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王妃立刻不樂意了:“大雲朝養的太醫多了,少說也有二百個,卻沒一個有你這樣的本事。若說食君俸祿與君分憂,那他們那些人都該殺了!”說完,又笑着拍拍姚燕語的手:“還是你的醫術高,治好了皇上,也治好了本宮。你放心,本宮一定會回明王爺,請皇上重重的賞你。啊,對了,我王府也必有重謝!”
姚燕語一聽便知道誠王妃是真的高興壞了,連說話都顛三倒四的,於是忙笑道:“那臣先謝王妃的恩典了。”
“這還不是應該的!”誠王妃說着,又說留姚燕語用飯。此時一番折騰下來可不正好是午飯的時候。
姚燕語忙道:“自從回京還沒去國醫館看看,也不知道那邊現在是何等情形。飯是不敢領了,還請王妃恕罪。等改日有時間,下官擺宴給王妃請罪。”
“也好,總不能因因私廢公。”誠王妃似乎也覺得留飯有些倉促了。
姚燕語從誠王府作別出來,上馬車吩咐申姜去國醫館。
這會兒國醫館裡的人正在用午飯。醫女們坐在長桌前,各自默默無聲的吃着,翠微和翠萍坐在長桌之首,也是專心吃飯。忽然門口有人闖進來,喊了一嗓子:“姚院判來了。”卻是負責守衛國醫館的葛將軍。
翠萍皺眉不悅的說道:“這怎麼可能啊?夫人進宮了!”
葛海被數落也不生氣,只摸了摸鼻子,嘆道:“別怪我沒跟你們說啊。”說完,轉身就走。
翠萍哼道:“一驚一乍的!吃飯!”
翠微則放下了筷子,拿了帕子擦了擦嘴巴,說道:“他負責國醫館的防護,有人來自然會先知道。我們還是去迎接一下夫人吧。”
翠萍一聽這話,也放下了筷子。
國醫館已經接到了姚太醫升爲院判的消息,爲此中午還專門加了兩個菜表示慶祝。卻沒想到這個時候院判大人居然來了!
翠微翠萍爲首,帶着幾十名醫女整整齊齊的至前院剛剛站定,姚院判一身官袍已經進了院門。
“下官(奴婢)參見院判大人。”有官職的稱下官,沒官職的醫女們自稱奴婢,衆人齊齊跪拜。
姚燕語微笑着上前去,一手一個拉起翠微和翠萍,嘆道:“這些日子我官不在,諸位辛苦了。大家都快快請起!”
“謝大人!”衆人齊聲說完,才徐徐起身。
姚燕語離京養病小半年的光景,國醫館裡前一批醫女已經學成結業,進宮的進宮,分府的分府,自然也有成績優異又不想回去的,被留下來當差。
現如今的姚大人是“不在江湖已久,身後盡是傳說。”
今天,她乍然出現在國醫館這一畝三分地上,不管新來的還是老前輩,見了他們家新院判,一個個都看直了眼。好在翠微翠萍是多年近身服侍的人,中秋節的時候又見過一面,所以此時就算是察覺出她的變化,也很快就接受了,並把那份陌生感給撇了去。
翠微一邊扶着姚燕語往裡走一邊問:問:“夫人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可用了午飯不曾?”
姚燕語無奈的摸了摸肚子,搖頭低聲說道:“皇上要議事,讓我先回來了。出了宮門遇到了誠王世子,又去了一趟誠王府,所以到現在你家夫人我還是飢腸轆轆呢。有什麼好吃的沒?趕緊的弄點來。”
翠萍嘆了口氣,暗罵誠王府小氣,便又回頭吩咐兩個成績優異的醫女:“你們兩個去給大人弄點可口飯菜來。不要太油膩,也不能太清淡……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翠萍說着,先回房裡換下衣服,捲袖子直奔廚房。
姚燕語則先去老院令那邊去拜見師傅,老院令也在用飯,見她回來了,便翹着鬍子問:“今天是你受封的好日子,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皇上沒留你啊?”
姚燕語笑道:“皇上龍體康復,有多少家國大事要操心,學生又不懂國事,留下作甚?”
張蒼北哈哈一笑,說道:“你這點就不如爲師多了!想當初爲師給皇上治病,那可是時常被皇上留飯的。”
那是因爲你是個老光棍兒嘛!無家可歸皇上可憐你才留飯。姚燕語心裡腹誹了一句,臉上卻笑得比花兒還燦爛:“學生哪能跟老師比?”
“得啦!我也不要你拍馬屁。”張老院令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說道:“一個人吃飯甚是寂寞,請姚院判坐下來陪陪我老頭子吧。”
“是,學生遵命。”姚燕語笑眯眯的落座,拿起酒壺來給老頭兒把酒斟滿。
老頭兒甚是滿足,一邊抿酒一邊笑眯眯的問:“看你氣色比之前好多了。想必山莊裡的日子過的不錯吧?”
“山中環境清幽,空氣又好,沒有那些繁雜之事叨擾,最適合靜養。說起來若不是記掛老師和家人,學生真的不想回來了呢。”
“嘖!”張老頭兒砸了砸嘴巴,眯起眼睛捋了捋稀疏的鬍鬚,“說的這麼好,是想羨慕死我老頭子嘛?好吧,你現在醫術突飛猛進,也是我老傢伙歇息的時候了。明兒我就把奏摺遞上去,請皇上準我辭官,去民間遊歷。”
姚燕語立刻笑不出來了:“不是吧?我剛一回來您就走?”
“你都回來了,我還不走?”老頭鬍子一翹,瞪了姚燕語一眼。
“不是,”姚燕語回頭看了一眼翠微,又問:“咱師生總得好生坐下來交接交接吧?這國醫館衙門雖然不大,好歹也幾十口子人呢!”
“你不在的這些日子,都是翠微和翠萍兩個人在操心。我不過是混吃混喝罷了,所以你大可放心,只要有她們兩個在,那些瑣事就不叫事兒。”老頭子說着,又抿了一口酒。
姚燕語扁了扁嘴巴,坐在那裡不動。老頭子左等右等,得意門生就是不給倒酒,於是一瞪眼:“你個沒出息的!還想讓別人罩着你一輩子?”
“我沒想讓你老人家罩着我一輩子。”
“那你還跟我賭氣?”
“最起碼你要等過完了這個年才行。”
“爲什麼?你要知道,這天一冷,雲都城外有多少貧苦百姓會因爲吃不飽穿不暖而患上風寒?若逢大雪,會有多少民居坍塌?又有多少百姓掙扎在生死邊緣?爲師我出去遊歷,就是要救治那些沒錢看病只能等死的窮苦人。過了這個冬天,春暖花開,他們的日子就好過了!該死的也都死透了!”
姚燕語聽着這老頭說的頭頭是道,扁了扁嘴巴,沒說話。
“怎麼,你還不信?”老頭子瞪眼。
“學生不是不信。只是但憑老師一己之力,就算是一冬天日夜不休,又能醫治多少人呢?況且不過是風寒而已,哪裡用您這位國醫出手?學生叫他們多配幾萬包中藥沖劑就能辦到,您非要跑出去風餐露宿?”
“……”這下老頭沒話說了。
“還有,至於那些大雪造成的房屋坍塌之類的事件,您除了醫治傷民之外,又有什麼好辦法呢?難道您還能揣着尚方寶劍下去,督察民情,監理地方官員賑災啊?或者,您家貲萬貫,可以施捨粥米,解救災民?”
“你個不孝徒!”老頭兒被搶白的翻白眼。
“不是老師說,要握住權力這柄寶劍,除魔扶正,爲天下人謀福祉嗎?”
“我沒說!”老頭氣的臉都紅了。
“反正就是那麼個意思嘛。”姚燕語笑眯眯的。
此時翠萍帶着兩個醫女擡着一個食盒進來,把剛做好的四樣精緻菜餚一一擺在了桌子上:荷葉粉蒸肉,清炒冬筍,龍井蝦仁還有一個宋嫂魚羹。
張老頭兒一看這菜色,立刻笑罵:“你們這些死丫頭們也只有在你們姚大人在的時候做飯還會用點心。”
翠微和翠萍含笑不語,姚燕語拿起筷子夾了一片冬筍嚐了嚐,點頭道:“不錯,手藝沒退步。”
“請二位大人慢用,奴婢廚房裡蒸着竹筒飯呢。”翠萍笑着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老師,趁着學生在,您再享受一個冬天,怎麼樣?”姚燕語說着,拿過湯碗來給老頭子盛魚羹。
“好吧,最晚到明年二月初二。老頭子是必須走了!”老頭兒看在魚羹的份上,算是答應下來。
“行。”姚燕語端起自己的酒杯,跟老頭子碰了一下,“一言爲定。”
“你說我現在怎麼混到這種地步了?想做什麼事兒還得跟你個丫頭片子商量。”
“學生這也是關心老師的身體麼。”姚燕語笑嘻嘻的喝了就,開始拿筷子吃菜。
敲定了這事兒,終於可以放心的吃飯了。
之前皇上說升自己爲院判的時候姚燕語便想到這老頭子肯定會舊話重提,要求離開。只是自己不問世事在蝸居小莊裡住了小半年,雖然京都的事情也沒逃開衛章的眼線,但總有些細節不能掌控。這個時候老頭子若是走了,國醫館怕是會遇到一些難題。
當然,姚燕語覺得自己也不是怕那些人,但有人在上面給撐着,她好歹也能緩一口氣。
哄好了老頭子,姚燕語又去探視了蕭太傅。
今天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三位殿下來聽蕭太傅講課,三位皇子陪着蕭太傅一起用中飯,飯後蕭太傅要午休,三位皇子便在國醫館東側新修起來的無逸齋看書。
姚燕語過來探視蕭太傅的時候幾個皇子都還沒過來,蕭太傅午睡剛醒正在洗漱。見了姚燕語,蕭太傅忙拱了拱手,笑道:“恭喜姚夫人榮升了。”
老太傅之所以稱姚燕語‘姚夫人’並不是因爲他瞧不起女子,而是因爲姚燕語剛剛被皇上賜了封號:輔國夫人。他這樣稱呼,乃是對姚燕語的另一種尊重。
互相客套後,蕭太傅請姚燕語坐,姚燕語笑道:“先讓下官爲太傅診個平安脈吧。”
蕭太傅笑道:“這些日子多虧了翠微和翠萍兩位醫士的照顧,我這把老骨頭倒像是硬朗了些。”說着,他便把胳膊伸出來讓姚燕語診脈。
姚燕語診過之後又換另一隻手,片刻後方笑道:“老大人的脈象的確比之前強了許多。不過下官還得再給您施一次針。”施針之後,您就可以回家教課了,不用每天都耗在國醫館了。當然這話姚燕語自然不會跟蕭太傅說,要說也是跟皇上說。
請走了這位大神,國醫館下一步纔好重新整頓。不然的話,單隻每天幾位皇子帶着一衆扈從來來往往,弄得國醫館也沒個醫館的樣子,倒像是國子監了。
姚燕語給蕭太傅施針的時候,三位皇子相攜而來。因見正在施針,皇子們也沒又多言,只在外邊稍等了片刻,等姚燕語收針後才進來問候。
五皇子云琦躬身請安後,問道:“老師可是又不舒服了?”
蕭太傅呵呵笑道:“沒有沒有,累幾位殿下掛念了,老臣經姚院判這一針,果然是神清氣爽啊!”
雲琦朝着姚燕語再一拱手,爲笑道:“姚院判先醫好了父皇的眼疾,請受我等一拜。”
跟在雲琦身後的雲瑛和雲瑞趕緊的跟上,三個皇子一起朝着姚燕語深深一躬。姚燕語趕緊的還禮:“爲聖上效力乃是爲臣子的本分,下官不敢受幾位殿下的禮。”
“別人受不得,姚院判卻是受得。姚院判先是爲了救父皇,幾乎捨棄自己的性命,如今醫道大成,針到病除,解了父皇的心頭之憂。實乃我大雲之不二功臣。”
姚燕語趕緊的扯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敷衍,之後又以不打攪太傅給幾位殿下授課爲由,趕緊的退了。
回到自己以前的屋子裡,一切如故,翠微和翠萍每天都會親自打掃,今日她回來了,二人更是把茶水點心什麼的都叫人準備好了送了過來。
愜意的靠在鋪了狐皮褥子的藤椅上,姚燕語聽着翠微和翠萍把國醫館今日的概況回了一遍,之後說道:“你們兩個現在好歹也是六品的職銜了,以後但凡公事,都落到紙上。”
“啊?”翠微有些傻眼,她們跟着姚燕語這麼多年,字是認得的,也會寫幾個。但要把這些事情都寫在紙上——那不是跟做文章一樣嗎?那她們怎麼會啊?
“啊什麼啊?等將來你們再升職,還得寫奏摺呢。”姚燕語看面前兩個人一臉的衰樣,又丟過去一顆炸彈。
“不是吧?!”這回翠萍也傻了。
“嘖!”姚燕語皺眉看着二人,上下打量了一圈兒,方笑罵道:“有困難自己想辦法克服!不然的話出去別說是跟我的人。”
“是。”翠微欠身答應。
“奴婢知道了。”翠萍也蔫蔫兒的點了下頭。
“還有。”姚燕語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二人,“以後在這裡,跟我說話不許自稱奴婢,要自稱下官。我們是上下級關係。”
“可我們也是夫人的貼身婢女啊。”
“再說這裡有沒有外人。”
姚燕語皺眉道:“回去我把你們倆的賣身契找出來燒了,然後讓父親另外給你們補一份履歷來。從今兒起,你們就不是我的貼身婢女了。你們只是大雲國醫館的醫士。”
此言一出,翠微翠萍兩個人噗通跪下了,連聲音都帶了哭腔:“夫人不要我們了嗎?!”
姚燕語長長的嘆了口氣,笑道:“瞧你們這點出息!在國醫館裡當差,你們不照樣還是我的人?”
“那不一樣。”翠萍擡手抹淚。
“看看!連頂嘴都學會了?”姚燕語笑眯眯的。
“奴婢不敢。”翠萍趕緊的低頭。
“還不敢!公然違抗上級的命令,我看你膽子挺大嘛。”
“下……下官不敢。”翠萍不得不改了口。
“你看,這多好。”姚燕語笑眯眯的擺了擺手,“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明兒再說吧。”
“是。”翠微和翠萍二人趕緊的答應着,把自己從小服侍到大的上司給恭送出去。
第二日一早,姚燕語來國醫館上任,辦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了一道奏摺給皇上,說蕭太傅的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臣建議太傅大人回家休養,當然,對於給殿下們上課的事兒,或者去皇宮的上書院,或者在靖海侯家裡另開書房,那就是皇上的事兒了,反正國醫館不用住了。
第三日是韓明燦和蘇玉蘅爲姚燕語準備的慶賀宴。身爲本尊雖然大事小事都不用操心,但開宴這日人是必須到的,不然大家還慶祝個毛。
於是姚院判又告了三天假。幸好老院令還坐鎮國醫館,姚燕語告假不用上奏皇上,只跟老院令說一聲也就罷了。當時老院令哼了一聲,笑罵:原來你死活要留我過冬,竟是爲了自己偷懶。
姚燕語又許了兩罈子二十年的狀元紅才把老頭子給安撫下去。
開宴這日,恰好天公作美,竟是豔陽高照,一絲北風也無。暖洋洋的日頭讓人幾乎產生陽春三月的錯覺。縱然是秋光已老,那官道兩旁耐寒的雜草野花也愣是平添出一點頑強的生機來。
姚燕語和蘇玉蘅同乘一輛馬車出城往城外依雲湖的方向去。
依雲湖是大雲帝都城西南處的一座天然湖,是城西南一帶山巒之上的泉水匯聚而成的,水質清純甘冽,傳說湖底下通着東海,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管大旱還是大澇,這湖裡的水從未乾涸過,也從未四溢成災。
當然,這也歸功於當朝。大雲建都之後,對這座天然湖進行了多次的休整和挖掘,每隔兩年都會排水清淤,修繕湖邊堤壩,湖邊栽種綠柳桃花以及觀賞灌木以及草皮,防止大雨衝散堤壩造成澇災。
因爲是主家,所以蘇玉蘅和姚燕語二人來的比較早,此時畫舫正靠在岸邊,賓客們卻大多還沒到。
靖海侯夫婦是早就到了,鎮國公府韓熵戈夫婦,韓熵戉夫婦也早就到了。湖邊停着兩隻大大的樓船,雕櫺畫柱,綵綢飛舞,端的是華麗奢靡。那幾位卻不在船上等,只叫人在岸邊擺了榻幾,就靠在榻上曬太陽喝茶,悠閒自在的很。
蘇玉蘅和姚燕語先後下車,韓明燦笑着上前來,因問:“怎麼就你們兩個?衛將軍和唐將軍呢?”
“他們在後面,不知又有什麼公事絆住了。”蘇玉蘅說着,擡手搭在眼眉處眺望依雲湖,但見湖水澄淨,映着藍天白雲,微風吹皺了水波,一層層盪漾開去,流光溢彩。因讚道:“想不到這冬日的湖面也如此美麗。”
“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誰選的地方。”韓明燦笑嘻嘻的說道。
“姐姐的眼光一向好。”蘇玉蘅又笑眯眯的讚了一句。
“跟着我自然有你們樂的。”韓明燦又笑。
“哎哎你們二位。”姚燕語笑道:“還真是不謙虛啊!”
豐少穎和周悅琳相攜而來,同姚燕語蘇玉蘅各自見禮,之後大家都去榻上落座。蘇玉蘅因問:“今兒到底安排了什麼樂子?姐姐神神秘秘的,連我也不說。”
“急什麼,最多再等一兩個時辰也就知道了。”韓明燦捏着茶盞,微笑着賣關子。
“那都有什麼好玩的?”蘇玉蘅鍥而不捨的問:“戲班子叫的是蔣家班的我知道,他們家當家花旦蔣蕙香的《長生殿》乃京城一絕,沒有人能唱得過他。”
“那當然,還有鹹家班子也來了。他們家的小武生李清月唱的《二郎救母》也是一絕,京城裡的老少武生就沒一個能唱得過他的。尤其是那扮相,全雲都城也找不出這麼帥的二郎楊戩來。”韓明燦笑道。
蘇玉蘅偷笑着左顧右盼,看見那邊榻几上跟韓熵戈一起喝茶的靖海侯對這邊的談話渾然不覺,便低聲笑道:“姐姐還是小點聲,讓侯爺聽見了,又要喝一罈子醋了。哈哈……”
“我不過誇個戲子,他有什麼不高興的。”韓明燦低聲咕噥了一句,不過也確實沒再誇那小武生了。
姚燕語心裡那個汗啊,心想原來這些姐妹們也是喜歡捧美男的主兒。
說笑間,姚家的車隊到了。
前面是姚延意騎馬引路,後面是十幾輛馬車。宋老太君,王夫人,寧氏,姚鳳歌幾個人一起過來,連同服侍的丫鬟婆子們,人還沒下車,歡聲笑語便滿了湖畔。
姚燕語忙上前去迎接,先扶老太太下車,再去同王夫人見禮。寧氏和姚鳳歌從後面趕上前來,攙扶的攙扶,問好的問好。後面奶媽子跟着姚萃菡蘇瑾月以及替母赴宴的蘇大姑娘瑾雲,後面還有奶媽子抱着姚盛桓已經會走路的姚延意的兒子姚盛桓。
宋老太君今天是真高興,一下車看見姚燕語和靖海侯夫人並肩過來,她高興地都合不攏嘴了。
王夫人在後面跟的是提心吊膽,悄悄地把寧氏打發過來扶老太太,怕老太太萬一再借機生事的時候,也好有寧氏給她兜一下,不至於太丟人。
一行人說說笑笑上船去,直到上了二層船艙入座,宋老太君都是客客氣氣的,完全沒有生事的苗頭,寧氏在一旁看着韓明燦跟老太太客氣了兩句,說要去岸上迎別的夫人們,老太太忙給她道辛苦,又叮囑寧氏:“你也去幫着照應一下,我這裡也不用這麼多人服侍,留兩個丫鬟也就夠了。”
寧氏暗暗地出了一口氣,跟姚鳳歌使了個眼色便出去了。
定北侯府有重孝,不過身爲孃家至親,姚鳳歌過來別人也無可厚非,畢竟也是親姐妹,人們總不能如此不近人情。但她還是不適宜太過張揚,正好在老夫人身邊陪坐照應茶水等瑣事,倒是讓韓明燦和寧氏等人省了不少心。
八歲的蘇瑾雲和六歲的姚萃菡正好湊在一起說笑,三歲的蘇瑾月比較調皮,一心只跟着姚燕語出去玩,姚鳳歌看她跟皮猴兒一樣,少不得訓斥兩句,小姑娘咧嘴就要哭。幸好香薷過來牽了她出去,耐心的哄了幾句,果然送到姚燕語那邊去了。
恰好衛將軍帶着唐將軍一起過來,後面跟着一串馬車,乃是阮夫人引着誠王妃和雲瑤郡主以及雲湄,燕王妃帶着雲珂郡主以及雲漾,雲汐,還有謹王妃。
幾位王妃原本不在邀請之內,只是誠王妃聽雲琨說靖海侯夫人辦了宴席要爲輔國夫人慶祝一下,她便拿定主意要來湊熱鬧。誠王妃一來,燕王妃和謹王妃便不好不來,索性妯娌幾個就約好了一起去輔國將軍府。阮氏無法回絕,只好把人帶了來。
聽說幾位王妃及郡主來了,王夫人和宋老太君不好坐在裡面等,便一起迎了出來。
湖畔上又是一陣互相見禮的客氣聲。之後,宋老太君躬身請幾位王妃上船入座,王夫人更是從旁照應。
誠王妃則拉着宋老夫人的手笑道:“老太君今天只管安坐在裡面吃茶就好了,外邊有她們小輩兒的照應,何須勞動您老人家?何況祖母來孫女家做客,您乃是最尊貴的客人呢!”
這話宋老太君最愛聽,一時間笑得滿臉菊花開:“在幾位王妃面前,可不敢稱貴客!”
王夫人陪着燕王妃入內,燕王妃又說起姚燕語當初以傷藥醫治女兒臉上的傷來,少不得又是感謝的話。王夫人自然謹慎應對。
衆人進了船艙,把幾位王妃讓制主桌上,宋老太君陪坐在側,王夫人都被挪到了次桌。丫鬟們重新奉上香茶,各色點心,乾果水果等,這一屋子王妃及命夫人開始了暢談。
只是這裡才說完客套話,茶也只喝了兩口,外邊又有人回,凝華長公主到了。
於是宋老太君和王夫人等又要起身相迎,而今日與凝華長公主一起過來的還有韓明燁的親姐姐,原直隸總督的嫡長媳漢陽郡主韓明燁。
直隸總督因任滿回京,韓明燁因爲思念母親家人便跟夫君二人隨直隸總督的車隊先行進京,一進城便被凝華長公主接回了公主府,今兒纔是第二天,因想念妹妹,便跟着母親一起過來湊熱鬧了。
凝華長公主入內,三位王妃也都站起來互相見禮。之後韓明燁又給幾位王妃行禮,又是一番說不盡的客套之後,衆人按照身份品級及長幼有序落座。而韓明燁因爲離京許久纔回來,便被燕王妃和謹王妃拉在身邊說話。座位不夠,丫鬟們又加了一把椅子進來。
即便如此,主桌也沒有了宋老太君的作爲,她只好挪至次桌,不過倒是坐了首位。幾位郡主以及鎮國公府的兩位少夫人等自然也在次桌落座。
而寧氏,姚鳳歌等便都挪至次次桌。幸好這艘畫舫夠大夠氣派,韓明燦又叫人把一層二層船艙裡把多餘的屏風等物都扯了去,上下各擺了四桌席面倒也不算擁擠。
外邊接着又有人來,乃是家裡有女兒在國醫館學習,或者曾經在國醫館學習拜姚燕語爲師的人家。
比如現在的素嬪娘娘的孃家現如今工部員外郎林叢立之妻,素嬪的母親林金氏。國醫館七品司醫顧念兒之母顧辛氏,以及皇上身邊的御醫女韓芳苒之母韓郭氏。
這些人雖然身份不高,但都算是姚燕語的嫡系,如今姚夫人晉封受賞,她們爲了自己女兒將來的前途,自然會前來祝賀。
只是這些人自然是沒有資格上二樓的,只在一樓入座,不過席面跟上面卻是一樣的。不過韓明燦還是很周到的把寧氏請下來作陪。畢竟素嬪娘娘的母親現就是五品的誥命,不好慢待了。
這邊畫舫上笑語盈天,那邊爺們兒乘坐的那艘畫舫上也十分的熱鬧。
蕭霖,韓熵戈,韓熵戉,雲琨,雲珩,雲珅,衛章,賀熙,唐蕭逸,葛海,趙大風,以及代表定北侯府來的蘇玉康,安逸侯府世子周承陽,打着替祖母表示謝意的宰相府大公子豐少琛等但凡平日裡跟輔國將軍府有來往的基本都到了。
而今日衛將軍特別的與衆不同,不是別的,但因爲他的懷裡多了個粉團玉琢的女娃娃。
小女娃蘇瑾月是賴定了衛大將軍的懷抱和肩頭,摟着脖子說什麼也不下去,撒嬌耍癡,甜言蜜語無所不用,逗得那些爺們兒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但不管怎麼說,她就是不鬆手。
連她最喜歡的小叔叔蘇玉康接二連三的哄她都不行。最後還是蕭霖把事情的原委弄明白了——瑾月小姑娘說了,待會兒讓姨父帶着去騎馬。
姚鳳歌因看不見女兒心裡總覺得不踏實,便尋個空閒去窗口觀望,然後果不其然的看見那邊爺們兒的船上被衛大將軍扛在肩頭的蘇瑾月,於是皺眉道:“這些奴才們也太無法無天了!”
蘇玉蘅因問:“怎麼了?”
姚鳳歌也不多說,只悄悄地下樓去把蘇瑾月的奶媽子叫到了角落裡,低聲怒斥一頓,並吩咐:“立刻去把姐兒抱過來!”
奶媽子終覺自己惹了大禍,但無奈船已經離了岸,她也飛不到那邊船上去,這可怎麼好?最後還是寧氏找了船孃來,結下一艘小船把奶媽子送到對面船上,着人把蘇瑾月小姑娘給哄了過來。
姚鳳歌當時沒說什麼,回府後便把奶媽子給打發出去,另讓珊瑚專程服侍蘇瑾月並教導她應有的規矩,之後又把蘇瑾月小丫頭關在家裡一個月不許出門,另她永遠記住,不許在有客人在的場合下肆意妄爲,更不許爬長輩的肩膀。此乃後話。
當時,蘇瑾月小姑娘被奶孃以‘母親生氣了’唯理由把她哄走之後,蕭霖率先上前稀落衛將軍:“衛大將軍俠骨柔情,對小女娃真是不一般的好啊!若是讓你手下那些兵看見你讓個小娃娃騎在頭上,不知會作何感想?”
衛將軍掃了蕭霖一眼,從鼻孔裡哼了一聲:“跟三歲的小孩子一般見識,堂堂靖海侯是有多幼稚啊!”
“本候是跟三歲的小孩子一般見識嗎?本候那是被衛將軍對三歲小孩的柔情給震了啊!”蕭霖故意長大了嘴巴,繼續擠兌衛將軍。
衛將軍哼了一聲,懶得理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幼稚的人說多了話,肯定也會跟三歲小丫頭一樣幼稚。
蕭霖見衛章不理他,便轉頭跟賀熙說:“賀將軍,回頭把你們大將軍抱孩子的事兒好好地發揚發揚,也好拉平一下衛將軍那一年到頭的冷麪無情的鐵血性子。”
賀熙笑了笑,說道:“侯爺這話原本不錯,可我們那邊的人被人稱爲虎狼之師,只怕血性不夠呢。”
蕭霖聞言一怔,便聽旁邊有人哈哈一笑,說道:“賀熙說得好。不過對於那些見不得血氣的人來說,咱們衛大將軍整天板着個臉是叫人不適應,哈?”
“世子爺說笑了,將軍什麼性子,世子爺您還不知道嘛。”賀熙回頭看了一眼雲琨,這位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靖海侯,眼睛裡出了挑釁還是挑釁。
不過片刻的功夫,蕭侯爺已經恢復了戰鬥力,回頭給了雲琨一個白眼,淡淡一笑:“本候說過,上兵伐謀,最好的戰略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正所謂‘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是也。”
“哈哈!”雲琨仰頭笑了兩聲,神色間盡是嘲諷之色,但卻沒說話。
“行了!”韓熵戈淡淡的開口岔開了話題,“怎麼還不開戲?那些戲班子搞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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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滴寶貝兒們!大姑娘小媳婦門!
今天是29號了哦!
距離你兜裡的月票作廢還有兩天!
大家都趕緊的翻一下口袋,看還有沒有漏掉或者一直攢着沒捨得投的月票!
只要有,不管一張也好,兩張也罷,三張四張更好,五章六張最棒,七張八張不嫌多,九張十張更歡迎!
總之,多多益善!只要有的,就請不遺餘力的投過來吧!
大珠珠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向大家鞠躬表示我無上的感激和深深的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