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宜出行。
大清早的，沈明珠一家三口剛走出單元樓沒幾步，就跟同樣出門的沈寶蘭兩口子撞了個正面。
沈寶蘭瞅着沈明珠，“喲，出門走親戚呢？”
裴颺問周書桓，“你們這是？”
周書桓忙回是陪沈寶蘭回孃家。
沈寶蘭和馬素芬大吵了一架後，當天就要鬧着回孃家去，但回沈家溝的汽車每隔一天才有一趟，沈寶蘭只能等到今天早上走。
周書桓不放心她一個大肚婆回去，這才特地送她。
裴颺一聽就笑了，“這不巧了，我們也回沈家溝，一起走吧。”
於是兩家人搭伴同路。
先得坐公交車去汽車站，家屬院離公交站有段路，裴颺拎着東西，沈明珠牽着裴子珩，一家三口並着肩走，邊走邊說笑逗趣。
周書桓扶着沈寶蘭走在後面。
沈寶蘭一邊挺着肚子，一邊瞅沈明珠一家三口。
奉城冷，她和沈明珠都穿的長棉襖，款式大差不差的，就顏色不一樣。
她穿的藍色，沈明珠穿的紫色
不過，可沈明珠的腰間多繫了一截黑色的束帶，顯得纖纖細腰不盈一握，腳上中高鞋跟的牛皮靴子，走路時跟鞋敲着地面得得響，又提勁又好看。
沈寶蘭低頭看看自己，腰比水桶還粗，肚子挺起老大，裹着棉襖就跟那圓滾滾的狗熊似的，腳上穿着抱雞母大棉鞋。
嫁人前，她也是十里八村的一朵金花，說媒的人差點沒踏破她家門檻。
可自從嫁進周家後，一切都變了。
她要伺候一家老小，要帶娃，還要上班，從早到晚忙得氣都歇不上，哪有功夫和心情打扮自己。
後來懷了孕，她胃口大增，每天都餓得不行，恨不得端着飯鍋往肚子裡填東西，人也越來越胖越來越醜。
此時此刻看着走在前面的沈明珠和裴颺，一個嬌小依人，一個高大英俊，郎才女貌恩愛有加，沈寶蘭心裡就跟打翻了調味瓶一樣不是滋味。
要是她當初沒做那個夢就好了。
如果沒做那個夢，她就會選裴颺，那現在跟裴颺恩愛登對的人就是她。
原本大着肚子肥胖醜陋的人，該是沈明珠纔對。
——
到了汽車站，直接上車，短途汽車，中途經常有人上下車，有專門的售票員負責開車門和售票。
許是過年的緣故，車上人不多，沈明珠帶裴子珩坐在第二排，裴颺一個人坐母子倆身後。
沈寶蘭因爲去了趟廁所上車比較晚。
上車後到裴颺身邊有空位，她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坐下後還衝裴颺笑了笑。
裴颺客氣的點了下頭，看到站在過道上的周書桓，便起身讓周書桓坐進來。
“裴颺，你坐你的，不用管他。”
沈寶蘭邊說着邊伸手攥裴颺袖子。
前排的沈明珠聽到動靜回頭，看到沈寶蘭攥着裴颺的袖子不放，不免就想起家屬院裡人傳的那些閒話。
本來她是沒往心裡去的，覺得沈寶蘭當初就沒選裴颺，現在肚子都大了也不可能會對裴颺起什麼心思。
可此時看到沈寶蘭眼巴巴攥裴颺的舉動，她倒是有點想信了。
而裴颺在看到媳婦在看沈寶蘭攥他袖子的動作後，急得趕緊將袖子扯回去，並直接從沈寶蘭身上跨了出去。
站在過道上的裴颺鬆了口氣，並立刻示意周書桓進去坐。
周書桓客氣了兩句，然後就坐下了。
垂眸看到沈寶蘭一個勁的瞅自己，裴颺連忙往前跨了半步站到了沈明珠旁邊，手扶在她的座椅背上，並側過身將背影留給沈寶蘭。
這年頭的汽車車廂都不高，像裴颺這樣的高個子，站着的時候得微微佝着腰，纔不會撞到頭。
看裴颺站得憋屈，沈明珠張望了下，看到車尾還有空位，便示意他去後面坐，然而裴颺說什麼也不肯去，就要在她旁邊守着。
最後，還是裴子珩看不下去了，起身把座位讓給裴颺，他則擠在裴颺和沈明珠中間坐。
十點發車。
出了城後，路面就開始不平整了，加上走走停停的，沈明珠很快就有些暈車。
裴颺看她臉色發白，知道她是暈車，拉過她的手幫她按摩合谷穴（虎口）緩解。
坐在後排的沈寶蘭透過座椅的空隙，一眼就看到了沈明珠手腕上的金鐲子，當即眼睛都紅了。
忌妒的。
要是當初嫁給裴颺的是她，戴這隻大金鐲子的就是她了！
沈寶蘭此時此刻心裡的後悔，就像那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周書桓也在看前排的裴颺，看裴颺給沈明珠揉手。
裴颺常年出海，皮膚比一般人都要黝黑些，愈發襯出沈明珠的手白嫩無暇，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
周書桓也看到了沈明珠手腕子上的金鐲子。
他從沒見過哪個女人能把金鐲子戴得如此好看，更沒見過哪個女人戴如此小的圈口。
換成他身邊的媳婦，怕是圈口要大上足足一倍有餘。
——
終於到了沈家溝。
一下車，沈明珠就蹲在路邊大吐特吐。
沈寶蘭挺着肚子站在一邊，神色變幻不斷。
“明珠，你該不會是懷上了吧？”
正在給沈明珠拍背的裴颺手上一頓：他倒是想。
沈明珠正難受着，根本不理會沈寶蘭。
沈寶蘭卻不依不饒，又問了一句。
她並不知道裴颺是除夕前才上的岸，她只知道沈明珠去了西城港大半個月，加上回來的這幾天，也有小一個月了。
“關你屁事！”
沈明珠沒好氣的懟了一句，在裴颺的攙扶下站起身，朝沈家溝走。
沈寶蘭走在她身後，眼神落到沈明珠纖細的腰間，心情喜憂參半。
假若沈明珠真懷了孕，肯定很快就會變成像她這樣又肥又醜的大肚婆，但同時，她又不高興是沈明珠給裴颺生娃。
她潛意識覺得，裴颺該是她的丈夫，給裴颺生娃的該是她纔對。
進村後的村道狹且窄，只能供一人行走，周書桓便落在最後面。
對於沈明珠是否懷孕這事，他倒是沒什麼想法，但同時他又暗暗好奇，懷孕後的沈明珠會不會也變成他媳婦這樣。
進村後，陸續遇到不少沈家溝的村民，同兩家人熱情的打招呼。
秦金蓮和劉翠花都第一時間收到了城裡女婿回來探親的風聲，開心的跑出來迎接。
“裴颺，回來怎麼不提前遞個口信，我好去接你們吶。”
裴颺笑着喊了聲媽，又讓裴子珩喊人，結果裴子珩抿着嘴不吭聲，裴颺正要教訓，秦金蓮卻笑着揭了過去。
“沒事，孩子認生嘛，以後就好了。”
說着，目光就落到了裴颺手裡拎着的東西上。
結婚後第一次上岳父母家拜年，裴颺特地準備的厚禮，菸酒糖還有一些補品之類，都是檔次又有面子的好東西。
秦金蓮笑得嘴都合不攏，下意識就朝劉翠花的女婿看過去，想看看對方給劉翠花這個岳母拎了什麼東西回來。
結果這一看，差點沒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