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述去地裡鋤草,逮着了一隻兔子,想着夜輕螢應該喜歡,便是送了過來。
誰知,從夜輕螢的家中,竟然走出這樣一個謫仙男子。他沒由來的便是生出了幾分警惕之意,更怕這男子會對夜輕螢有什麼不軌,語氣便是硬了起來。
南宮煌皺眉,看了葉述一眼,並不打算回答葉述的問題。
夜輕螢忙給葉述介紹:“葉大哥,這位南宮公子是容夫人的兒子,容夫人是葉姨的朋友,現在正在跟葉姨敘舊呢!”
葉述一聽是跟自己母親有關,臉色便是緩和了下來。
“原來是我孃的朋友。”葉述轉向南宮煌,道,“南宮公子,是葉某無禮了,抱歉。”
“不必。”南宮煌也不是小氣之人,自然不會跟葉述計較。
葉述則又是轉向夜輕螢,道:“輕螢,我剛剛抓了一隻兔子,送給你。”
夜輕螢走了過去,從葉述的手裡接過那隻兔子。
這隻野兔毛是灰色的,看着挺溫順,像剛剛睡醒似的,蹬蹬腿,彎彎腰,用舌頭舔舔嘴,兩隻大眼珠子,瞪得圓圓的,看着夜輕螢。
夜輕螢被這模樣逗笑了。
“真可愛。”
葉述見夜輕螢是真的喜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喜歡就好。”
“喜歡,當然喜歡了!以前,我跟我哥就養過一隻兔子,不過是隻白兔,比這隻兔子胖好多。”夜輕螢說着,伸手揉了揉兔子身上柔軟的毛皮。
葉述皺眉,道:“你不是不記得過去了嗎?”
夜輕螢臉上表情一凝。
是啊,她不是都忘記了嗎?
哥哥……
想起哥哥,她臉上的表情不由自主的變得憂傷。
葉述自覺問到什麼不該問的,忙道:“對不起,我不該亂問的。”
夜輕螢故作輕鬆的笑笑,搖頭,道:“沒事,我原本就不是全忘記,偶爾會想起,可是仔細想,卻發現很多事都想不起來。”
葉述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那你回了天照,去看看你過去生活的地方,指不定就會想起來了。”
“嗯,但願吧!”夜輕螢輕輕呼出一口氣,“我去給小兔子喂點吃的,你們聊。”說罷,她便是抱着兔子,轉身進了屋。
屋外兩人,對視。
葉述只看出南宮煌氣度不凡,只怕是個有身份的人。尤其,他是孃親故友之子,孃親的過去,他知道的不多,但正因爲如此,他才更確定南宮煌不是一般人。
“南宮公子,想來,容夫人與我娘也該說得差不多了,不如我們先回去吧?”葉述試探着說道,他是不願意南宮煌再繼續呆在夜輕螢的家中了。
“也好。”南宮煌並不拒絕,反倒是隨着葉述一起離開。
剛到了小院,他們二人便是聽見屋內傳來容夫人和葉母的笑聲,兩人對視一眼,沒說話,卻是徑直往屋裡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裡,屋中兩位孃親同時轉頭,看向他們。
“述兒,你回來了。”葉母瞧見葉述,忙起身,對着葉述說道。
“煌兒,過來見過葉姨。”容夫人則是對着南宮煌說道。
葉母忙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夫人你可別折煞我了!”
容夫人卻是輕笑,道:“這有什麼使不得的?你可不就是他的長輩嗎?再說了,當年若是沒有你,煌兒只怕早就不在了。所以這禮啊,你受得起。”
南宮煌聽容夫人這麼說,便是朝着葉母行了禮,禮貌的道:“南宮煌見過葉姨。”
容夫人看南宮煌如此識趣,滿意的點點頭。
南宮煌雖然不知道葉母是孃親的什麼朋友,但,聽孃親的意思,葉母是救過他的命的。
“南宮公子免禮,可千萬別這樣了。”葉母只覺得十分惶恐。
葉述看着這局面,十分的困惑。
容夫人則是看向葉述,不由得笑道:“這是述兒啊,都這麼大了,認不出了。”
當初離開的時候,葉述不過三四歲,如今,竟是過了這麼多年了。
“葉述見過容夫人。”葉述也是向着容夫人行禮。
容夫人擺手,道:“叫我容姨就好了,我跟你母親是故友,我拿她當姐妹。”
“是,容姨。”葉述點頭,並不那麼糾結稱呼。
倒是葉母,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葉歡,我這長途跋涉,有些餓了,中午可就在你這裡蹭飯吃了。”容夫人轉向葉母,淺笑着說道,“說起來,都快二十年沒嘗過你的手藝了。”
“夫人請稍等,我這就去做飯。”葉母溫婉的笑着。
“好,鵲兒,你去給葉姨幫忙。”容夫人吩咐門外等候的侍女。
“是,夫人。”侍女鵲兒連忙應下,進了屋。
葉母又是對着葉述說道:“述兒,你帶你容姨和南宮公子去村裡轉轉吧!”
“好的,娘。”葉述點頭。
葉母放下心來,便是準備出屋,走到門口,她又是停步,回頭對葉述道:“對了,中午讓輕螢過來吃飯吧!”
“嗯,好。”葉述繼續點頭。
葉母這才放心的離開,與鵲兒一起。
葉述便是轉身,對着容夫人恭敬的說道:“容姨,請。”
“嗯。”容夫人點頭,南宮煌則是上前,扶着容夫人起身,隨着葉述一起出了屋子。
葉述領着容夫人與南宮煌在桃源村裡轉轉,偶爾遇見村民,葉述也是友好的與之打招呼。
“述兒啊,輕螢的姑娘家在哪呢?”容夫人走了一會,便是問起夜輕螢。
“她的家在村頭,那邊,我帶您過去。”葉述指了方向,便是要帶容夫人和南宮煌過去。
南宮煌皺眉,他剛剛已經去過一次了。
容夫人又問道:“輕螢姑娘的家裡還有別人嗎?”
“沒有。”葉述搖頭,道,“去年,我跟孃親去天照探親,遇到了輕螢。那時,她從懸崖上摔了下來,傷得很重,孃親擔心她的傷勢,便是救下了她,將她帶回了桃源。”
“啊?從懸崖上摔下來,那得多嚴重啊!”容夫人只覺得一陣心疼,又道,“那她現在身體好些了嗎?”
“嗯,她最近恢復得差不多了。”葉述點頭,“好在,她自己也懂醫術,而且醫術比我娘更高,所以,慢慢調養着,也不錯。不過,她忘了不少事,就連怎麼摔下懸崖的,她都不記得了。”
說到這裡,葉述覺得也挺奇怪的。說她不記得吧,她好像記得不少事,可是若是說她記得吧,她連自己的名字叫什麼都不大確定。孃親說,這種是叫選擇性失憶,他想不出來,夜輕螢究竟選擇性了忘了些什麼。
“輕螢姑娘可真是不容易。”容夫人更加心疼了,雖然她沒跟夜輕螢有太深的接觸,但她就是覺得挺喜歡這個小姑娘。
“嗯,她很獨立,是個好姑娘。”葉述點頭。
容夫人見葉述這麼誇獎夜輕螢,不由得眨了眨眼,問道:“述兒喜歡這位輕螢姑娘?”
葉述的眼神不由得一閃,隨後笑笑,道:“容姨說笑了,我視輕螢爲親人,她一個人孤苦無依,挺不容易的。”
容夫人也是欣慰的笑了笑,道:“的確如此,輕螢姑娘真的是很不容易。”說着,她便是來了興致,“走吧,我們去看看輕螢姑娘。”
“容姨這邊請。”
幾人一同到了夜輕螢的住處,便是瞧見夜輕螢正拎着一桶水,正舀着桶裡的水,給院子裡的小菜以及草藥澆水,很是認真。
容夫人看着夜輕螢這般認真的模樣,心中的好感度又是上升了幾分。
若是自家兒子能娶上這姑娘,只怕是極好的……
“輕螢。”葉述先喊道。
夜輕螢擡頭,看見葉述等人,忙將水瓢放進了桶裡,笑着起身,朝着他們走來,道:“葉大哥,容夫人,南宮公子。”
葉述推開柴門,與容夫人、南宮煌一同走了進去。
容夫人笑盈盈的看着夜輕螢,道:“輕螢姑娘,不會打擾你吧?”
“怎麼會呢?”夜輕螢笑着搖頭,“容夫人屋子坐吧!”
夜輕螢說着,便是請容夫人等人進屋。
這外面太陽雖然不是很熱烈,卻也有些暖意,還是進屋的好。
容夫人倒也不扭捏,進了屋裡。
看着屋裡的陳設,容夫人點點頭,雖然傢俱簡單,但是收拾得十分乾淨,看着就很舒心。頓時,對夜輕螢的印象就更好了。
“容夫人請坐,我去拿些水來。”夜輕螢溫聲說着,先是在一旁的一盆的清水裡洗了手,拿毛巾擦了擦,接着轉身出了門,去廚房拎了壺熱水來。
“輕螢姑娘不必如此忙,我就是來看看你,跟你聊聊天。”容夫人微笑道,“也不知怎麼的,就是覺得跟你很投緣。”
夜輕螢只道:“不忙。容夫人不妨嚐嚐我自制的花茶,美容養顏的。”
夜輕螢說着,又是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裝花茶的竹筒,拿了過來。
容夫人看着夜輕螢的動作,又看着竹筒裡的那些花瓣,覺得十分新奇。
夜輕螢捻了些不同的乾花,放進了茶杯裡,拿熱水衝上,遞到了容夫人的面前。
至於南宮煌和葉述,她也沒有小氣,只是,少放了幾種花,也幫他們泡好了茶水。
容夫人低頭瞧着,只見泡在開水中的那些乾花緩緩地張開,向外冒着些泡泡,漸漸地,一朵朵乾花在熱氣騰騰的白開水中絢麗多彩地展現出來,多姿多彩,優美不已。
“好香啊!”容夫人從未見到如此好看的茶,聞到濃烈的香味,禁不住讚歎。
夜輕螢微微笑着,道:“這裡放了十多種乾花,每一種都經過特殊處理的,泡出來的花茶自然馥郁濃厚。最重要是對身體好,美容養顏,同時也修身養性。”
“輕螢姑娘懂得真多。”容夫人由衷的讚歎。
夜輕螢輕笑着:“容夫人叫我輕螢就好,不用姑娘前姑娘後的。”
容夫人點點頭,道:“那你也別叫我什麼容夫人了,你叫葉歡葉姨,那叫我容姨吧!”
“好,容姨。”夜輕螢點點頭,並不計較那麼多。
稱呼什麼的,原本就不該計較什麼。
容夫人滿意的點點頭,端起那茶杯,品了一小口。
“好喝,有些甜的感覺,味道真不錯。”容夫人咂了咂嘴,嘆了一聲,又是喝了一口。
夜輕螢微微笑着,道:“容姨若是喜歡,我等會給您一筒帶回去。若是容姨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教您怎麼製成這些乾花,這樣,您隨時都可以喝到花茶了。”
“你肯教容姨嗎?”容夫人更是欣喜,這小姑娘竟然一點都不藏私。
“當然肯。”夜輕螢點頭。
生活本如未經沏泡的茶葉,乾癟單薄;只有傾注如沸水般滾燙的熱情,才能讓它飽滿豐盈,清香四溢。
誠然,茶藝本就不該藏着掖着,讓更多人體會到製茶的樂趣纔是最好的。
容夫人忙扭頭,轉向南宮煌,道:“煌兒,你聽到了,你就跟輕螢學一學這花茶的製茶之道,以後,娘要喝你泡的花茶。”
“……”南宮煌無語。
“聽見沒?”容夫人皺眉。
“知道了。”南宮煌悶聲說道。
容夫人得到了南宮煌的肯定,便又是轉向夜輕螢,道:“輕螢,你真是個善良的好姑娘。”
“好都是相互的。”夜輕螢淡淡的回答。
容夫人又是讚賞的點頭,道:“說的好,好都是相互的。那,輕螢你給了容姨這花茶秘方,那容姨許你一個心願好不好?但凡在南安,只要你想要辦成的事,容姨都能幫你完成。”
“不用了,容姨你太客氣了。”夜輕螢搖頭。
花茶在現代而言,是再簡單不過的茶藝,她教容夫人,並不是交易。
“容姨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所以,這個心願算是許給你了。”容夫人根本不允夜輕螢拒絕,同樣,她說出的話也絕不收回。
夜輕螢見容夫人堅持,也就不再推脫。
“既然如此,那謝謝容姨了。”夜輕螢微微笑道,反正,她打算去天照,將來會不會回到南安,也說不定。
就算她再喜歡南安的生活,卻無法忘記,天照纔是她生長的地方。
眼下,天照內憂外患,她就算再怎麼看淡,也做不到完全不在意。所以,天照是肯定要回的,而且,她還得讓北冥和東臨退兵,或者,她應該直接滅了北冥和東臨。
葉述卻是開口,道:“容姨,輕螢打算迴天照了,只怕將來不一定會回來南安。”所以,容夫人許給她的心願,可能這輩子都沒可能實現。
“哦?你要去天照?”容夫人蹙眉,問道。
夜輕螢微笑着點頭,道:“不瞞容姨,我是天照人,是葉姨和葉大哥將我救回來。我的記憶缺失了一部分,我想,我應該要回到故土,去瞧一瞧,說不定就能想起些什麼。”
“哦,原來如此。”容夫人恍然大悟,點點頭,轉頭看向南宮煌,道,“煌兒,你不是打算去天照一趟嗎?不如,你帶輕螢一起?”
南宮煌不覺擰起眉頭。
要他帶個陌生人上路,還是個女人,他是不大樂意。
女人,原本就麻煩得要死。
“不用麻煩南宮公子了。”夜輕螢淡笑着。
她自然看得出來南宮煌不喜歡別人煩她,她自然沒那麼多事去招惹南宮煌。
“這有什麼麻煩的,煌兒本來就要去天照。”容夫人卻是不以爲意,“再說了,你一個女孩子,獨自出門也很不安全,又這麼漂亮,容姨可不放心。”
“容姨,那你可太小看我了,這世上,能欺負我的人,怕是還沒出生呢!”夜輕螢低低的笑着。
“口氣倒不小。”南宮煌淡漠的說了一聲,他覺得,這女人,似乎是自信過頭了。
夜輕螢微微笑着,自己的確是自信,但是,卻不是盲目自信。
倒是葉述說道:“容姨,現下天照並不太平,這不大容易入關纔是真的。”
容夫人先是一愣,隨後卻是笑彎了眉眼,道:“輕螢,那你就更得跟煌兒一起了,有煌兒在,你一定能進天照。”
“……”夜輕螢無語,容夫人這是誘惑她跟南宮煌一起了?
雖然,她也不想跟南宮煌同路,但是,這條件的確很誘人。
至少,跟南宮煌一起,不會入不了關,不是?
只不過,南宮煌究竟是什麼人呢?
南宮煌聽見容夫人這般說,擡手揉了揉眉心,低聲說道:“好吧,我帶她一起。”
容夫人點頭,道:“嗯,不錯,煌兒,你總算讓娘放心了一回。”
容夫人倒是想,只要南宮煌肯帶着夜輕螢一起,這一路上相處的時間多的是,她也就不愁那麼多了。
夜輕螢見南宮煌答應了下來,也便不再多話了。
南宮煌不喜歡她,沒事,只要順利入關,她離南宮煌遠點就行了。
“輕螢,等你找到那些丟失的記憶,還會回來南安嗎?”容夫人問道。她可不願意這麼好的姑娘就留在天照不回來了。
“應該會回來吧!”夜輕螢微微笑着,“我挺喜歡桃源村的生活,等我完成了想做的事,會考慮回來這裡生活。”
就是不知道,等完成一切會是多少年以後了吧!
未來,有太多的未知。
“嗯,那你可一定要回來,回來的時候,可要記得去南安城看看我。”容夫人笑着說道。
“好。”夜輕螢點頭。
南安城,是南安的都城。
容夫人和南宮煌是南安城來的,看上去又氣質不凡,只怕該是尊貴之人吧!
夜輕螢又想起了錦繡城,忽然想起來,敬隱太后的故鄉便是錦繡城,湊巧,敬隱太后未當太后前爲容貴妃……而南宮,又是南安國姓。
難不成,容夫人和南宮煌是南安的敬隱太后和景帝?
夜輕螢越看越覺得像,如果真的是他們,那她可得留一個心眼了!這容夫人也太好說話了,跟傳聞中把持朝政十六載的敬隱太后……氣質完全不符!
“容姨,你特地從南安城來看葉姨啊?”夜輕螢想了想,便是開口問道。
容夫人微笑着回道:“是,也不全是。錦繡城是我的孃家,知道你葉姨在桃源村,自然得來瞧瞧。這邊春天來得早,那一片桃花林,過了這麼多年,還是這麼美。”
容夫人說着,似乎是緬懷着怎樣的過去。
“原來是這樣。”夜輕螢瞭然的點頭,“我只知道錦繡城是草編之鄉,不過,一直住在桃源村,倒是沒機會去錦繡城看一看。”
容夫人忙道:“你想去錦繡城玩的話,跟我一起啊!”
“這倒不用,等我從天照回來,我會去錦繡城轉轉的。”夜輕螢笑着搖頭。
容夫人便是不再多說什麼,又是品了品茶,側目間,目光落在窗前一把古琴之上。
“輕螢會彈琴嗎?”容夫人問道。
夜輕螢順着容夫人的目光看過去,不由得笑笑:“不過自娛自樂罷了。”
葉述也跟着解釋道:“這把古琴是輕螢自己做的,不過,我也沒聽過她彈琴。”
“你還會做琴?”容夫人只覺得眼前一亮。
夜輕螢抿了抿脣,微微點頭,道:“我只是覺得我喜歡琴,就試着做了一把。”
容夫人不由得誇讚:“你真是太厲害了。說起來,我還在錦繡城中的時候,有一個好姐妹就很會彈琴,那時候啊,我們經常去一起去桃花林遊玩,就連做草編也一起。女子不許上學堂,我們就躲在學堂的牆外偷聽先生的話,現在想想,似乎過了好久了。”
容夫人說着,面上不由得多了幾分憂傷。
容夫人又道:“對了,我怎麼說,怎麼越看你越喜歡呢,我那位姐妹啊,跟你倒是有幾分想象,不過可惜,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不好意思,提到容姨的傷心事了。”夜輕螢看着容夫人臉上多了幾分憂傷,不由得抱歉的開口。
容夫人搖頭,道:“沒有的事,我只是有些感慨罷了!當初說好將來要一起回錦繡城來相聚,可惜,物是人非。”
“不如,我彈一曲給容姨聽好了。”夜輕螢忽地心血來潮。
“好啊!”容夫人連連點頭。
夜輕螢便是朝着窗邊走了過去。
修習御靈惑心術的時候,她也用着這古琴練了一些日子,只不過,琴音帶來的,是治癒的效果,而並非是控心。
但願,容夫人聽過之後,心中能平靜一些。
作爲慕清影的時候,除了學了醫術和武功之外,還真是沒學過什麼。反倒是現代的自己,一直追求完美,什麼都敢於嘗試,學會了太多太多的東西。現在想想,很多東西都快記不清了。
她坐在古琴前,伸手撥動了琴絃。
琴聲悠悠,似乎是在訴說着什麼。
容夫人聽着,就像是聽進靈魂裡的聲音一般。
“三月托腮窗下/微風過巖茶/手把花枝笑答/那是她
點點星子高掛/抵足聽趣話/月光輕梳烏髮/如白紗
年少是/雨打在青瓦/依偎着/數早春新芽
尚且不知/及笄婚嫁/將要相隔/一整個天涯
年少是/你鬢邊桃花/懷揣着/人間的流霞
紅牆白雪/偷聽的話/待我老去/能講給我嗎”
聽着輕輕的吟唱,容夫人只覺得眼淚涌了上來。
這唱出來的一切,就好似所有的記憶,一點點的在腦海裡翻轉了過來。
那時候,無憂無慮,什麼都不去想,相伴着,四處玩鬧。後來,各自都要出嫁,從此,便是相隔天涯,那一別,便是一生。
“金殿宮闕小女玩耍/翻出一隻草編的螞蚱
是青澀的年華/和泛黃的淚花
年少是/落筆的剎那/命運在/稚拙中應卦
唯有贈以/青春繁華/方能不負/夢裡眉間砂
年少是/故鄉七寶塔/回望時/鈴音如淚下
紅牆白雪/偷聽的話/待我老去/能講給我嗎”
嫁人了之後,有些記憶被刻意遺忘,可是,遺忘並不代表徹底忘記。有那麼多一天,過去的草編被翻了出來,一瞬間,所有的熱情都被點燃。
可再去打聽,才知道,原來,記憶裡的人,早已不在了。
最後的最後,空餘一聲嘆息。
她只好,帶着姐妹的希望,一起活下去,活得精彩,這纔不負她們年少的約定。
一曲終,容夫人只覺得心中釋然了。
“輕螢,謝謝你,讓我看見了過去的歲月。”容夫人握着夜輕螢的手,感激的說道。
“希望容姨以後只記得開心的日子。”夜輕螢淺淺的笑着。
葉述看了看外面,道:“時間差不多了,容姨,我們該回去了。”
容姨點頭。
葉述又是看向夜輕螢,道:“輕螢,孃親讓你一起去吃中飯。”
夜輕螢看着葉述,也不好拒絕,便是點頭,扶着容夫人一同出門,去往葉述的家中。
行至葉述的家中,燒好的飯菜已經端上了桌。
衆人落座,其樂融融。
午飯過後,容夫人和南宮煌便是同葉述母子告別。
夜輕螢準備回去的時候,南宮煌叫住她。
“輕螢姑娘。”南宮煌語氣還算是客氣。
“南宮公子有事?”夜輕螢微微轉身,皺了皺眉。
南宮煌只道:“我明早動身,你現在回去收拾下,一起去錦繡城。”
他說的,不像是商量,倒像是命令。
夜輕螢有些不樂意,但一想到,跟着南宮煌是肯定能入關,她也便不那麼堅持了,微微點了點頭,只道:“那請容姨和南宮公子在這裡等我片刻。”
“不急,輕螢你慢些,不着急哈!”容夫人卻是一點都不着急,同樣讓夜輕螢也彆着急。
夜輕螢徑自回了自己的住處,將屋子簡單的收拾了下,收拾到那隻小箱子的時候,她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隻小箱子。
想了想,她便是將御靈惑心術和那支簫放進了包袱裡,並將裡面關於樂理的書都拿了出來,剩下的依然留在小箱子裡,將那把黑鎖鎖了上去。
她拿着包袱,抱着那隻小箱子,隨手帶上門,出了門。
到了葉述家中,她便是將那隻小箱子遞給了葉述,並將鑰匙取下也交給了葉述。
“葉大哥,這裡有一些醫書是給葉姨的,剩下的是給你的。”夜輕螢對葉述說道,除了醫術,剩下的都是些內功心法,對她而言沒用,但對葉述一定很有用。
“這……”葉述有些疑惑。
“這東西太大,我帶着不方便。”夜輕螢解釋着,實際上,她是真的不想帶着這些東西上路,還不如留給他們發揚光大。
“那好吧,多謝了。”葉述便不再拒絕了。
“我的屋子我沒有鎖,院裡還有些藥草,就交給葉姨了。”夜輕螢又是轉向葉母。
葉母微笑着點頭,道:“好,你放心,葉姨一定會照顧好它們的。”
“嗯,葉姨也別隻顧着照顧,該用的可別省着。”夜輕螢笑道。
“好。”
夜輕螢又是轉向容夫人,將手中包好的數本樂理之書遞給容夫人。
“容姨,琴音可以靜心,這些是樂理之術,您閒下來的時候,可以看看。”
容夫人看了看南宮煌,又是看向夜輕螢,道:“那多謝輕螢了。”
鵲兒便是上前,替容夫人收下了那些書。
該交代的也交代完了,也是時候該道別了。
“輕螢,你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葉母終是有些捨不得。
“這些日子,謝謝葉姨和葉大哥的照顧。”夜輕螢握着葉母的手,伸出雙手,抱了葉母一下。
葉母的眼圈紅紅的,覺得挺難受的,但是,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好好照顧自己。”葉述說不出別的什麼,便是說了這樣一句。
夜輕螢微微點頭:“我走了,保重。”
“葉歡,我回去了,等有機會了再來看你。”容夫人也對葉母告別。
“好。”葉母點頭,淚光閃爍。她太瞭解了,容夫人說的有機會,更是微乎其微。
“葉姨,告辭。”南宮煌難得主動一回。
一行人便是一同離開,剩下葉述母子目送着他們的背影。
“述兒,若是將來你去南安城,無論如何,都要相信你容姨。”葉母忽地轉頭,看着葉述,說得格外認真。
“好。”葉述不明白母親說的什麼意思,卻還是應下。
葉母面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溫聲問道:“述兒,你是不是喜歡輕螢?”
葉述面上多了幾分不自然,只道:“娘,你在說什麼?”
“娘是過來人,看得明白,他一直很喜歡她。只不過,娘更看得出來,輕螢只怕是個有故事的人,娘懷疑,她是那個失蹤了的素衣侯。”葉母說道。
“素衣侯?”葉述眼神不由得一變。
“是啊,素衣侯不是叫夜輕螢嗎?”葉母嘆道,“所以,娘雖然很喜歡輕螢,但是卻不贊同你傾心於她,即便她現在不記得那北冥九皇子,但遲早有一天會想起的,那個北冥九皇子爲輕螢做的已經夠多了,所以,娘不想你受傷。”
“娘……”
“在感情的世界裡,沒有對與錯,但是將就一個緣分。有的時候,更講究一個先來後到,你要做好準備。”葉母嘆道。
“我知道了,娘。”葉述點頭,再度看向已經遠去的背影,眼神悠遠,慢慢的,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想,此生的交集,便是終結於此了吧!
……
錦繡城。
這座城市很大,也很古老,裡城外城四十里,沿城一轉兩百多裡。城中有幾十條大街,幾百條小巷,基本都是人煙湊集,金米分樓臺。
他們到達錦繡城之時,已是黃昏。
夕陽向大地灑下金輝,整個古城披上了蟬翼般的金紗,大地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這裡是草編之鄉,小鋪兒擁擠地排列在街的兩旁,傳來的叫賣聲大多都是賣的草編工藝品,滿街的歡笑聲,交織在一起,熱烈而清新。
容夫人和南宮煌住在錦繡城最好的客棧裡,待他們到了客棧前,便有人早早的等候着。
容夫人有些累了,鵲兒扶着她去休息,她離開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南宮煌千萬別怠慢了夜輕螢。
南宮煌皺了皺眉,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夜輕螢倒是很主動的開口:“只要你帶我入了關,我便離開,絕對不煩着你。”
她看得出來,南宮煌不願意與她同行,而她的要求,也很簡單。
南宮煌聽着她的話,不由得看向她。
夜輕螢微微笑着,道:“這樣,你可以跟容姨交代了,不好嗎?放心,以後我們也不會再見了,我不會煩到你。”
南宮煌沒理會她,倒是直接吩咐客棧小二爲夜輕螢準備房間。
夜輕螢便沒有再多說什麼,隨着小二去了客房。
次日清早,她從二樓下來,便是看見南宮煌已經坐在了廳裡。
瞧見夜輕螢,南宮煌直接起身,道:“拿上你的包袱,走了。”
“這麼快?”夜輕螢皺眉,“不用跟容姨說聲嗎?”
“不用,快點。”南宮煌淡淡的說着,便是率先出門。
夜輕螢悶悶的轉身,拿了自己的包袱,下了樓,出了客棧。
南宮煌出門,輕車從簡,完全不像一個帝王的儀仗,竟是隻有一輛馬車。
兩個護衛各騎一匹駿馬,在前方開路,另有一名護衛駕着馬車,而南宮煌便是上了那輛馬車。
夜輕螢站在馬車旁,不覺皺眉。
倒是南宮煌打開了車窗,對着夜輕螢說了一句:“上來。”
夜輕螢悶悶的上了馬車,真是稀奇,南宮煌竟然讓她上馬車!
不過意外歸意外,她還是老老實實的進了馬車,坐在一旁,並不打算煩着南宮煌,免得礙眼。
“你根本就沒有失憶,是不是?”南宮煌眯起眸子,忽地問道。
夜輕螢不明白南宮煌爲什麼忽然問起這個,她是否失憶,跟南宮煌沒有關係吧?
“你想表達什麼呢?”夜輕螢揚起笑臉,問南宮煌。
現在,沒有容夫人,也沒有葉姨,她不需要在長輩面前表現出一副溫柔的模樣,誰對她不敬,她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沒什麼,只是問下。”南宮煌冷淡的回道。其實,夜輕螢是怎樣的人跟他沒有半點關係,他想,夜輕螢也要回天照了,以後也不會再碰面了。
“完全沒有必要。”夜輕螢笑得和氣,“南宮公子,我這個人呢,遇善則善,遇惡則惡,你沒有必要防着我!我也很有自知之明,進了天照,我立刻走,不會礙你的眼。”
南宮煌聽着她的話,是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我什麼時候說你礙眼了?”南宮煌雖然怕麻煩,但是,這個麻煩已經丟了過來,他又怎麼會嫌棄?
“……”夜輕螢一陣沉默,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不是要去天照皇城嗎?正好,一起。”南宮煌說得平淡。
夜輕螢狐疑的看向南宮煌,終是開口問出心中的疑惑。
“我若沒看錯,你該是景帝吧?”夜輕螢說道。
“眼光不錯。”南宮煌看向夜輕螢,並不打算否認。
果然!
“請問景帝陛下,爲什麼要偷偷摸摸的進天照?”堂堂一國君主,去往天照,竟然如此小心翼翼。
“偷偷摸摸?”南宮煌低笑,“我只是走在隊伍的前方,其他人都在後面一天出發。天照攝政王要大婚,特地邀請我當主婚人,你說,我能不來嗎?”
“當然可以,你是南安君主,你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夜輕螢蹙眉,對南宮煌的行爲也實在是有些無語。
堂堂一國皇帝,竟然隻身前往別的國家,可真是……
“你忘了有我娘了?她能培養我,自然也能培養旁人!所以,即便我真的不幸客死異鄉,我們南安也不會垮掉。”南宮煌不以爲意。
夜輕螢不由得噎住。
也是,敬隱太后把持朝政十六載,能將南安治理得如此之好,可見她很有能力。
夜輕螢猜測着,夏侯崢是不是想讓南宮煌出手幫助天照抵禦北冥和東臨?南宮煌……會答應嗎?
“怎麼?不信?”見夜輕螢不說話,南宮煌又問道。
夜輕螢輕笑,道:“怎麼可能呢!景帝陛下說的極是,哪有不相信的道理。”
“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一個失憶的人,怎麼會想那麼多?”
“不是說了,我只是選擇性失憶嗎?”夜輕螢攤手。
“選擇性失憶,這可真是有意思!”南宮煌蹙眉,並不打算與夜輕螢糾結這些話題。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夜輕螢倒是真誠的道謝,“謝謝你帶我去天照。”
“不用,我只是遵從我孃的命令。”
兩人皆是沉默,任馬車行駛,向着天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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