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相夢終究被夜央拽回了牢裡,空無犯人的牢房最多的除了監牢就是鎖,許相夢被四面圍阻,牢房門上的鐵鏈圈圈纏繞,重點是十多把鎖鎖上,讓許相夢沒了開鎖逃跑的毅力。
許相夢靠牆坐着,滿臉的怒火和不悅,前不久自己還在牢房外當知縣大人審犯人,這才幾日,居然就成了階下囚被夜央看守。
一方牢獄之外,夜央背靠對着對面牢間的木欄,許相夢看慣了他正襟而坐,此刻看他這樣處理信摺子,還真是不習慣。
半日下來,夜央就這樣留在牢房裡陪着許相夢,許相夢是沒完沒了地叨叨,各種不滿的怒罵,發泄了心裡所有的不愉快,也幾乎散盡了怨怒。
“夜師爺,你幹嘛委屈自己坐在這裡做事,你回去呀,反正你鎖成這樣我也逃不了,還有我勸你還是趕緊去找我的罪證,早日把我定罪,將我處斬,這樣多好!”許相夢故作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許相夢不經大腦地說了一通,只爲口頭爽快,說罷一想,又覺得自己這時候實在不應該較真,萬一夜央真的是自己所罵的那樣的無情無義可如何是好?
“不會吧,怎麼說夜師爺也是喜歡我的,不可能真的一點情分都不留吧?”
許相夢心裡思忖着,又想,自古以來連夫妻都是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她所犯是要命的罪,自己與夜央也不是夫妻。
“老天爺,難道我就要這麼死了嗎?”
許相夢轉過身去面對牆壁,“咚咚咚”一直撞個不停,她多想就此撞死,再也不擔驚受怕,再也不憂慮愁煩。
“不行,怎麼可以輕生,許相夢你要相信夜師爺,不對,相應你自己!”
許相夢堅定了信念,幾下蹭移到牢欄邊,衝着夜央笑道:“夜師爺,我是大人,我是真的跟你賭氣的,我現在知道弱雲是你妹妹了,我不怪你了,你們以後怎樣我都不會管,只要夜師爺你把我放了……”
許相夢越說越激動,當她說到那句“你們以後怎樣我都不會管”時,夜央卻聽得心痛。
許相夢不明白夜央囚禁她的意思,不是因爲她的假知縣身份,也不是爲了弱雲,而只是不想失去許相夢,又由於許相夢性情不定,夜央拿捏不準她的作爲,只能採取最極端的方式。
夜央放下手中物走向許相夢,許相夢一副哀憐模樣,整個人靠在木欄上。見夜央走來,許相夢便停止了呼喊求饒,身體稍稍坐正,雙手握着木欄,心中微微還帶點恐懼,害怕自己太吵惹惱了夜央。
“夜師爺我不說了,你……”
許相夢心裡慌急,卻見夜央俯身抓住了她的手,說道:“大人,你不能不管我。”
“啊?”
許相夢心裡略慌,對夜央的話,她倒是有自己的理解。
“夜師爺突然冷不丁地鬧出一句話來,我聽不懂!”許相夢故意撇頭不看夜央,手卻沒有躲閃。
“大人要如何才相信我,如何才能留下?”
許相夢明白了夜央對她的在意,得了便宜,許相夢纔不會輕易收手,沒了顧慮,便故意擡槓。
“我懷疑夜師爺你什麼了?”
“我跟弱雲。”
“我沒懷疑呀,我相信她是你的瑄兒,可你們又不是親兄妹,我纔不知道你們之間,有沒有別的男女私情。”許相夢故意說得一臉不悅,板着一臉說道:“除非夜師爺能證明讓我相信,不然,我還是要走!”
面對許相夢的無理取鬧,夜央是真不知該如何解釋,他驀地失落,手指從許相夢手背滑落,許相夢感知到夜央的落寞,察覺自己可能當真過分了。
“大人。”
夜央輕聲呼喚許相夢,取出身上的匕首拔出,這舉動可是嚇了許相夢一跳,她還以爲夜央實在受夠了她要了結了自己。許相夢正想着逃躲,卻被夜央一把抓住。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許相夢一臉驚慌失措,出乎她意料,夜央將匕首握在她手裡,抵在他自己胸口,說道:“大人,如若有一日,我辜負了大人,我的性命任憑你處置。”
若說匕首讓許相夢心生恐懼,那夜央的話更讓她心裡凌亂。許相夢忽然覺得自己對夜央做的一切事都過分至極,明明他將自己看得如此珍重,勝過他自己的性命。
“夜師爺,你,難道想讓我多揹負一條人命嗎?”
許相夢完全放下了之前對夜央的愁怨,她掰開夜央的手,將匕首收好,說道:“原來這匕首又回到夜師爺你手裡了,還以爲我弄丟了呢?”
許相夢雙手握着匕首,珍視它就如同如何在乎夜央一般。
“大人是原諒我了?”
“我大人有大量呀!”許相夢說得一臉心虛,乍一下又喊道:“那夜師爺你還不快把我放出去!”
十幾把鎖“啪啦啪啦”落地,許相夢終於逃脫了牢籠,重回自由天地。
許相夢迫不及待往外跑,夜央便心急跟上,二人跑到監獄大門,天色已然泛黃,不知不覺間,居然又過了一日。
“哇塞,都這時辰了,這一天都被夜師爺你耗費了,萬一出了什麼大事,沒有知縣大人我坐鎮,還不得人心惶惶?”許相夢一副義正言辭地模樣說道。
“大人,你實話跟我說,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知縣大人?”
夜央一問將氣氛徹底僵化,許相夢瞪着兩隻眼睛盯着夜央,她該如何回答,繼續撒謊,還是實話實說?
“夜師爺,如果我不是,你不會又把我關回去吧?”許相夢試探着一問。
“大人這麼說的意思,就是承認自己不是知縣大人了?”
“不是的不是的!”許相夢趕緊否認,又覺得自己這話有歧義,心裡一煩,乾脆耷拉着臉承認道:“好吧,我不是真的知縣大人,但是我拿我我的項上人頭髮誓,我絕對不是壞人!”
許相夢終究承認了,雖然更多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但當她說完這話時,竟不覺得心裡擔憂害怕,反而十分輕鬆。
許相夢內心深處是放心夜央對自己的嬌縱的,無論如何,她都相信夜央不會對自己怎麼樣,但更令她沒想到的卻是夜央接下來的舉措和言語。
夜央輕輕將許相夢攬在懷裡,用許相夢最愛的,他溫柔的語氣說道:“就算你不是大人,那也沒關係,等有一天,瑄兒的事有了着落,我們一起離開,離開高涯縣,去一個遙遠的地方,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夜央說得美好在許相夢腦海裡盪漾出一副更美畫面,但那畫面驀地出現弱雲,許相夢原本喜悅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說道:“爲什麼要帶着她,不能只有夜師爺跟我嗎?”
“我是瑄兒唯一的親人了,我不能置她於不顧。”
許相夢心裡還是不樂意,但也知道夜央的苦衷。
“也行,反正以後可以把她嫁了,到時候就只有你跟我了!”
夕陽如火,燃燒着整一個秋天,只是當所有光彩散去,涼夜寂靜,總顯蕭條。
許相夢拉過凳子坐在窗前,仰望星空,她彷彿突然少了一個重擔,卻驀地多了很多心事。夜央與弱雲的關係明瞭了,但許相夢心裡卻隱隱有危機感竄動。她越發相信夜央對自己的感情了,但又有莫名的擔憂感。
許相夢伸手上天,幻想指尖觸到星辰,將漫天星光納入手掌心。
“只要還在夜師爺身邊,其他的煩惱就什麼都不是了,許相夢,別忘了,你還有個老天爺做後盾,他可是站在你這邊的,對吧老天爺?”
許相夢洋溢着一臉燦然笑容衝着上天一問,剎那間,居然恍然之中有漫天星辰向許相夢眨眼的景象發生。
“謝謝老天爺,你可不能騙我的,不然我一生氣,後果可就嚴重了!”許相夢高興之餘還不忘無惡意脅迫老天爺一把。
許相夢漸漸覺得睏意襲來,於是起身關了窗戶回到牀上,蠟燭的火光照開的層層光暈,像是一道記憶牆,倒映出許相夢眼中與夜央的漫長記憶。
“感覺怪怪的。”
蠟燭熄滅前拼死掙扎,綻放從所未有的光亮,一瞬間,房內一片黑暗,許相夢也閉上了雙眼,緩緩入睡。
許相夢每一次美覺都能睡到大中午,當她睜眼,總會第一個想到夜央。
許相夢整理一番自己開始新的一天,當她從金勁口中得知夜央一大早就被淩水帶走時,許相夢驀地滿了怨氣。
“這淩水,把夜師爺帶去哪兒了呢?”
許相夢走在滿地落葉之上,心裡細細分析一番,那日金勁和淩水跟着夜央一起去的綺夢樓,金勁和夜央都回來了,唯獨淩水沒有回來,而弱雲是夜央的表妹,同樣都是夜涼女子,那淩水極有可能待在了綺夢樓。
“啊,很有道理,這樣說得話,難道今天一大早淩水跑來是把夜師爺帶去綺夢樓了?”許相夢猜測得一臉不開心。
許相夢邁着焦急的步子走出縣衙大門,在往綺夢樓去的路上,她的腳步卻不堅定了,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夜央和弱雲多年不見敘舊,自己應該很大度地允准纔是。
許相夢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自己何時如此設身處地爲他人着想過,再說了,她又不是什麼大好人,世上也都是壞人,怎麼能不對其他人抱點防備之心?
許相夢兩個心思在體內打架幾乎要弄瘋自己,究竟她該怎麼做,心裡明明就很在意夜央與弱雲相處,卻又覺得去幹擾顯得自己小肚雞腸。
“啊,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