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玉珍的問題,讓路承週一時語塞。
這個問題他真的不想回答,加的夫道19號是林帆帶的隊,格林威道48號,也是林帆指的路。
每一位海沽站的成員被捕,路承周都作好了他們叛變的準備。
可是,林帆的叛變還是讓他覺得太突兀。
幸好他剛被捕,就被安孟博發現,否則的話,海沽站將再次遭到重大打擊。
“他已經與日本人合作。”路承周沉吟不語後,重重地嘆了口氣,無奈地說。
“林帆知道你的身份嗎?”馬玉珍關心地問。
作爲主持情報組工作的副組長,馬玉珍現在要考慮的問題比較多。
如果說之前她只考慮自己的情報工作有沒有做好,那現在她要考慮的是全局。
整個海沽站的安全,海沽的形勢變化,都是她必須思考的。
這就是所謂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馬玉珍只是一名情報員時,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
當她負責整個情報組時,所有問題都要關注。
這既是責任,更是義務,馬玉珍覺得,從她擔任情報組副組長以來,自己每時每刻,都不能掉以輕心。
此時的她,更加理解路承周的處境。
路承周身爲海沽站長,更得考慮全局。
路承周的責任,比她更大,而路承周的處境,要比她危險一百倍。
馬玉珍以庸報記者的身份作爲掩護,大大方便了她的行動。
路承周則以憲兵分隊情報一室主任爲掩護,然而,憲兵分隊是特務機關,路承周身邊都是特務,他們無時不刻地關注着他。
馬玉珍可以很自由地做着情報工作,而路承周則只能小心翼翼,稍有閃失,將跌入萬劫不復地境地。
路承周與她年齡相仿,卻承受着他這個年齡不該承受的責任和風險,如果不是這些可惡的日本鬼子,他們現在應該幹着自己最喜歡的工作。
“我的身份,除了你之外,再沒有其他人知道。”路承周緩緩地說。
這也是一直以來他給自己制訂的紀律,只有嚴格的紀律,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護自己。
其實,知道路承周的身份,還有曾紫蓮。
只不過,伊人已逝。
一想到曾紫蓮,路承周心裡莫名地心酸。
“林帆雖然與其他人聯繫不多,但他一旦與日本人合作,造成的破壞難以估量。”馬玉珍緩緩地說。
得知林帆被捕後,她其實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如果林帆堅持與敵抗爭,海沽站應該全力營救,如果他犧牲,要妥善安置家人,一旦叛變,必須馬上清除。
“我最擔心,林帆還會以海沽站的名義,向總部發報。”路承周沉吟着說。
在山口靜夫的車上,看到林帆的那一剎那,路承周就在考慮這個問題。
按照路承周之前的規定,海沽站的普通電報,會讓林帆用他的語氣,重新整理一下行文,這可避免電報被敵人破譯後,從語句行文中,推斷出情報的來源。
然而,這也有很大的弊端,一旦發報員投敵,又不能及時通知總部的話,會給總部和海沽站,都帶來無法估計的損失。
“我們可以提前告之總部。”馬玉珍馬上說。
“沒有備用電臺,只能寄信。”路承周緩緩地說。
這是目前最穩妥的辦法,當然,也可以打電話。
自從第三電話局被日本人接管後,華北地區的長途可能打得通,但要想打到ChóngQìng,根本不可能。
整個華北的軍統組織,只有海沽站還是完整的,其他像地方,或許還有一二個情報組,但也只是勉強維持罷了。
“日本人的郵電檢查所很討厭的。”馬玉珍提醒着說。
中日戰爭已經進行了兩年多,雙方佔領區的交通、電訊基本上都斷了。
然而,郵路卻沒有斷,海沽寄到ChóngQìng的信件也好,ChóngQìng寄到海沽的信件也好,基本上都能收到。
只是,無論是ChóngQìng還是日本特務機關,都在自己的佔領區,設立了郵電檢查所。
寄到敵佔區的郵件,大多會被拆開檢查。
當然,真正帶有情報的,都會使用暗語。
像海沽站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只需要寄一封普通的郵件,總部收到之後,就會知道海沽站出了大事。
“不管他們再討厭,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另外,你讓劉井華開個單子,沒有了電臺,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自己可以組裝的。”路承周說。
海沽目前的電子元器件,還沒有被管制,只要想辦法,是可以購買的。
路承周和馬玉珍都懂收發報,但要讓他們組織電臺,卻是做不到的。
可劉井華一定可以,在雄鎮樓時,劉井華曾經提出過改進電臺的想法。
“組裝電臺?”馬玉珍驚詫地說,一直以來,她都覺得,電臺應該是上面配備的,自己組裝的電臺,能使用麼?
“其實電臺沒我們想象中的複雜,普通收音機就能改裝成收報機,在此基礎上,增加一些元器件,就可以發報了。”路承周緩緩地說。
“你倒是懂得挺多。”馬玉珍意味深長地說。
“不多懂點,怎麼幹情報?”路承周笑了笑。
“接下來該怎麼辦?”馬玉珍問。
“此次林帆被捕叛變,海沽站之人員,又得再次轉移。爲了應對日本人,我們必須更加謹慎。所有人員,不得發生任何橫向聯繫,這是鐵的紀律,絕對不能違反。誰違反這一條,將以軍法從事!”路承周嚴肅地說。
“可是,這會大大增加我們的經費成本。”馬玉珍蹙起眉頭。
“相比生命,花再多的錢也是值得的。”路承周沉吟着說。
“我們與總部的聯絡斷了,經費也跟不上,你可得考慮兄弟們以後的生活。”馬玉珍提醒着說。
雖然可以給ChóngQìng寫信,也可以讓劉井華組裝電臺發報。
可是,任何事情,都不會有想象的那麼簡單,以海沽站目前的情況,誰知道總部會不會懷疑,所有人都被捕了呢?
“經費的問題我們已經可以自己解決了,身處敵後,本就不能總想着向上面伸手要錢。”路承周緩緩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