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修依舊是暗夜蝙蝠的形象落在塔樓的屋頂上,那兒太高,一般人根本無法憑空上去,幾排密密麻麻的飛箭朝他襲來,手中的披風一閃一裹,箭矢就紛紛落到城樓下。
他不走,像刻意等着某人的到來,帶着挑釁的意味。
趙亦靖握着銀簪,想也不想便衝下宣政殿前的臺階,這一次,他不顧一切都要將她找回,就算轟轟烈烈地結束生命,也不要再窩窩囊囊地苟活!
“站住!”慕容琴海狠狠地吼着,可是卻無法阻止他的腳步,沒錯,羅翠屏也看到了那枚銀簪,黑衣人就立在塔樓上,看來姚景心在他手裡不假,那鐵勝軍呢?
一心一意掛欠着鐵勝軍的安危,此刻,羅翠屏也顧不得其他,將頭上的鳳冠狠狠一揭,雙手高舉就摔在地面,頭上的金步搖也隨之散落,她跟隨着趙亦靖的步伐一邊朝臺階下奔跑,一邊奪過禁衛軍的鐵劍狠狠一割,那沉重又繁瑣的後襬就被一分爲二,狂風捲起紅豔的後襬,那兒只剩一片殘缺。
“站住……”慕容琴海喊破了嗓子,卻始終無法阻止兩人一前一後離去的身影,她氣得直直跺着龍頭柺杖:“來人啊,給哀家攔住他們!”
這一次破天荒的,沒有一個人聽從她的話,眼看着皇上回來了,她的權力就大不如從前,面對衆人絲毫不爲所動,她氣得兩眼一黑就這麼栽在了椅子上……
“皇上,等等我……”羅翠屏提着裙子用最快地速度追上他,塔樓上的趙文修將披風瀟灑地一揮,整個人就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中,趙亦靖拉過一匹黑馬翻身騎上,羅翠屏隨後跨上一批棕紅色的寶馬兩人飛快地穿過城樓的門洞。
將這場冊封大典攪得雞犬不寧,趙文修的心裡小小地愜意了一把,姚景心暈倒前口口聲聲地求着他,在此之前她什麼時候這麼低三下四過?
關節捏得咔咔作響,他飛快地朝客棧走去,身後傳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馬背上的兩人皆是同樣的神色……
客棧內的人影晃動一番,姚景心猛然撐開雙眼,她做了一個惡夢,夢到趙亦靖跟羅翠屏喝了交杯酒,身側點着龍鳳燭。
“不,不會的……”她癱倒在牀上,環顧四周發現趙文修人不在,她強撐着虛弱的身子跌跌撞撞地朝門口走去……
皇宮!她腦海裡始終存在着一個念想,那就是她必須得回去,在他們喝下交杯酒,點上龍鳳燭之前阻止他們!一腳深一腳淺地來到空曠
的街道上,人們都紛紛歸家,無家可歸的人也會躲在屋檐下等待着瓢潑大雨的來臨,幾人閒話家常的時候正巧看到一匹黑馬與一匹紅馬快速掠過,揚起一陣塵埃,快如閃電。
姚景心揉揉眼睛,那個人,那人的背影怎會這麼熟悉?
巷道內出現一個老翁,老翁身邊的馬背上騎着一個駝背的老太婆,臉上橫着一片老年斑,姚景心給兩人讓道,卻發現老翁偏偏停在了面前。
晃晃昏昏沉沉的腦袋:“老伯,怎麼了?”
擡頭,老伯的雙眸充滿了蕭殺之氣,一看便不是尋常老者:“姚大人怎麼變成這樣了?”
聽到聲音,她猛然撐開雙眼,沒錯,這是一位故人的聲音:“你……”
老婆婆在馬背上掩面而笑:“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我的手藝還是如此絕妙!”
指着高高的駝背老太,她開始結結巴巴:“你、你不是已經……”
“沒錯!我已經死了……”
莫約沉默了幾分,她終於緩緩點頭:“我明白了……”似乎想到什麼,她緊接着轉向皇宮:“來不及恭喜二位,我還有要事在身……”提着裙子準備離去,這時,一道黑影從屋頂滑落,嚇得兩旁屋檐下的百姓紛紛驚呼。
“景心,別鬧了,乖乖跟我回去!”趙文修剛剛甩掉兩人,剛準備溜回客棧就見到了姚景心的身影,他儼然沒有發現,旁邊牽馬的老翁正將帽檐狠狠地壓低,一雙如鷹的眼睛在暗處注視着他。
“你是攔不住我的!”說着,她狠狠地在他胳膊上落下一口牙印,趙文修忍着劇痛,面具下修長的眼眸始終如一地盯着她:“咬吧,只要你開心……”
終於鬆開了口:“你憑什麼攔住我?”
趙文修再度想攔住她,這時,一支褐色的老樹枝力道渾厚地擋住了他的胳膊,趙亦忠清了清嗓子:“年輕人……這位姑娘不想跟你走,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
終於正眼瞧了瞧趙亦忠,老翁的麪皮滿是褶皺,可是烏黑的眼珠子卻充滿了精氣神,再看看那支柺杖傳來的力道,應該不是等閒之輩:“這事也與你無關!”
趙亦忠放下繮繩,拍拍馬兒的屁股,這匹精壯的馬兒馱着慕辰瑤往小巷中走去,驚得馬上的老婆子忍不住回頭:“老頭子,別逞能!”擔憂地盯着他的左肩,上面的紗布隱隱透着血光。
高大的身影一點也不像七旬老翁,趙亦忠邁着步子橫
在姚景心和趙文修的中間:“年輕人,這件閒事,我今天是管定了……”說罷,他猛然出掌,趙文修靈敏地側身躲過:“我不跟你動手,免得說我欺負了你!”
褶皺下的嘴脣狡黠地一笑,另一隻手在身後給姚景心鼓動着快走,她心領神會地往另一側跑去,趙文修眼巴巴地看着她離開,剛想起身就被一隻寬大的手掌握在了肩上:“年輕人,急什麼……”
姚景心提着裙襬,一個勁地往宮門處奔去,皇城遠遠地立在不遠處,經過趙文修剛纔的一鬧,皇城內外皆加強了警戒和守衛,原本只有百餘人的城樓上無端端多了幾個隊伍,大家都劍拔弩張地對着城下,真正的無死角守護。
皇城上掛滿了紅色的旗幟,大紅燈籠宣告着久違的喜悅,城門頭裝點着幾朵碩大的紅綢花,只是這熱鬧的氣氛爲何會沾上蕭條的殺氣呢?
來不及多想,她便漸漸地靠近了城樓,門前守護的侍衛上前攔住了她,一把鋒利的鐵戟橫在胸前:“站住,來者何人?”
衣袖將臉上的污漬擦擦,她擡起頭:“我是容嬪姚景心!”
侍衛的臉上出現一陣難以忍受的笑意:“走吧瘋婆子……想做妃子都想瘋了!人家容嬪娘娘可在宮裡呢,想混進去的話,你幹嘛不說你是湘妃娘娘?”
她並沒有動怒,隱約聽出這段話裡的蹊蹺:“湘妃不是在舉行冊封大典嗎?”
聽到她的話,侍衛再度輕笑一聲:“大婚沒禮成就有個刺客來搗亂……”話音未落,一個男人怒吼一聲:“幹什麼呢?”
回頭,迎面走來的男人腦袋尖尖,略微有些齙牙,看起來就像一隻變異的碩鼠:“不去好好守門,費什麼話?”
侍衛剛要賠罪,只聽見面前的瘋女人激動地大叫一聲:“子鼠……”
子鼠眨巴眨巴眼睛,覺得面前的女子十分面熟:“你……”
“我是姚景心啊!”終於遇見了個熟人,她的心情難以言表。不多時,子鼠終於認出了她,看着她這一身的落魄,他也難以鎮定:“你……娘娘?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守城的侍衛聽到真是娘娘,立刻兩眼一翻差點就昏死過去。
姚景心顧不得其他:“告訴我,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
指着頭頂的塔樓,上面出現一排排箭頭,觸目驚心:“剛纔舉行冊封大典呢,突然出現一個黑衣黑袍臉戴面具的男人,他想行刺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