉着李順站到大廳中央,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低聲對李順說:“李老闆,你先別問我剛纔幹嘛了,我給你說,再進去賭的時候,我站在你側面,你看我動作,我要是抱起胳膊,你就壓莊,我要是兩手下垂,你就別壓,我要是右手放進褲衩口袋,你就壓閒,我要是左手放進褲衩口袋,你就莊閒隨便壓,但是不要多壓,一萬即可。”
李順看着我:“什麼意思?你懂這個?”
我說:“這會先別問,到時候你試試就知道了……快開局了,進去吧。”
李順遲疑地看着我,說:“要不,我換個廳試試手氣!”
“別,還是這個廳,一定不要換!”我低聲急促地說着,努力讓臉上的表情顯得很自然。
李順又看了看我,沒有說話,徑直回了二號廳,我也跟了進去。
新的一局開始,李順又買了100萬的籌碼,開始根據我的動作押注。
我的動作做得很自然,邊抽菸邊不時輕微活動着胳膊和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