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的湯藥全都被莫忘倒在了院子裡的那一株木芙蓉的底下,本想好的一肚子的質問等着楚鈺來找她,卻一直到束樂和莫立誠成親的前一日,昭陽殿安靜的像是從不曾有事情發生一樣。
整個後宮都籠罩在明日大婚的緊張氣氛中,爲了一直沒有離開的樓蘭使臣滿意,葉影之絞盡腦汁將她能做的都盡力做到最好,爲了防止第一次舉辦這種盛大的宴會就出現差錯,她甚至將葉玉成、葉元洲兩兄弟都宣召進宮,專門保護束樂的安危。
而與衆人的緊張不同的是,昭陽殿的蘇凡白和鍾鬱慶早早的就換好了布衣,等着出宮。
其實蘇凡白內心也是緊張的,是那種即使是和葉卿雲鬥了這麼多年,經歷了那麼多的驚心動魄都沒有過的緊張。
這一天等了這麼久,終於要來了。
蘇凡白拉着莫忘的手,“你不該進宮來的,這個金絲雀的牢籠,沒有自由,看不到未來,你感受了一次,爲什麼還要自己開門進來第二次?”她強撐着昏昏欲睡的身體,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個正常人,“我要解脫了,你還要被困在這裡多久呢?”
莫忘看着她,“是啊,還要多久呢?人總會有些執念,你的執念是辰逸,而我的執念是葉家,如今你終於得償所願,而我卻不知還要多久。”
蘇凡白安心的拍了拍莫忘的手,“葉樑此人目光短淺,葉家成也靠他,敗也靠他,瀟灑不了多久了。”
前來接兩人出宮的高樂見時辰已經不早了,看着蘇凡白又看了看莫忘,衝着莫忘一拜,“惠妃娘娘回吧,奴才這就將他們送出宮去了。”
莫忘點點頭,頭頂突然飄下幾片落葉,她伸手感受的了一下,無風。
然後擡起頭看了看遮住自己的這棵大樹,只見它其中一枝枝椏,在夜幕中孤零零的搖曳着,她微微的笑了,然後衝着蘇凡白道:“一路小心。”然後從地上拾起一片落葉,道:“想不到這秋天就來了,葉
子就開始落了呢!”
眼神瞥過頭頂搖曳的枝椏,蘇凡白便知道她話裡的意思,不再多言,一旁的鐘鬱慶趕忙唯唯諾諾的衝着莫忘道:“奴才謝過娘娘成全,謝娘娘成全……”
如今一瞧,這一幕倒像是惠妃蘇凡白開恩,將服侍了自己許久的奴才好心放出宮去的主僕情深了。
莫忘點點頭,看着蘇凡白和鍾鬱慶被高樂帶着走出了宮門,這才轉身回昭陽殿。從這個時候起,這個後宮中,她就是惠妃蘇凡白了,只能是蘇凡白了。
這時候,從御花園的另一條路上,一個內侍慌慌張張的向逆着莫忘的方向而去。
不說是一瞬的交匯,畢芊卻嗅到慢慢溢過來的湯藥味,道:“這好端端的御花園裡頭,怎麼有湯藥的味道?”
莫忘猛地一嗅確實聞到這個味道,驚的回頭,就看到那個小廝快步而走,卻是宮門的方向,莫忘顧不上說話,提起裙襬就往回跑。
她以爲,楚鈺打算放過蘇凡白了,卻不料還是錯了,爲了將來不出差錯,他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楚鈺這是要在蘇凡白看到光明的時候,直接將她打入黑暗,永世不得超生!
畢芊慌慌張張的跟在莫忘的身後,氣喘吁吁的問道:“娘娘,這是怎麼了……”
追到宮門外頭的時候,蘇凡白正端着那碗湯藥放在嘴邊,一旁楚鈺已經到了,明明隔得這麼遠,莫忘覺得蘇凡白還是在笑着。她說過,只要可以找到辰逸,別說這藥里加的只是硃砂,就是穿腸的毒藥她都能笑着喝下去!
“不要——”
蘇凡白聽見了莫忘的聲音,擡頭朝着她的方向擺擺手,示意她回去,可是莫忘怎麼可能就這樣什麼都不管的轉身,然後理所當然的霸佔了她的位置,霸佔屬於她的榮寵?
她親眼看到蘇凡白甚至都沒有對楚鈺說一句話,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將那碗湯藥喝了下去。喝完朝着楚鈺將碗倒扣過來,問道
:“皇上,民女可以離開了嗎?”
楚鈺點點頭,“走吧,別回來了。”
“嗯,不回來了,永遠不回來了。”她腳下開始踉蹌,一直在後宮中以狠厲著稱的鐘鬱慶,此時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刷刷的留了下來,讓蘇凡白將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兩個人就這樣相互攙扶着,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皇宮,走進了那無盡的夜色中。
“姐姐——蘇姐姐——”
莫忘急的衝上去,卻被高樂攔下來,他淡淡的說道:“娘娘不就是蘇凡白,哪裡還有什麼蘇姐姐?”
“你!”莫忘回頭看着甚至神情都沒有變化的楚鈺,猛地衝上去將他狠狠的推開,“你,你真的好狠的心!”
“楚鈺,是不是隻要是妨礙你權利的人,不論那個人當初多麼掏心掏肺的對你,你都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毫不猶豫的殺死她,喂她吃毒藥?當初的我是這樣,現在的蘇姐姐也是這樣!”
楚鈺的面色一點都沒有變,淡淡的看着莫忘,就像是在看一個跳樑小醜一樣。
莫忘看着他這個樣子,突然“呵呵”的冷笑起來,“所以,楚鈺,我是不是要祈禱現在的莫家永遠都不要成爲你的眼中釘、肉中刺,不然重活一世的我,還是會被你向前世一樣,毫不猶豫 的殺死,甚至連一個棺槨都吝嗇給?”
“楚鈺,你沒有心!”
她用手狠狠地戳在楚鈺的胸口,“你這個地方是空的,那些對你好的人全都被你拒絕的遠遠的,我倒要看看衆叛親離的你,怎麼把這個千瘡百孔的楚國支持下去!”
“我等着看!”
“好。”楚鈺慢慢的走進莫忘,一步一字,“朕不管什麼衆叛親離,他們要離開只管走,朕一個字都不會挽留,只要有你陪着朕就行,只要你一直站在朕的身後,朕就把這江山送到你的面前,讓你看着這萬里大好河山!”
“朕什麼都不怕,就怕你不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