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終究是沒有管陳家的事兒。這事兒裡處處透漏着詭異,她聽了皇上的話,並不敢多管。
不管陳家是否真的通敵賣國,可是這事兒是所有罪名裡最大的,想來如若不是她現在身處的位置,他們沈家與岳家必然也是要被牽連到的。
想到這裡,她又是一陣的後怕。
臘月這人甚有自知之明,斷不會去爭取那些無能爲力之事。
如此這般,倒是也就這樣了。
有時候她也會想起這件事兒,卻不明所以。
直到許多許多年以後,那時她與景帝已經不分彼此。
在景帝室內的暗格裡,她終是窺到了當年陳家覆滅的真相。
原來……竟是如此。
而此時,臘月雖然遺憾,但是到不至於太過糾結。
因着快過年,她準備的頗多,不僅如此,這太后身子不好,她也常常過去。
時間久了,她也與萬夫人說上幾句話。
這師徒情分雖是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萬夫人總歸是從小看着臘月長大的。兩人說話,隱隱間也能互相明白幾分。
臘月知曉萬夫人的爲人,便是暗暗告訴她,這陳家的事兒,不宜多攙和。
萬夫人自然是明白的。
許是因着大家的齊心協力,許是因爲兩個兒子和睦了,她心裡高興,太后的身子竟是一天天的好轉了許多。
臘月見狀,也是分外的高興的。
見太后有些好轉,臘月也常將一些不明白的事兒請教於太后,太后竟是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了。
將臘月推給了桂嬤嬤,交代她有事不懂,問桂嬤嬤便可。
臘月點頭答應。
她並非僞裝,確實是真的覺得,自己初初接觸宮務還是多問些,謹慎些爲好。
她這般倒是正巧中了太后的下懷,覺得她是個懂事的,越發的喜歡她。
而臘月更是不知道,太后之所以並不多管,完全是因爲對景帝的信任,景帝雖將宮務安排給了沈
臘月,但是也幫她安排了不少的幫手,太后這人心思重。
這麼看着,便是以爲,景帝不過是藉着臘月的手,其實所有事情還是全都抓在他的手裡的。
而這時又見臘月傻傻笨笨的請教,太后也存了真心,便是交代桂嬤嬤多幫助些她。
如此一來,倒真是陰差陽錯。
可這陰差陽錯裡,卻又有着不少景帝的手筆。
臨近年關,一切準備妥當,臘月心裡倒是覺得放鬆了許多。
也正在這時,傅貴人來報,說是找到了兇手,要告知於沈貴妃。
臘月並不是個愛管閒事兒的,而且她可是說不好這傅瑾妍如何,現在看着,倒是比那惠妃多了許多的心機呢。這般女子,她自然是更爲防備。
臘月並不將此事接過,反而是交代傅瑾妍去求見景帝。
這事兒是景帝安排下來的,自然是要先告知景帝,之後如何,另當別論。
傅瑾妍看沈臘月這番做派,也知道她是個聰慧的。
並不在這裡多加耽擱,微微一福便是起身離去。
這宮裡可不大,誰有個什麼事兒,消息便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到四處。
人人都知曉,這傅貴人已經查到了兇手,但卻並不知道這兇手就是何人了。
景帝看着下首的傅瑾妍,面無表情:“你查清楚了?”
傅瑾妍語氣肯定:“回皇上,嬪妾已經全部查清了。嬪妾將所有的證據和各人的口供都整理了出來,請您過目。”
她倒是個極爲妥帖的,也是知道,事實勝於雄辯。
如此直觀的讓景帝看這些,纔是最好。
而景帝翻看那些材料,面色仍舊是並無什麼變化。
許久,將材料放下,問道:“惠妃可是知曉她宮裡的宮女有問題?”
傅瑾妍忙是搖頭:“惠妃並不知曉,這是之前德妃在惠妃初初進宮之時便安排好的人脈。她受過德妃的恩惠,對她示若再生父母。留在竹軒,便是企圖伺機挑撥惠妃與宮裡其他妃嬪的關係。”
“人呢?”景帝也不過隨口一問,照他看來,這傅瑾妍既然能將事情處理的這般的妥當,必然是不會將人害死或是其他。
“回稟皇上,人臣妾已經交給慎刑司了,只待皇上處理。”
景帝又看那份材料,德妃之前在各宮都安插了人,因着後宮的無數次清洗,這人也都被消除的差不多了。可是惠妃這裡這個因爲地位低,且平日裡看着老實,竟是被躲了過去,不僅如此,還一點點的升做了二等宮女。
她便是深夜前去與德妃會和,利用惠妃那裡知道的消息,妄圖做些手腳,挑撥這些高位妃嬪之間的關係。
那夜,恰是李嫣然遇見了,之後便是安排丹兒跟了過去。
可卻不想,這事兒終是被發現了,德妃兩人一不做二不休,殺人滅口,不僅如此,還將丹兒的屍體故意扔到了慶安宮後門,企圖陷害沈臘月。
原本的時候,她們是企圖找個機會將屍體扔進殿內的,但是因爲慶安宮防範甚嚴,且皇上也正在此,因此唯有將人扔在後門。
因着惠妃齊妃都與沈貴妃關係不好,德妃便是知曉,即便只是後門,也定然會引起一番風波,沒想到,果然如此,這惠妃果然是按照她想的來了。
將這份材料放下,景帝眯了眯眼,似是在想什麼,終於,他開口:“你先下去。今日之事,暫且保密,稍後朕會處理。”
傅瑾妍並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應道是之後便是離開。
看她背影,景帝收回視線,他並非就是要放過德妃。
德妃此人,到這個份上兒,已經不得不除了。
可是既然要除去,便是要看着怎麼除。
想到當日陳雨瀾壞事做盡,她父親還要報仇雪恨,景帝面上閃過一抹冷色。
他不可能讓那事件再次重複。
想了一想,景帝喚道:“來福。”
……
景帝交代了什麼並未可知,可是如今後宮卻是人人自危,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而傅貴人又查到了什麼。其實不少人也是怨恨傅瑾妍的,如果她之前便是執意的將這事兒交予沈臘月公開,彷彿還不會這般的讓人煎熬忐忑。
可皇上的性子是個什麼樣,這麼些日子,大家也都是有所耳聞的。
交給皇上,偏又是隱忍不發,人人都擔憂皇上在算計什麼。
如今皇上這般的維護沈貴妃,難保不會對她們做什麼。
當晚,景帝並未召見任何人。
可這對許多人來說,終究是個不眠夜。
第二日早朝之後,景帝便是差來喜通知各宮。
當初害人之人,正是德妃,與此同時,傅瑾妍調查的那份結果也被宣揚了開來。
臘月坐在火炕上,因着來了葵水,小臉兒蒼白着,身上抱一個湯婆子。
聽錦心將一切說清楚,臘月點頭,這個結果,她是相信的。
這德妃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也並不稀奇。
她現在端是要看着,皇上如何處置。
而皇上既然是將事情公佈了,也必然是要處置的,不然又怎能服衆。
這德妃自進宮以來,對她多有刁難,那光明正大的陷害,便不是一次兩次,如今這時,即便她是
身在冷宮,可是依舊想着如何陷害於她,對這樣的人,臘月不僅沒有一絲的同情心,反而是覺得大快人心。
如若說這事情裡有什麼是讓人不舒服的,大概也只有小嘉兒了。
不管德妃如何歹毒,對自己的兒子,她是極好的。
想來,唯一會受傷的,也只有小小的嘉兒了。
那個自德妃出事後,老實的跟着禹兒身後,希望自己表現乖一些,便有機會去見自己母妃的小嘉兒。
“主子。你說皇上會怎麼做?”
錦心也是想到了那小小的孩童。
臘月搖頭,她並不知曉,她甚至不知道景帝的意思。
雖不明白最終是個什麼懲罰,但是既然景帝會宣揚,那必然是存了以儆效尤的心。
靜謐的冷宮。
德妃呆木的坐在那裡,她已經知道,事情東窗事發了。而皇上究竟會如何,也正是她迫切想知道的。
又想到自己的兒子,德妃便是覺得,許是事情不會如同自己想的那般的複雜,皇上總是要顧忌孩子的,總是要顧忌的。
前日雖然下過一場雪,但是今日倒是因着陽光明媚,已經悉數的化盡。
想來也只有冷宮這樣陰冷背陰的角落,纔會有那積雪。
“咯吱咯吱——”這是踩在雪上的聲音。
德妃連忙起身奔到鏡子跟前,迅速的梳妝,她覺得,來人差不多會是皇上,而在皇上面前,她是想保持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的。
如若這般,許是他就會想到彼此的情分,放她這一次。
“嘎吱——”門被推開。
德妃望了過去,來人身着灰色的大斗篷,可縱使如此,看身量,這並不景帝,相反,卻是一個女子。
那披着斗篷的人擡頭,德妃定睛一看,愣住,竟是齊妃。
隨即,她便是恢復了平靜,冷笑:“你來幹什麼。”
齊妃面容有一瞬間的扭曲:“你害死我的孩兒,害的我今世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你猜?我來幹什麼?”
說這話的語氣陰測測的。
德妃看她這樣,有一瞬間的害怕,不過強作鎮定:“我犯了錯,皇上自然是會處置我,倒是不知道,你來這裡,算是什麼意思?我勸你還是速速離開,免得皇上到來,看見你這般下作的模樣。”
齊妃聞言,“咯咯”笑了起來。
“你還是這般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