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呢?”沈奕追問。
天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講述事情。
雲儀的兩個兒子其實是文睿的,爲了他們能夠存活下來,只能推到沈天成的身上,因爲她和文睿發現了沈天成的秘密,他是皇上的親弟弟。所以料定皇上不會將他怎樣。
沈天成一直以爲這兩個孩子是自己的骨肉,跪在皇上面前內疚不已,答應從此不再見雲儀,這才保住了兩個骨肉。
兩個孩子出生相差了三天,哥哥瘦弱一些,由雲儀帶走,取名軒轅諗。弟弟稍微強壯,留在護國候府,取名沈奕。
可是這個沈奕,並非是如今的小侯爺,在他出生沒幾天,便生了一場大病,誰也治不好,護國侯爺急的團團轉,文睿也暗暗擔心,於是請自己的弟弟文朔前來爲孩子診治。
文朔最擅長的是醫術,他一看那孩子便知道活不久,於是提出由自己帶走到九闕宮治療。
護國侯爺愛子心切,自然答應。
可是這孩子還沒到九闕宮就夭折了。
文朔娶的是車璃國葉黛茵公主,恰公主生下一子,與沈奕出生日期十分近,而相貌也有些相似,都是濃眉大眼。
那時正是九闕宮向各個國家大肆派探子之時。公主生下兒子後便因爲身體虛弱早早離世。望着瘦弱的兒子,文朔心思一動,將他頂替了沈奕,照顧一陣子之後,送回護國候府。
因孩子離開時十分幼小,又隔了許久才送回去,沈天成並未看出相貌上的破綻,只是看到孩子安然無恙的回來,心中高興,將這孩子當成自己的兒子來撫養。
竟然不是雙胞兄弟!駱寒和沈奕之間的親情頓時淡了許多。
“即便不是親兄弟,也是堂兄弟,關係近的很。”天子補充。
駱寒狐疑的看着天子,他不會輕易相信旁人的話,“我的父母都不在人世間,你這話讓我如何相信?”
“這九州是我文家的,而你是我兄長的兒子,本來就該是九州繼承者,我願意將九州拱手相讓,由你來打理。軒轅諗,你以爲我騙你會下這麼大的血本嗎?”天子問道。
竟然要將九州送給自己?駱寒一下子愣住了,以爲自己聽錯了,將天子的話回想一遍,這才道:“即便我的父親是文家的人,我的養父也是軒轅氏,我自幼在紫胤國的皇宮裡生活長大,自始至終將自己當成軒轅家的人,我若是管理九州,也是以紫胤國皇上的名義,而非你文家。”
天子的和顏悅色忽然變了,“軒轅諗,你不要太過分。孤這個位置可以給你,也可以給沈奕,只不過是念在你父皇的面子上,讓給了你。”
“我是紫胤國的皇上,也是玄國的一國之君,絕不會做你文家的人。”駱寒凜然,他對自己親生父親的行爲所不齒,既然與母親有了夫妻之實,卻又要讓她臥底去了紫胤國的皇宮,利用護國侯爺做掩護,有了自己後不敢承認。這種人,怎麼配做自己的父親?
天子更加不悅,“軒轅諗,無論你是否承認,你的身體裡流淌着文家的血,你的親生父親是文睿,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事情已隔多年,只憑你一張嘴說,我不會輕易相信。而這天下,也不會輕易送到你文家的手中。”駱寒斬釘截鐵。
天子勃然大怒,“既然你不想做我文家的人,這位置我便傳給沈奕。”
沈奕嚇得急忙擺手,“天子,饒過我吧,我只想遊山玩水,不想坐這位置被束縛。”尤其是不想和軒轅諗作對啊!那簡直就是折磨人的噩夢。
“沒出息的東西!”天子怒罵了一句。
沈奕只恨自己生在了帝王家,自幼便被灌輸思想要繼承家世,以前是侯爺位置,後來是皇上位置,現在又冒出個九州天子的位置,小侯爺真心無力接受。
天子將天子印端了起來,“軒轅諗,你若是堅持與我作對,我自然奉陪到底。不過這天子印只有一個,可以號令九州,你仍然願意做你的小國皇上嗎?”
“正是。只要你敢攻打我紫胤國和玄國,我定然奮力反抗,不會讓你得逞。”駱寒擲地有聲。
“既然你想要九州再次陷入戰火,那我唯有奉陪到底,我會讓你心服口服。”天子狠狠道,他沒想到對方如此倔強,只要他低一下頭,九州就統一了。
“告辭!”駱寒拉着葉念惜起身走了。
有人想要攔住他們,天子擺了下手,“放他們走!”
沈奕站了起來,“天子,我也告辭!”
“攔住他!”天之下令,陰陽侍衛和四大門神同時起身圍了過來。
沈奕知道他們武功厲害,不敢硬碰硬,況且這裡還有上百號高手呢,自己插翅難飛,對着天子勉強擠出個笑容,“我去送送軒轅諗和葉念惜。”
天子怎會上當,“不用送了,坐下吃菜吧,免得涼了。”
“軒轅諗,葉念惜,你們就這麼走了?”沈奕喊向那兩人。
駱寒頭也未回,“你若是想走,他還殺了你不成?”
沈奕氣的跺腳,這兩人是成心拋棄自己!天子既然能狠心將自己送到護國候府,定然也能狠心殺了自己。他可不想去挑戰天子的底線,乖乖坐回了原來位置。
駱寒拉着葉念惜出了九闕宮,虎影半躺在馬車邊上拿着個燒餅邊啃邊看月亮。
爲了防止天子反悔變臉,三個人並沒有耽誤,當即駕着馬車快速離去。
馬車裡,文瑾瑜的屍體躺在車板上,葉念惜的心咯噔一下,“駱寒,我想先去聽雨閣,將文瑾瑜送回去埋葬了。”
“好,我陪你一起去。”駱寒命虎影駕車向聽雨閣方向而去。
久別重逢,卻沒有絲毫喜悅,兩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文瑾瑜死了,天子印出來,駱寒和沈奕的身世被揭穿,這一連串兒的事情結合在一起,都讓他們身心疲憊。
葉念惜靠在駱寒的肩上,好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到踏實安心,看着文瑾瑜的屍體,心裡不是滋味兒,她絕沒想到日月同輝之日,竟然是文瑾瑜的死期,更沒想到文瑾瑜在最後關頭將自己推了出來,在他心裡,自己的性命比他的性命更重要,可是既然如此,他爲何要將車璃國趕盡殺絕?不給葉承恩一條生路呢!
虎影的駕車技術很高,他自幼與動物爲伍,與它們似乎有着天然的親近感,兩匹馬在他的手下十分溫順聽話,跑起來快而平穩。車廂裡的兩個人都睏乏了,閉目休息……
日夜兼程,沒有絲毫耽擱,一天後,便到了聽雨閣。
此時太陽西斜,青山綠水間披上了金黃色的光芒,天上地下晚霞光彩傾灑,倦鳥歸林,涼風徐徐。
遠處聽雨閣依山傍水,遺世獨立,優雅而靜謐,美的像一幅山水畫,讓人不忍心打擾這份平和。
那樓閣前升起的炊煙,增添了幾分暖意與靈動。
馬車放慢速度,走了過去。葉念惜掀起簾子看向那炊煙處,一位妙齡女子正蹲在那裡做飯。她不時將額前髮絲攏到耳際處,用扇子扇火,不斷的放柴禾。
聽到馬車聲音,女子轉過了頭,那清麗標緻的容顏立即露出驚喜之色,“公主!”
這女子正是無憂,她扔下手中柴禾,迎了上前。
虎影朝無憂咧嘴笑了笑,葉念惜跳下馬車,“無憂,你又長高了。”駱寒也跟了下來。
無憂已經十八歲了,她的眼睛十分敏銳,一眼看到了馬車裡躺着一個人,“我家公子?”
不等葉念惜和駱寒說話,便疾步走了過去,“公子!”伸手晃了晃文瑾瑜,頓時臉色大駭。
“我家公子怎麼了?”無憂努力想要將文瑾瑜扶起來,無奈她力氣很小,所以連擡也沒擡起來。
“虎影,幫她將文瑾瑜擡下來。”駱寒發話。
虎影攔腰抱起文瑾瑜徑直走到了個樓前的空地上,將他平躺放下。無憂疾步跟來,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文瑾瑜,滿臉焦急,“念惜公主,公子他是不是病了?還是受傷了?”
“他……”葉念惜忽然覺得告訴她事實是件很殘忍的事情,因爲她從無憂的眼睛裡看出了焦急擔心之下的濃濃情意。
“他到底怎樣了?”無憂跪在文瑾瑜身旁,握着他冰涼的手,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兒。
“他死了。”駱寒開口了。
無憂頓時瞪大了眼睛看向駱寒,“什麼?這怎麼可能?公子他答應過我這幾天就回來。他要給我們釣魚吃,要做最好喝的鯽魚湯,還要……”聲音哽咽再也說不出來。
轉眼看文瑾瑜,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將耳朵貼在他胸口聽心跳的聲音,無憂的淚如雨下,她一遍一遍念着:“公子……”
她伸手想要去摸摸文瑾瑜的臉頰,即將觸碰到他肌膚時,才覺察及的手指因方纔幹活而髒了,放到衣裳上蹭了蹭,這纔去撫摸他的臉頰。
“公子,你答應過我要回來的,爲什麼騙我?”
“是不是無憂不聽話,惹你生氣了?只要你睜開眼睛看看無憂,我保證以後什麼都聽您的,不惹您生氣……”
“你不能扔下無憂啊……”
聲音慼慼,讓人爲之落淚。
“姐姐,我回來了,摘了好多果子呢!”稚氣的聲音傳來。
葉念惜和駱寒循聲望去,不由得啊的一聲驚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