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浩因爲聽了張佐倫的話,心中雖然不大信,可還是忍不住擔憂。
正所謂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宮家的勢力在朝中幾乎無人可敵,再加上皇上的寵愛,若是再來一個海寧公主,那麼將來,朝中定然會以宮家馬首是瞻。
張天浩可不希望自己也成爲附庸宮家的人之一,遂當天他就進宮,側面提醒慶隆帝要防患於未然,提防家大勢大的宮家,免得養虎爲患。
身爲帝王,要隨時防備有人覬覦自己的皇位,疑心本就比一般人重。
如今凌家是他的心頭大患,多少年來,皇室一直籠罩在淩氏一族的陰影下,似乎人們談論起來,淩氏一族已經和皇室處於平等地位。
這嚴重威脅了慶隆帝的皇權,過去了也就不說,但以後呢,若是他不打擊淩氏,誰能保證未來淩氏就一定會效忠皇室。
換做他是淩氏一族,心中若是沒有野心,那是不可能的,誰不想坐擁天下,況且還是在有如此名望的條件下。
幸好凌善道這一代,是做的文官,若是武官,只怕慶隆帝早就想辦法剷除了。
但這並不表示他就認同淩氏,就算凌善道是個閒散文職,可淩氏依舊虎視眈眈,爲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他不得不防備。
也正因爲有這種心思,所以對張天浩的提醒,慶隆帝當真放在了心上。
宮承焰是知道他心思的,他信任宮家,後者是自己一手培養起來與淩氏對立的家族,可以說是自己人。
慶隆帝本一門心思的想着利用宮承焰和朝中其他幾位大臣剷除凌家,但現在,他卻忍不住多疑,若是剷除了一個凌家,再來一個宮家,那自己,豈不是真的養虎爲患了。
等張天浩退下後。慶隆帝問向隨身伺候的太監德泉:“海寧公主近日在做些什麼?”
“時常去福壽宮走動,太后很喜歡她,宮中的幾位公主,也與她交好。看上去性情不錯皇上,您打算何時將海寧公主指婚給宮家少爺?”
慶隆帝沉默了良久,才低聲道:“這件事先不忙,讓海寧公主在宮裡先玩兒着,寧國的貢品已經送過來。順便回使者信,就說今年多災,不宜大婚,婚事放在年關之後再定。”
德泉心中一算,“現在到年關,還有五個多月。”
慶隆帝嗯了一聲,突然問道:“四皇子可有消息?”
德泉心中一頓,搖頭道:“最近一直沒送信兒回來,是不是要讓他回宮一趟?”
慶隆帝擺擺手:“不用,等過了年再說。讓他在外面呆着,回來次數多了,會引起人懷疑。”
德泉領命,退下去安排寧國使者的事。
寧國使者得到消息,立馬就傳信給海寧公主,說是慶隆帝有意要推遲婚禮。
之前還好好的,說什麼希望儘早完婚,可現在卻推辭找藉口,海寧公主想不通爲什麼。
但她進宮兩月也不是白玩兒的,憑藉着自己的手段。宮內已經多處安插了自己的眼線,雖然要近慶隆帝的身還有些困難,但有些消息,卻也有法子打聽到。
使者來了有半月時間。可今天才得到消息,那就說明這個想法是慶隆帝今日,或者說近幾日纔有的。
海寧公主讓鬼奴去打聽這幾日慶隆帝都私下見了什麼人,最後得到的結果,卻是除了今日張天浩進過宮,再無其他大臣。
她又讓鬼奴去張府打探。興許婚禮的延遲與張府有關,但張天浩卻並未漏出什麼破綻,鬼奴也沒打聽到什麼結果。
可越是這樣,海寧公主就越覺得他可疑。
她早就向宮承焰透露過自己對宮曦儒的心思,再加上慶隆帝也親口許諾過要將她許配給宮曦儒,所以私下裡,海寧公主已經與宮承焰打下了友好的關係。
既然婚事被延遲,她當然第一時間要通知宮承焰,於是當天晚上,就讓鬼奴親自送信去宮家,並且附帶上張天浩白日覲見慶隆帝的事。
宮承焰本來還一心等着慶隆帝的賜婚,可突然得到婚禮被無故推辭的消息,心中頓時警惕起來。
信上有提到張天浩,海寧公主並不知道自己與張家早已聯盟,所以纔將懷疑的矛頭指向張天浩。
但作爲同盟者,宮承焰又怎會不瞭解張天浩呢,那人的野心,恐怕並不在自己之下,也正因爲此,他完全將那件事歸咎到張天浩的身上。
路笑天雖然去了笑仁堂,可每天晚上還是會回蘭閣給凌依彙報重要的事情,並且還會趁着閒暇之時,幫凌依探聽一些別人做不到的事。
“我聽寧國使者說,婚禮被推遲了,雖然不知道張天浩都說了些什麼,但是準沒好話,這時候,宮承焰應該已經知道了。”
凌依笑了笑:“張宮兩家雖然聯手,可這層關係到底還是太脆弱,只要稍微用點心,他們就會彼此懷疑,這是個好兆頭。”
路笑天對這些事不大感興趣,又說起了另一件事,“你讓我找的人,我已經找到了,只不過那人固執得很,死活不說,畢竟是別人的傳家寶貝,他不拿出來,我也沒辦法。”
凌依略一想,對織羽道:“明日隨我出門一趟。”
翌日一早,凌依就帶着織羽出門,兩人先去了墨觀。
凌文作爲墨觀的管事,時常都要睡的也比別人晚,起的比別人早,所以凌依到的時候,墨觀內除了幾個打雜的小廝,也就他一人。
再見凌依,凌文依舊如故,沒有多興奮激動,也沒有過於冷淡,恭敬有禮,卻又生疏冷淡。
“文掌事起的早。”凌依進門就打招呼。
凌文拱手笑道:“大小姐起的更早,從凌府過來,至少也要兩刻鐘,不知大小姐這麼早過來,是有何事?”
凌依徑直坐下。
茶水還未泡好,桌上的茶也是凌文自己泡的,他拿了杯子給凌依倒茶,一面道:“不是什麼好茶。還請大小姐莫怪。”
凌依笑呵呵的端起茶抿了一口,點頭讚道:“茶雖不是好茶,可泡茶的人,卻有一手好功夫。回味甘甜無窮,不是好茶,也是好茶。”
“大小姐謬讚。”
凌依不在茶上面繼續,而是道出了自己此次來的目的:“我是聽父親說,宮伯父親自派了人幫我們去運硯臺。到時候接應貨物的,可是你?”
凌文點頭:“這種事別人做我也不放心,需得我親自去才行。”
“既然是你親自去,那我也就放心了,只不過,到時候有件事,要麻煩你配合幫忙。”
凌文疑惑,“大小姐想讓我配合什麼?”
凌依微微一笑:“現在告訴你,你也不會信,我只要你先答應着。到了那天,我會告訴你原因。”
“大小姐不先說理由,就要我答應,若是什麼殺人放火的事,那我可不幹。”凌文半認真半玩笑的道。
凌依知道他心中還懷疑,卻並不想解釋,她要做的事,本來就不宜提早被人知道,何況她現在,也並未有多信任凌文。只能到時候親自看和確定,才能做決定。
“提前知道也沒什麼好處,你只需要知道一點,到時候我給出的理由。一定能說服你就行了。”
“大小姐如此肯定?”凌文心中越發好奇,可面上,卻笑吟吟的,看上去似乎並未有多在意似的。
凌依喝下最後一口茶,起身道:“如果你是常叔的兒子,是我凌府的人。那麼,你一定會答應。”
凌文眼看着她走出墨觀,心中突然有一絲異樣,他突然覺得,這個大小姐,似乎有什麼趣事兒發生。
她到底,要自己做什麼呢?
離開墨觀後,凌依按照路笑天給的路線,坐馬車行了一個多時辰,纔到達目的地。
下車後,入眼沒有城內的繁華,而是一片雜亂,泥濘的街道,破爛的鋪攤,穿着麻布的各色各樣的人物,嘈雜聲輕而易舉的蓋住人的說話聲。
此處不是別的地方,正是曲陽唯一一塊貧民地。
織羽呆呆的站在街道口,眼眶有些泛紅,這裡,曾經是她和父親以及妹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凌依知道她姐妹倆是住在這條街,也知道織羽此時心中難過,她上前拉着後者的手,安慰道:“過去的雖然無法抹滅,但至少,那已經成了過去。”
織羽忍着哭的衝動,點點頭,哽咽道:“路大哥說的那地方,我知道,是付大爺家,只是沒想到,他竟然”
凌依拍了拍她的手:“走吧,前面帶路。”
織羽會意,趕緊走在前面。
兩人穿過幾條破爛的街道,最後來到一條昏暗的小衚衕,衚衕兩邊有幾戶人家,有的甚至連大門都爛的倒在地上,一眼看進去,屋內空空如也,頂多也就一張木牀。
織羽踩着水坑,將凌依帶到衚衕的最裡面的一戶人家門前。
這個門,看上去稍稍要好些,至少沒有東倒西歪在一邊。
織羽看了凌依一眼,上前叩門喊道:“付大爺,你在家嗎?”
屋內並無迴應,她又大喊一聲:“付大爺,是我,織羽,你在家嗎?”
屋內這才傳來輕微的咳嗽聲,好一會兒,才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是劉衚衕的織羽?”
“是我,付大爺。”好久沒見到從前的熟人,織羽有些激動,聲音都跟着顫抖起來。
“進來吧,快進來。”屋內傳來一陣摸索的聲音,好似付大爺剛剛起牀。
織羽對凌依點點頭,率先走進去,凌依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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