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的眼睛瞥向樓下鬧事的那兩人,眼中絲毫沒有方纔那般肉疼的神色。
因爲樓下動靜太大,也就沒人發現月娘此時就在阮明心身邊,更不會將他們的話聽了去。
“泱泱大國,豈能讓惡人在天子腳下動手行兇,報官吧。”阮明心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說道。
報了官,到時就算令孔揚想要跟陳文宇私了也不行。
“動作快些,趕在大夫來之前。”阮明心不忘提醒道。
如果動作慢了,等到大夫來了,到時人被擡去醫館,令孔揚要是跟陳文宇說點什麼,陳文宇就跟他一筆勾銷,那官兵還要抓什麼人。
那樣的結果可不是阮明心想要看到的。
禮部侍郎是個不小的官,而且極愛面子,如果他兒子被抓到牢裡住上一晚,那禮部侍郎的面子鐵定得丟。
禮部侍郎尚且如此了,御史大人就更了不得,御史一職監管百官,如果御史大人的兒子進了牢獄,御史大人可不僅僅是丟了面子,就連裡子也都得丟個一乾二淨。何況他兒子的腿被椅子的斷腿給刺穿,以後如果調理不好,說不定會殘疾,要麼留下隱疾一輩子都好不了。
月娘聽完一笑,連忙派了身邊的小廝去官府報案,把一出打架鬥毆的事,直接說成是蓄意謀殺。
“能把算計說成爲公正不阿,果然,道貌岸然非你莫屬。”阮明心的話聽得身邊的五皇子忍俊不禁。
他這才知道,阮明心是個假君子,真腹黑!果然這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阮明心面上淺淺一笑,沒有應答。
“蠱動”的意思她大概猜到了,可李生的謎卻沒有絲毫進展,偏偏這幾日李生太安分,而京城的水又太過平靜,不把這一池水給攪亂,她又怎麼能夠看得清池裡的魚,怎麼抓住李生這條魚?
一聽到出人命了,衙役可一刻都不敢耽擱,天子腳下,要是他們出了差錯,到時估計連人頭都不保了。
“本少爺是禮部侍郎之子,我倒要看看,你們誰敢對本少爺動手!”令孔揚看到眼前來拿人的衙役,一張臉白了又黑,黑了又白。
他堂堂一個侍郎之子,什麼時候要被這羣人來抓了,再者說了,大夫還沒來,誰有證據證明他殺人了?
爲首的衙役老大一臉爲難的看着眼前的令孔揚道:“令公子,屬下們都知道您的身份,可咱還得按規矩辦事啊。”衙役老大伸手擦了擦額角隱隱冒出來的冷汗。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令孔揚只是一個侍郎之子,而地上躺着的那一位,可還是御史家的少爺呢。他們今晚若是不秉公處理,等明日御史大人在朝中參上他們徇私枉法這一本,那他們的腦袋就得搬家了。
“來人,帶走帶走。”爲首的衙役大手一揮,在令孔揚還沒有說話的時候,讓屬下把人給帶下去了。
雖說這樣會得罪了禮部侍郎,可他也沒辦法,相比之下,還是他們兄弟的人頭重要。
官差來了,既然是辦案,這裡又是案發現場,當然除了令孔揚,其他人也都是嫌疑犯,嫌疑犯自然也要一同帶回官府裡審了。
如果事後查明他們與這件事沒有干係,那再通知各府上的人帶銀子去官府贖人。
煙雨樓中的客人是被盡數帶走了,但查封煙雨樓嘛,這羣衙役倒也不是那麼不識眼色。
夜深了,官差走了,這齣戲也看完了,阮明心要回屋歇息了,畢竟今晚的戲只是一個開頭,明日還有另一出要看不是,她當然要好好休息養足了精神看明日一早的戲。
阮明心推開房門,僅僅是一瞬間,她就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屋子裡除了她以外,還有另一個呼吸聲,雖然氣息被放得極淺,可還是讓阮明心察覺到了。
“是誰!”
阮明心對着某一個氣息來源的方向喝道。
只聽見漆黑的角落裡傳來一聲明朗磁性的男聲,“幾日不見,你的功力越發見長了。”
這聲音聽起來異常熟悉,阮明心只在他剛開口的時候就認出了他的身份,伸手向桌面上燭臺的方向一揮手,蠟燭便被點燃,阮明心快步朝着聲音的來源跑過去,一把撲進那人的懷裡。
“師兄!”
她擡頭看着那張熟悉的臉,也不過幾日不見,他的輪廓更加堅硬了,好像又好看了幾分,只不過眼底下淡淡的青色讓人知道他這幾日並沒有休息好。
“我還以爲你要過幾日纔到,西瀚的事安排好了嗎?”阮明心問道,埋首在霍錚的懷裡,呼吸裡聞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外面的風風雨雨再大,只要有他在,她什麼都不怕。
霍錚把人摟進懷中,輕聲應道,“嗯,安排好了,京城的事如何了?”
平生不會相思,纔會相思,幾日不見,一直藉着公事在繁忙,其實他也想她了,所以纔會加快手上的速度,硬生生的比原計劃提前了一日回南慶。
霍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阮明心也順勢坐到他身邊,身體挨的格外的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
聽到霍錚的話後,她就將自己回京後的事情一件一件說給他聽,幷包括了今晚令孔揚跟陳文宇被抓的事。
霍錚聽得很認真,儘管阮明心說的這些,他也有收到消息,但就是想聽阮明心親口跟他說。
好幾日不見,他不僅想她,還想念她的聲音,她的語氣。
聽到李生一事,霍錚幾不可見的蹙眉,如同江湖上的流言一樣,假李生這個人,彷彿就是憑空出現的一般,他手底下的人,也完全查不出一點關於假李生的消息。
“也是個棘手的人物,不得不防。”霍錚提醒道,又想起了什麼,他低頭看向阮明心,語氣微變,“你半夜三更潛進皇宮,正好撞見了三王爺同後宮的妃子有私情?”
這件事阮明心也在方纔跟他說過,其實阮明心不提,霍錚也打算問的,只不過既然提了,那他就順便先問了。
“嗯,對,沒錯。”阮明心連續應了三次,卻沒看見頭頂上霍錚那張臉被他拉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