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其他與往日一無所異,就是因爲沒有許相夢而格外清淨。
毛小猜一如往常地坐在廚房裡糾結着青菜還是茄子的問題。
“小猜!”
金勁忽地從廚房外竄進來一聲喊,嚇掉了毛小猜手裡的菜。
“金捕快,你來得正好,想吃什麼,我給你做!”毛小猜拾起地上的菜說道。
“小猜你一個小姑娘幹嘛整天在廚房裡待着,我們出去玩吧!”金勁滿是喜勁說道。
“不做飯真的可以嗎?出去玩真的可以嗎?”
“可以的,反正大人也不在,吃得隨意點也沒事。”
毛小猜就這樣被金勁半勸半糊弄說服了,反正做什麼菜這件事讓她想得頭都大了,不如就放下這萬年難題出去逛逛。
秋風舒爽,沒有夏日的炎熱,亦不似冬的冷瑟,而是讓整個高涯縣城籠罩在一片略顯舊色的紅黃色中。
“金捕快,我們去哪兒玩呢?”
毛小猜和金勁二人才走出縣衙,金勁就被毛小猜一話問了住,他就想拉毛小猜出來玩,還沒來得及想太多。
“呃,走着吧,我請小猜吃糖葫蘆去。”
聽到糖葫蘆,毛小猜所有的懵然便揮散,笑得簡直比糖還甜,絕對融化了金勁的心。
“好啊!”
“那走!”
毛小猜本來就還是個小姑娘,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蘆,便能撇掉所有的大小煩惱在街上跑竄,而金勁呢,就只能跟着她跑。
“小猜你跑這麼快乾嘛呀?”金勁有些追累了,心想:這小猜年紀不大,又是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麼這麼氣力充沛呢?難道是我老了?,
“金捕快不如我們去城門口看看,萬一大人今日會回來也說不定呢!”
金勁好不容易追上了毛小猜,卻只聽她說了這句便又跑了起來,金勁還沒來得及說話,甚至連氣都沒得喘,就追着毛小猜去了。
“怎麼又是大人!”
二人走着跑着就到了城門口,一如往常人進人出的大門,毛小猜轉身向金勁招手,示意他快快過來,金勁卻遠遠落在後面。毛小猜小步倒退着,不料一個着急轉身就撞到了剛從城門外進來的人。
看着裝,是男人?可身形卻像女子。看臉,看不見,她戴着紗帽。
“對不起!”
毛小猜趕緊鞠躬抱歉,那人滯步一瞬,透過帽紗只瞥過一眼毛小猜便徑直往前走去。毛小猜沒聽見那人的聲兒,俯身許久不動,完全沒察覺身邊走過一個小偷摸去了她的錢袋。
“小猜,你幹嘛呢?”金勁上來一臉茫然地拍了拍毛小猜。
“咦?那個人不見了?”毛小猜擡頭張望着。
“什麼人呀?”
“我剛撞……”
毛小猜正轉了一圈,話說到一般,突然看見了城門那頭下馬的許相夢。
“大人!”
“撞大人?大人在哪兒?”
金勁被毛小猜這一截一截話聽得徹底蒙圈了,直到他往毛小猜跑過去的方向看去,看見毛小猜跑向的人是許相夢和夜央。
“大人真的回來了!”金勁嘴角一抽,不知心裡是何滋味。
毛小猜衝到許相夢跟前,不變的燦爛笑容,說道:“大人,夜師爺,你們可回來了!”
“小猜,你怎麼知道我和夜師爺今天回來,還特意迎接我們呢?”許相夢說得滿臉驚訝。
“我不知道呀,金捕快帶我出來玩,然後就看到大人了!”毛小猜一臉純粹的笑容。
“金勁這傢伙,肯定不懷什麼好心思。”
許相夢正一臉嫌棄地說着,金勁就從後面跑了過來,喘着氣道:“大人您回來啦?”
“是呀,一回來就撞見你帶着我們家小猜亂跑,說,打得什麼鬼主意?”許相夢上來就用手刀架着金勁嚴刑逼供。
“大大大,大人,我就是跟小猜出來玩玩,沒什麼鬼主意呀!”金勁一臉驚恐自辯。
“說謊,大白天的你不在街上巡邏看看有沒有小偷抓,不務正業,對得起你這一身捕快服嗎?”
許相夢一邊狠狠戳着金勁的肩膀,一邊盡其知縣大人的本分教訓手下,威嚴十足,盡職盡責。
金勁自知無論如何都辯不過許相夢,況且自己又確實如她所說,當值期間偷懶,帶毛小猜出來玩也是有那麼一點私心。
“大人,我錯了,我現在就去抓賊!”金勁一臉嚴肅的苦相說道。
“這纔對嘛!”
許相夢收手,金勁才稍稍定下心來,一旁的毛小猜卻突然發現自己的錢袋不翼而飛了。
“呀,我的錢袋又不見了!”
毛小猜突然一喊,許相夢和金勁不由自主朝她看去,許相夢不禁感嘆自己這出神入化的預言之能,金勁心裡擔憂許相夢下一步就是讓他去抓這個賊。
“小猜你再找找,是不是放哪兒了?”金勁着急說道。
“沒有呀!”
毛小猜掏了懷裡,腰間,袖子,所有可能放錢包的地方都沒有,金勁急了,突然還對毛小猜動起手腳來。
“哎哎哎,金勁把你的髒手拿開!”許相夢一副嫌棄的模樣拍掉金勁的手。
金勁縮手放在身前,一副滿心委屈卻不能說的可憐表情,心裡是痛淚交雜:老天爺,大人一回來,我的安生日子也算走到頭了!
“你冷靜想想,剛剛在何處用過錢袋,最後一次看見是什麼時候,路上有沒有遇見什麼可疑之人?”夜央沉着問道。
“對對對,想想。”
毛小猜回想了從出門到發現錢包不見的一整段回憶,唯一的可疑就是那個戴着紗帽的人了。
“我剛纔不小心撞到過一個人。”
毛小猜纔開口,她自己都還沒懷疑那人,許相夢卻立馬錶現得跟親眼看見了那人偷走了毛小猜的錢袋似的,斬釘截鐵地說道:“就是她了,這種撞人偷錢袋的小手段簡直太爛了,絕對是她!”
夜央,金勁和毛小猜三人不約而同朝一臉正經的許相夢看過來,這倒讓她覺得氣氛怪怪的,許相夢驀地察覺到自己說話如此絕對,好像確實是有點欠妥當,便又退了一步說:“我只是猜測,不過多半是她。”
“最近小偷小摸真是越來越猖狂了,不過現在大人回來了,他們接下來肯定要收斂許多。”金勁失落半天終於又開口說話。
“小偷猖狂還不都是你這樣的捕快不認真做事,對了,小猜說的這個小偷就交給金勁你,今日之內抓到,否則罰你三天沒飯吃!”許相夢一臉嚴肅下達命令。
“大人,不……”
“再多說一句就天數加倍。”許相夢一句話出口,一個眼神盯得金勁不敢言語。
“大人,這樣對金捕快,他會不會太可憐了呀?”毛小猜說道。
金勁受盡了許相夢的各種虐待,毛小猜這句求情簡直如同沙漠甘霖,聽得他心裡感激涕零。
“不會,反正我離開這麼這麼些天他也一定偷懶歇夠了,該幹活了。”許相夢一句話就戳中了金勁所有的事實。
四人起步往縣衙回去,卻看見腳下這條街遠遠有人羣擁擠。
“那邊怎麼擠這麼多人,金勁去看看什麼事?”
“是,大人。”
金勁充足了正義之士的氣勢回令後便往那邊走去,卻又聽見許相夢很輕鬆地說了一句:“如果有危險的話我們就繞道走。”
許相夢這一句話喪盡了金勁的底氣,他一臉決意變得一臉哀怨,心裡更是哀嘆:大人,有危險你們就繞道走,那我呢?
金勁懷着怨恨和謹慎靠近人羣,還隔有一段距離便聽見連番怒罵之聲,金勁盡力湊着耳朵去聽,只聽見什麼“叛賊”,“俘虜”,“滾出去”一類的話。
“到底發生什麼了呢?”
金勁還猶豫着不敢表明捕快身份進去調解,驀地一個人從人羣中間飛了出來,重重摔在地上還吐了血。
“啊,這這這……”金勁此刻好恨許相夢的言之必中。
金勁不明不白地被嚇得動彈不得,原本圍着的人羣一下一逃遁四散,被圍在中央的一個男子裝束的女子出現金勁眼前,她滿目怒火,像是跟整個世間有仇似的,最惹眼的還是她右耳的大大囚環。
金勁一下子串連起來他聽見的那些聲音,右耳囚環,眼前的女子是夜涼郡之人,因十三年前叛亂而被圈爲禁錮之郡的曾經的夜涼國,如今的夜涼郡。
“完了完了,從那種地方逃出來的,肯定殺人不眨眼,我的小命呀!”
金勁在一旁屏息假裝自己不存在,而那女子去針鋒利的眼睛卻瞥過他,金勁猛地嚥下跳到嗓子眼的心,又見女子朝着倒地吐血的男子走去。
“沒看見我,真的嗎?”金勁呆愣着僵硬一笑。
遠遠站着的許相夢,夜央和毛小猜都看出了不對勁之處,儘管許相夢前一刻還說了有危險就繞道走這樣的話,但這一刻她卻是第一個邁步跑過去的。
“哇塞,感覺事態有點嚴重了,夜師爺快我們去看看!”
那女子怒目圓睜,每一步往地上的男子走去都像是迸發出十八代的仇恨那般沉重憤怒。金勁看見了她手上握着的短刀,緊握得手拳都怒顫,但金勁的心更在顫抖,眼前拔刀要命的事,就他這膽子怎麼敢摻和。
“大人,夜師爺,老大,成牆,你們倒是快來呀!”金勁心裡將希望寄託給他們幾人,哀願道。
女子每一步都走得不急不緩,正好牽着倒地男子和金勁那兩顆恐懼得就要炸開的心,又一步步拉近距離,最後,她擡起手上的短刀,衝着地上的男子就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