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相夢在牀上翻來覆去,心裡煩躁得都快崩潰了,便想到此刻在這房間裡想破腦子也無濟於事,不如先去園子裡喘口氣兒,或心情許一輕鬆還能想到好主意。
許相夢在園子裡瞎晃悠着,低頭擡頭之際便看見了成惠正往這邊過來,見她手裡提的食盒,許相夢便知她是送晚飯的。
成惠這一出現,可是讓許相夢煩擾全無,更確切的說,應當是她手上的美食讓許相夢心心念念,此刻,許相夢便別無他想,一心朝着成惠跑去。
“惠兒!”許相夢衝着成惠喊道。
成惠看見許相夢跑來,臉上不禁顯露出喜悅,站在原地注視着許相夢,由遠而近,最終站在她跟前。
“又是惠兒送飯菜來呀,這幾天不在縣衙,可想惠兒做的美味佳餚了,我幫你拿!”許相夢壓制不住激動的心情,奪過成惠手上的食盒。
“大人這兩天不在,整個縣衙都死氣沉沉的,現在您回來,金捕快也不能妄自猜測什麼了。”成惠笑道。
“金勁那傢伙跟你瞎說什麼了?”許相夢知道金勁不會說什麼好話,表情立馬變了僵硬。
“其實金捕快也是開玩笑的,他向來如此。”成惠懊悔自己光顧着跟許相夢搭話,未經三思便說漏了嘴。
“他整日整日,沒完沒了地瞎說,現在居然還敢在惠兒你面前敗壞我名聲,惠兒你就跟我說說,他到底怎麼說我的?如果你不說,那我現在馬上去給他點顏色瞧瞧!”許相夢起了怒氣說道。
許相夢略顯不滿的神情,成惠看在眼裡,想也瞞不住,便坦白道:“金捕快說,說,他說大人不喜歡女人。”
成惠鼓起了勇氣說罷便轉過頭不敢看許相夢的反應。雖然金勁胡說八道的能力許相夢已然領教過,但每次聽到還是不由得怒上心頭。
“惠兒別聽他瞎說,我們先吧飯菜拿到廚房,等他來吃晚飯,讓他吃老子拳頭吃個飽!”許相夢由面帶笑容說到一臉猙獰。
“大人你真的要對金捕快怎麼樣嗎?”成惠有些慌了。
“不,惠兒別擔心,他既然都敢說出口,就該不怕痛不怕死!”許相夢活動活動拳頭,一臉狠意說道。
成惠見許相夢怒得這般不可收拾,便責怪自己言語有失,很是沮喪道:“大人,都是惠兒胡說,您別責罰金捕快吧!”
“不不不,這事跟惠兒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那金勁欠揍很久了,本老爺也早想好好教訓教訓他了!”
許相夢決意已定,無論成惠如何勸都無用。許相夢提着食盒一臉兇惡地往廚房走去,成惠稍稍在後面,只能心裡默默對金勁覺得愧疚,也祈求上天不要讓許相夢對他下手太重。
許相夢怒氣衝衝走進廚房院子,才踏進院門,腳下倏然一頓,夜央正要從廚房走出來,二人注目彼此之際,各自心裡發生了微妙的心情變化。
許相夢不禁握緊了食盒轉移內心莫起的那股緊張勁兒,裝出一副淡然神情,卻並不很自然地朝夜央走去。
夜央也朝遠門走來,神情如舊,不帶絲毫感情一般。
二人就那般越走越近,短短的距離,許相夢卻覺得走了好些個春秋。她本意是向夜央打個尋常的招呼,竟不料,笑意才上嘴角,夜央的目光瞬時一瞥,二人便擦身而過。
夜央腳步毫不稍緩,徑直朝着遠門走出去,像一陣風,摻和着藥草的氣息拂過,即刻消失不見,他的堅定第一次讓許相夢有了心被撕裂的感覺。
許相夢驀地轉身,夜央的背影走出那院門,那般堅毅決絕,恰似初見時的冷漠。然而許相夢不是那時的自己了,那時她注視他不凡外相,此刻,她感受自己被棄之傷。
許相夢手裡的食盒在不經意間從指上滑落,一陣“噼啪”,她心裡卻似無聲,空蕩,涼透。
許相夢支着飯桌託着下巴,一副睜着眼睛睡着的模樣,雙目空洞而無絲毫亮光。
成惠在一旁收拾被許相夢摔壞的飯菜,使盡渾身解數,也無法將被許相夢一砸弄亂的飯菜恢復原狀,
“大人,我只能做到這樣了。”成惠有些委屈道。
“沒事,能吃就行。”許相夢說着拿起筷子便吃上。
成城和成牆也陸續到了廚房,金勁則是在院子裡猶豫了許久,纔敢踏進廚房來。
金勁進門便坐下吃飯,一言不發。許相夢也是一個勁兒地往嘴角塞飯,眼神依舊空洞無物。
“我吃飽了!”許相夢乍地一拍筷子在桌上,嚇得金勁一口飯噎了下去。
許相夢似有怒氣在心地一腳踢開凳子走出廚房,方纔夜央那張冷漠的面龐,許相夢只要一想到便覺得火冒三丈,她每一步都像能點起一地火焰一般。
“夜師爺爲什麼不理我?他又生氣了?這麼小肚雞腸?”許相夢在心裡問道。
廚房裡,幾人愣着看許相夢氣急敗壞地離開,成惠更覺得或是這飯菜惹了許相夢不高興,又或是自己轉述的金勁說的話,想到此,她便暗暗覺得是自己的錯。
許相夢迴到了房間,火氣絲毫沒消減,在房間裡也一刻不得安生,從這頭走到那頭,再從那頭走回這頭,又在房裡四下度步,一不留神便踩中了牆角的一個包袱。
“這是什麼?”
許相夢一臉又憤又疑,撿起包袱便拆開,裡面裝的就是那件成衣鋪子老闆送的女裝。
許相夢不禁抱着包袱出了神,過了許久,她忽地一甩手將衣裳帶着包袱都扔在了地上。
“許相夢,女裝又如何?就算穿上女裝,你也不像個女的!”
許相夢本想不顧這衣裳回牀上趴着,腦海裡卻突然閃過之前自己穿着李君儷那套婚服的模樣,她便不禁遲疑了腳步,驀地轉身拾起牆角的衣裳。
“心情不好,出去玩玩!”
天色暗下來了,縣衙裡似是無人一樣安靜,許相夢再着女裝,趁着夜色,蓋上那件黑披風,溜出了縣衙。
夜市依舊,黑幕之上的皎潔之月已幾近圓滿。許相夢在街上晃悠着,手裡捧着那晚同樣的果糕,邊吃邊逛。
路過一個攤子,許相夢本來並無在意,卻是一眼瞥見攤上的一把油紙傘撐開來懸着,自己一掠而過時,它竟轉動起來。許相夢驀地頓住腳步,彷彿塵封已久的一段有關楊景佑的記憶“刷刷刷”衝進她的腦海。
“啊,我完全忘了!”許相夢數着指頭,都忘了已經過去幾日。
“看他那樣子就不像窮人,應該不會因爲一把傘怎麼樣吧!”
許相夢嘴上這樣說着,心裡卻還是有些歉疚,畢竟印象中那個男子在自己狼狽栽倒雨水中時曾伸出援手。
時辰漸晚,許相夢越發覺得無趣了,便晃悠着蕩回縣衙,便又經過了那大雨夜晚摔得無比慘痛的地方。
那條街空蕩無人,許相夢一眼便看見一個男子的背影,那身高形都與那晚與自己在此相遇的男子極爲相似。
“不會吧,難道真的是他?”許相夢心裡懷疑着走近那男子。
男子絲毫沒察覺許相夢走來,直到許相夢在在他身後一拍他的肩膀,他忽地轉過身來,二人一驚一惑,盯着彼此。
“姑娘,你是何人,有何貴幹?”
許相夢呆滯的神情乍地換成了尷尬的傻笑,回道:“不好意思啊哥們,我認錯人了!”
許相夢說話之際竟不經意拍了拍男子的手臂,好巧不巧,有一女子從街旁的屋子裡出來,正看見這一幕。
“你們!”女子臉上的怒氣蓋住了原來的喜悅。
許相夢和男子聞聲轉過頭,便看見滿臉怒氣的女子朝這邊走來。
“姓謝的,你們在幹什麼,這個女人是誰?”
女子怒不可遏地拽過男子,一副又怒又哭的模樣,對着男子一通拳頭狠捶。許相夢看着這一幕倒是傻了眼,愣在原地全身僵硬着不動。
“你這個女人,是不是你勾引我家相公?”女子突然又一把推開男子質問許相夢。
許相夢還不及反應,盯着女子表情複雜的臉,眼都不眨一下。那女子見許相夢這般,便自行解讀她的眼神。
“好啊,我回孃家這才幾天,你就又找了個年輕漂亮的,還說什麼來接我回家,原來是來在我面前炫耀的!”女子哭喊道。
聽見女子的話,許相夢竟只有一個反應,那便是暗自開心:年輕漂亮,說的是我!
“夫人你誤會了……”男子一臉無奈地正要解釋。
“我沒誤會,人都帶到我面前了,我還能誤會什麼?”
許相夢可算聽明白了,怕是這個哀哭得極度誇張的女子誤會了她自己的相公,也就是這位男子和自己有什麼苟且吧!
“這位大姐,你真的誤會了,這哥們我根本不認識呀!”許相夢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手竟又一掌拍在了男子的胸口上。
女子目中的驚怒更甚,許相夢乍地反應過來,趕緊縮回手捂着臉,心裡默默恨道:許相夢呀許相夢,我看你這輩子都要毀在這雙爛手裡了!
“大姐,你是我親姐呀,我真的不認識這哥們,我只是恰巧路過,不是跟他來炫耀的,也不是和他在此私會的,總而言之,什麼都不是,你相信我吧!”許相夢憋滿了一口氣解釋道。
許相夢一口氣說完,差點連氣都沒接上,那女子盯着她,卻是絲毫沒有相信她的意思。
“別以爲我會聽你這番瞎話,我剛出門就看到你們勾搭着,我可不瞎!”女子怒道。
“難道大姐你真的希望你相公和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許相夢一臉哀怨問。
“當然不是!”
“那大姐你還懷疑什麼,我真的只是路過,你和這位大哥的家事我就不摻和了,我先走了。”許相夢說罷便想離開。
“不行!”女子一聲喝止,一把拽住許相夢的手臂。
許相夢此刻多想回頭給這個女人一嘴巴,若是以前,她定能做的到,而如今,她居然能瞭解這女子的行爲,只是實在煩人。
許相夢仰頭重嘆了一口氣,百般無奈,沒了耐性只想轉身做最後解釋,她若再不理解也不管自己的事。
“這位大……”
許相夢轉身一句話才說了半句,眼睛看的不是眼前女子和男子,反而注視着稍遠處,那個眼熟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