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音嫋嫋,香味襲人的女子樓閣內,佳人身穿嫩黃的紗衣,發間點綴着相對應的繁花,細細地描繪着眉毛,而後一雙玉手浸用花瓣泡的水裡,反覆揉捏。
立在一邊的丫鬟,癡迷地看着佳人的動作,暗忖:有哪個女子梳妝拂面都能如她家夫人一般,好似一副畫,爲何王爺卻不懂欣賞?
如墨的長髮都不需事先打理,白皙的手指握着玉梳,一順到底,“王爺那邊情況怎麼樣?”佳人開口吐氣如蘭,聲如珠玉。
丫鬟好半晌纔回過神來,“啊哦,最近奴婢經常看見德公公派人出去尋找顧神醫的下落,昨兒個藥房又是一陣忙活,聽說是顧神醫找到了。”
對鏡梳妝的女子幾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恩,平時有空就多去王爺的院子打聽一下,王爺的病症到底怎麼樣了。”
“是。”對於自家主子關心王爺,丹鳳自然是開心的。
她來王府只有兩三個月,也是聽一些年長的嬤嬤提起,原來王府裡是有三位夫人的,因爲其中一位夫人犯了錯,被王爺處罰,如今只剩下兩位夫人,府裡衆多奴才都在猜測誰能當上這正妃。
只是她伺候這位清夫人也快兩個月了,卻從未見王爺來過後院,而她也終於相信坊間流傳攝政王只愛江山不愛美人的事蹟是真的了。
不過就算王爺不愛美人,可自家的主子的性格脾氣,定是當王府正妃的不二人選,不像另一外靈琪夫人,天天沒事找事,見不到王爺,碰了釘子,就找奴才們發脾氣,王府以後要是讓這樣的人掌管,只怕會烏煙瘴氣。
因爲清夫人平日裡喜靜,只有她一人在夫人身邊伺候,“夫人今兒早膳想用些什麼?”
“不用太麻煩,你去小廚房看看,清淡些就好。”
瞧瞧這纔是當家女主人該有的樣子不是,丹鳳在心中將清陽是一頓猛誇,只剩把她比作天上的仙女兒似的少有了。
待丹鳳離開,清陽才放下梳子,走到窗前,對空中吹了一聲口哨,信鴿聞聲而至,將早已準備好的信箋藏於信鴿腳邊的竹筒內,輕拍信鴿的身子,讓它飛走。
窗戶打開,好幾只蜜蜂飛了進來,嗡嗡作響,實在饒人,清陽微微一皺眉,拔出發間的簪子,射向蜜蜂,指尖力道極大,竟將簪子定在牆壁上,若走進看,尖銳的簪子下赫然是剛纔那幾只蜜蜂。
這一系列的動作,利落不拖泥帶水,哪像剛纔那個柔弱得一陣風就能吹走的嬌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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嫿映醒來時,覺得腦子空空的,一雙眼盯着屋頂,直到一束熱切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
“相公?”他一直在旁邊,怎麼不出聲?
尉洪籌不去看她,只是盯着她手臂上的傷口,她這一動就有血絲染上紗布。
都傷成這樣了,還不安分一些。
嫿映覺得自己都要腆着臉靠近他了,他竟然還一副雷打不動的模樣,還真應了一句老話,蹬鼻子上臉不是!
“我要起來!”哼,不理我,我讓你不理我。
尉洪籌一句話也不說,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將她半靠在牀頭。
其實在看見她醒來,心裡已經不氣她了,可是他現在覺得有必要讓這小女人明白,不是所有的任性都能夠原諒,包括傷害她自己。
嫿映伸長了胳膊拿外衫,見他理都不理自己,動作幅度極大地穿衣,卻不曾想忘記這傷口。
“哎呦。”
“哪裡疼了?”尉洪籌緊張得不行。
“手疼。”說着,這眼淚都要下來了,可見是真的很疼。
“讓你別亂動,你看傷口又裂開了。”尉洪籌心慌不已。
嫿映哪能真的因爲他不理自己個兒就置氣,實在是她受不了這樣的冷處理。
“你別生氣好嗎?”小手捧着他的俊臉,一下一下摩擦着他的下巴。
尉洪籌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就有些抓狂,她總是能夠左右他的心思,讓他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我是在氣你嗎?”
“難道不是?”
故作天真的回答,讓尉洪籌眼眸一暗,“我是心疼,我曾今不止一次地發誓,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傷,可我竟然這般沒用,眼睜睜看着你受傷,什麼都做不了,我氣的是自己沒用。”
嫿映此刻真唾棄自己,怎麼就會跟他開這樣的玩笑,明知道他最在意自己,竟還讓他這麼擔心。
“如果我們再繼續討論這個問題,太陽可就要下山了。”嫿映聰明地轉移話題,“對了,就你過來,那志兒呢?”
尉洪籌摸摸地的頭髮,耐心的解釋,“在王大娘身邊,放心,我已派人暗中保護他們,不會再讓那樣的事情發生。”嚴博只是個意外。
“那王大娘沒問起?”這個老人爲他們家做了太多,嫿映實在沒辦法報答她了。
“只當做是尋常的拐帶孩子,她沒有懷疑。”
嫿映點點頭,動了動身子,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尉洪籌剛想跟嫿映夫妻耳語一翻,不適時的敲門聲響起,讓他狂躁地起身開門,竟是顧淵。
顧淵不知又怎麼惹到這木頭,一開門就對自己擺臉色,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顧神醫你怎麼來了?”
“我看時間差不多,該換藥了。”顧淵立馬換上一副溫和的笑,對於漂亮女子,他永遠都有耐心。
“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說話間,手指已經動作麻利地拆開紗布,“這隻手用力了?有些血滲出,記着不要再用力了。”
察覺到微紅後緊皺的眉頭,顧淵以爲他是介意自己的妻子手上的傷疤,也對,有誰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潔白無瑕,“放心,我有百花露,保證不會讓夫人的手上留下疤痕。”
可顧淵完全想錯了,尉洪籌在意的是他會不會把嫿映弄疼了。
“嘶。”
“輕點,沒見她很疼嗎!”
“血液凝固黏在皮肉和紗布上難免的。”
“要是這也難免,要你這神醫有什麼用!”
被尉洪籌三番兩次地吼,顧淵的脾氣也上來了,怎麼說他也是一代名醫,哪能在他面前這麼沒面子!
“要不是王爺牽掛尊夫人的傷勢,我何必過來自討沒趣!還有,尉大俠你能好好對待我這救命恩人嗎!”
一說這件事,就讓尉洪籌想起他威脅自己一事。
顧淵暗叫不好,尉洪籌這麼大塊頭,不是他的對手啊,哎,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他還是趕緊包紮完撤。
嫿映終是一句話沒說,可嘴角卻憋笑憋得難受,難得能看見相公這麼毛躁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