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府的四夫人楊木歡畏罪自殺,這個消息很快便傳了開來。
安平侯爺本想隨意將四夫人給埋了,但安平侯府大公子安洛楓卻在楊木歡死後的第二天回到了府中,看到沒了氣息的楊木歡,一貫內斂、安分守己的安洛楓竟當着衆人的面質問安平侯爺,安平侯爺閃爍其詞,爲了安撫安洛楓,安平侯爺終究只得同意爲楊木歡操辦葬禮。
但大夫人卻以楊木歡是妾室,不宜大肆操辦爲由,僅僅同意在瓊花院中設靈堂。
自那晚楊木歡死,安蘭馨便在房中跪了一夜,哭了一夜,最後竟昏死了過去,醒來之後,她便不哭不鬧,跪在楊木歡的靈堂中,不肯移動半步。
“小姐,這是那個南詔國質子,太子楚送來的帖子。”碧珠剛從外面回來,從袖中拿出一張名帖,擺在安寧面前,這是第幾張,她已經記不清了,自小姐及笄之後,那個太子楚天天送帖子過來,可每一次,小姐只是看看內容,便不再理會,這一次,小姐恐怕也不會破例。
果然,安寧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張帖子,注意力又集中在手中的書上,這一次,竟連帖子的內容也沒有再去翻閱。
安寧斂下眉眼,那帖子無非就是想請她赴宴什麼的,在及笄那日,她遠遠見過太子楚一眼,一國太子,竟淪爲質子,這些時日,她聽聞了許多關於太子楚的事情,不似前世那般鋒芒畢露,倒像是一個閒散公子,四處結交好友,看來,這個太子楚怕是刻意斂去了鋒芒吧!
縱然是斂去鋒芒,但本性卻變不了,那樣一個手腕強悍、作風狠辣的男人,此刻卻急切的想結交她,背地裡在打什麼主意猶未可知,她又怎能輕易去赴宴?
“小姐,這是皇后娘娘吩咐宮人送來的糕點,都是八珍閣出品的,還熱着呢。”碧珠又將手中的食盒放在安寧面前,如今小姐是皇后娘娘的義女,皇后娘娘三不五時的往她們這裡送來一些好東西,別家的小姐可都羨慕死了。
“你拿去吃了吧!”安寧淡淡開口,似一點兒也沒有將皇后娘娘賞賜的糕點放在眼裡。
碧珠心中一喜,是八珍閣的糕點呢!平日裡那些官家小姐都難得吃上一回,可她的小姐竟每次都讓這樣的好東西進了她這個丫鬟的肚子,現在小姐的心思高深莫測,她是怎麼也捉摸不透的,想到自己懷中另外一樣東西,碧珠皺了皺眉,但想到送東西那人,碧珠眸光微轉,一抹捉弄一閃而過,福了福身,愉悅的開口,“那奴婢就下去和姐妹們一起吃糕點了。”
正要拿着食盒退下去,果然聽到安寧澄澈的聲音再次傳來,“把糖火燒留下。”
碧珠嘴角微揚,忙從懷中掏出錦帕,放在安寧面前,促狹的開口,“這是宸王殿下差人送來的……奴婢還以爲你連這個也不要了呢。”
這些時日,宸王府天天派人送糖火燒,風雨無阻。
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隨即拿了一塊放在口中細細品嚐,那笑容讓碧珠看得呆了,小姐及笄之後,越發的美麗動人,身上散發的氣質,越發讓人移不開眼,東秦國成年女子的服飾好似專門爲了小姐而存在一般,縱然她是個女子,縱然她看慣了小姐的一顰一笑,但每一次,她都忍不住沉醉其中。
安寧看着書,吃着糖火燒,腦海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郁,這些時日,她雖沒見着蒼翟,但他卻好似無處不在,不知這段時間,他又在忙些什麼?
正想着,梅香匆匆的跑進聽雨軒,一臉慌忙,“不好了……二小姐,請你快去一趟瓊花院吧!奴婢剛纔……剛纔看到大小姐帶着穎秋去了,奴婢擔心三小姐……”
“你應當去尋大少爺或是五夫人,來找二小姐做什麼?”碧珠率先打斷梅香的話,大小姐便是要爲難三小姐,那也是她瓊花院的事,她可不希望小姐去觸了黴頭。
“這……可……”梅香又急又亂,哀求的看着安寧,“二小姐……是……是三小姐曾交代過奴婢,一有急事,務必讓奴婢來請二小姐,所以,奴婢才……”
安寧眸光微斂,安蘭馨那丫頭倒是個有腦子的,不過……安寧想到什麼,斂下眉眼,淡淡開口,“聽說馨兒近日不眠不休,我是該去看看她,梅香,你快去尋大少爺回來,就說……馨兒體力不支,在靈堂昏倒了。”
“是,奴婢這就去。”梅香沒有絲毫猶豫,聽了安寧的吩咐,轉身就走。
“小姐,何必要去蹚這渾水?”碧珠緊皺着眉,便是她這個丫鬟也看出來了,牆倒衆人推,四夫人死了,三小姐便只有被欺負的份兒,她這些天聽下人說,大小姐早就想收拾三小姐了呢!
“蹚渾水?這可不是蹚渾水,有好戲,你不看麼?”安寧挑了挑眉,眼中多了一絲光芒,俏皮的睨了一眼碧珠,“走,看好戲去。”
說完,便丟下手中的書籍,起身走出了聽雨軒,碧珠忙的跟了上去,但想到什麼,倏地頓住腳步,目光四周搜索了一陣,小心翼翼的問道,“喂,那個影子,你在嗎?”
暗處的身影微怔,影子?他身爲“八駿”之一,天下難得一見的高手,竟還真淪爲了別人的影子!
“待會兒可仔細着點兒,別讓小姐有任何差池!”碧珠沒有得到迴應,聳了聳肩,對着空氣交代,她知道,那個叫做飛翩的影子一定在周圍。
飛翩嘴角抽了抽,一張俊臉滿是無奈,心裡憋屈至極,瞧瞧,瞧瞧,現在連一個丫鬟都能對他指手畫腳,要是其他同伴知道他這般窩囊,怕是會笑掉大牙,心裡嘆了口氣,還是跟着主僕二人,追了上去。
瓊花院內,安寧趕到之時,靈堂里正傳出穎秋的責罵。
“大小姐好心來祭奠你的娘,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敢咒罵大小姐,小姐,讓奴婢替她那短命的娘好好教教她,什麼是規矩!”穎秋唱做俱佳,大步上前,一個凌厲的耳刮子便重重的打在安蘭馨的臉上。
安蘭馨本就勞累虛弱,這一耳光,穎秋絲毫沒有留情,頓時身體被打偏,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安蘭馨隱忍着,她知道,安茹嫣來者不善,想到孃親便是被她們所陷害,心中的恨百般交織,看着安茹嫣猖狂的嘴臉,安蘭馨恨不得撕爛這張臉,可是,她現在除了忍,就只能忍。
安茹嫣得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安蘭馨,臉上笑意滿滿,楊木歡那賤人想跟她和孃親鬥,以爲揭穿了她們的陷害,就可以了嗎?殊不知爹爹是明白人,知道孃親身後的林家以及婉貴妃意味着什麼,她楊木歡一個普通官家出身的小姐,也妄想扳倒她們,門兒都沒有,到頭來,爹爹還不是維護着她和娘!
正得意,猛然間,一個白色的東西竄向她,安茹嫣躲閃不及,整個身體被推倒在地上,仔細看,終於認出了那白色的小東西,竟是安蘭馨經常抱在懷中的小畜生。
“雪球……”安蘭馨見此狀況,叫出聲來,沒想到連雪球都要爲她出氣,抓吧,抓壞了安茹嫣纔好。
雪球好似黏在了安茹嫣的身上一般,爪子四處亂舞,讓安茹嫣避無所避,只有滿地打滾。
“啊……啊……滾開……”安茹嫣痛呼,手上幾道明顯的抓痕,鮮血浮現,穎秋急忙幫着安茹嫣將雪球捉住,終於掙脫了雪球的亂爪,安茹嫣怒火更是高漲,看到自己如玉的手上那幾道血紅的抓痕,眼中劃過一道凌厲,渾身充滿殺意。
“好你個畜生,敢傷我,看我不打死你!”話落,迅速的搶過穎秋手中被制服住的雪球,高高的舉起,啪的一聲,重重的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