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的話,只能算安慰。
拿自己的性命去立功,如果死了,功勞再大又有什麼用?
可是,何賀也只能相信這樣的安慰。
當了漢奸,就要爲日本人賣命。
否則,沒資格在憲兵分隊待下去。
或許,這次僥倖活下來後,說不定日子就好混了呢。
何賀當初覺得,只要答應投靠日本人,就能過上吃香的喝辣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生活。
現在看來,能不把命搭上,已經是萬幸了。
不管他同不同意,日本人下了命令,他都要與孔井存暗中見一面的。
軍統要孔井存,將何賀引誘到指定位置,給行動組創造機會鋤奸。
而憲兵分隊,則想通過何賀,破獲軍統的組織。
雙方的意願要實現,何賀必須與孔井存見面。
在行動之前,雙方可能都認爲,他們的行動一定能成功。
憲兵分隊的行動計劃,路承周參與了。
此次會議,只有中山良一、高橋豐一、路承周參加。
說是會議,其實是對路承周佈置任務。
具體的計劃由高橋豐一和中山良一制訂好了,路承周只要做好他那一部分就可以了。
路承周的任務也很簡單,在他的轄區,配合憲兵分隊完成任務。
必要時,路承周手底下的巡捕,要參與抓捕軍統的人。
因爲高橋豐一已經得到情報,軍統準備在康伯南道仁安裡的廣發旅館動手。
那裡原來是軍統的一個聯絡站,張奉新調走後,一直再沒啓用。
爲了除掉何賀,軍統決定在廣發旅館動手。
“路主任,你明天要特別注意仁安裡,一旦需要,你手下的巡捕,要在最快的速度出現。”中山良一緩緩的說。
路承周身爲巡官,對憲兵分隊的行動,還是很有幫助的。
“軍統要在仁安裡動手?”路承周“詫異”的說。
這只是軍統的初步計劃罷了,真正的行動方案,得他晚上與劉有軍商量後,才能最終確定。
因爲路承周這個“火焰”的存在,軍統能及時知道憲兵分隊的行動。
英租界的行動,總是離不開路承周的。
“中山隊長,如果軍統不在仁安裡動手,我應該如何配合高橋班長的行動?”路承周並沒有因爲,自己只被告之了一部分行動內容而生氣。
事實上,這樣的行動,知道的越少越好。
如果行動成功,倒也沒什麼。
如果行動失敗,知道得越少,責任也就越小。
路承周覺得,憲兵分隊明天的行動,失敗的概率會很大。
“如果軍統不在仁安裡動手,自然就不用你配合了。”高橋豐一沒等中山良一說話,就說道。
路承周的疑問,是變向質疑他的情報,他當然很不高興。
“行動計劃,高橋班長已經制訂好,萬無一失,只要軍統行動,他們完蛋了。”中山良一緩緩說道。
高橋豐一對中國人有很強的戒備,他認爲,所有的中國人,都是不可靠的。
中山良一對此不以爲然,但在路承周面前,還是要保持與高橋豐一一致。
“明天,我會將康伯南道的巡捕,調到仁安裡附近。”路承周鄭重其事的說。
“拜託了。”高橋豐一站了起來,朝路承周躬了躬身,說。
“這是我應該做的。”路承周連忙也站了起來,“手足無措”的說。
“有路主任的配合,明天的行動,一定會成功。”中山良一微笑着說。
“這麼說,明天我們的地牢,又可以使用了。”路承周奉承着說。
“如果人多的話,肯定要送憲兵總部。”中山良一擺了擺手。
地窖改地牢,是當初中山良一的設想。
畢竟憲兵分隊初創,用的又是民宅,房間改辦公室,自己動手就可以。
但是,地窖改地牢,靠自己可不行,中山良一這才讓張思昌找人去施工。
“對了,你告訴張思昌,地窖的改造,我會讓華北駐屯軍派人來施工。他只需要,採購足夠的建築材料就行。”中山良一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憲兵分隊的地址公開後,再讓張思昌從英租界請人,肯定不合適。
如果傳出去,恐怕警務處都會來阻止。
畢竟,憲兵分隊與警務處有協議,在英租界沒有執法權,更不能私設牢房。
“是。”路承周應了一句,暗忖,日本人實在是謹慎。
原本他通過黨組織,讓組織派人蔘與施工。
憲兵分隊作爲英租界的主要日本特務機關,一定會抓捕地下黨和抗日人士。
如果能提前在地牢上想點辦法,對以後的營救,是有很大幫助的。
路承周從後門悄悄回到家後,沒有開燈,一切都要靜悄悄的,都不敢發出聲響。
在周圍人眼裡,他已經睡下了。
路承周房間的窗簾,在熄燈後就緊緊拉上,路承週迴到房間後,輕輕拉開一條細縫,看到街口的餃子攤還沒有撤。
看到這位年輕人,路承周有些替他擔憂。
雖然路承周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知道,此人是孔井存的手下。
而孔井存已經暗中爲日本人服務,此人完全暴露在日本人眼皮底下。
何賀說他明天會有危險,可此人的危險,比他更大。
而且,他本人並不知道,以爲是在執行上峰的命令,監視自己這個可疑分子。
孔井存第二天,依然在憲兵分隊門口擺着他的修鞋攤。
今天會發生什麼,他心裡早就有底了。
他既希望憲兵分隊能成功,將軍統的行動人員全部抓住。
同時,也希望何賀能被軍統除掉。
向日本人舉報何賀,孔井存到現在都不後悔。
可是,他不願意與何賀相見,更不想與他再共事。
八點多的時候,何賀從憲兵分隊走出來。
他穿着西裝,出門的時候,還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此時,街上已經比較熱鬧了。三三兩兩的人,在街中央隨意走着。
此時,孔井存的目光,與何賀在空中“無意”的碰到一塊。
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
何賀盯着修鞋攤看了一眼,突然朝孔井存走來。
而孔井存則“慌亂”的收拾着鞋攤,將東西胡亂收起,挑起擔子就走。
路承周此時正在街角冷眼看着,兩人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他們演的都很認真。
孔井存挑着擔子往仁安裡的方向快速走着,
何賀加快腳步,從後面跟了上來。
此時的何賀,眼裡只有孔井存,他很想找個機會,當面質問孔井存,爲何要舉報自己?
如果不是因爲孔井存,他現在還是一句愛國者。
如果不是因爲孔井存,他根本不會有現在的擔憂。
路上的行人,在何賀眼裡,似乎都不存在。
看到孔井存走進了仁安裡,何賀更是着急,他知道,軍統肯定會在仁安裡埋伏了人。
對別人來說,仁安裡只是一條里弄,可對他來說,或許就是鬼門關。
果然,何賀與一名行人碰了一下,他感覺胸口一痛。
等他回過頭,準備痛罵那人一頓時,發現自己突然發不了聲。
而那人也回頭看了他一眼,何賀眼中頓時一片死灰。
那人竟然是幾天前,還與他稱兄道弟,一起喝酒的裴福海。
只不過,現在裴福海的眼中,再也沒有了原來的善意,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無味的蔑視。
何賀走了兩步,感覺自己走不了,他捂着胸口,靠着圍牆慢慢坐了下來。
在旁人看來,何賀似乎是走累了,想靠牆坐一會。
路承周在街角默默看着,裴福海的出刀快而準確。
就算他提前知道,裴福海會出手,但還是沒有看清,他是怎麼出刀的。
此時,孔井存已經走進了仁安裡。
而埋伏在裡面的高橋豐一,看到何賀沒有跟進來,很是詫異。
何賀是主角,他不出來,軍統怎麼動手?
他的人,可都埋伏在仁安裡呢。
等了一會,還是沒有看到人,高橋豐一很是生氣。
何賀失去了一個立功的好機會,他只好從隱蔽的房子走出來,到康伯南道來查看原因。
高橋豐一到康伯南道上,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路邊的何賀。
此時的何賀,身下已經流了一灘血,嘴角也滲出了血。
路承周原本以爲,高橋豐一會報警,可是,高橋豐一隻是叫人,將何賀揹回了憲兵分隊。
仁安裡一直沒有動靜,路承周又不便與憲兵分隊聯繫,只好去大興日雜店,讓張思昌回去打探消息。
很快,張思昌臉上多了道五指印回來稟報,何賀被人幹掉了。
“臉上怎麼回事?”路承周指了指張思昌的臉頰。
“被高橋豐一打的,何賀死了,他無處發泄,正好被人趕上了。”張思昌苦笑着說。
“何賀死了?”路承周“詫異”的說。
“是啊,何賀怎麼會死呢?”張思昌也很奇怪。
今天的行動,他一點也不知情。
“還是別瞎打聽了,日本人的事情,咱們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路承周叮囑着說。
高橋豐一和中山良一此時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路承周就算下班後,也不想馬上去憲兵分隊。
快到家門口時,他特意在那個餃子攤,點了二兩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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