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的一席話,感動得袁慶元稀里嘩啦。
士爲知己者死,他覺得,火副站長就是自己的知己。
路承週上任之後,首要的任務只有一個:行家法。
劉有軍之後的兩任站長,金惕明原來是他的教官,因爲違反紀律,私自與金連振聯繫,導致被捕,隨後叛變。
此事金惕明要負很大責任,只是,總部對如何處置金惕明,沒有定論,路承周自然不好行動。
接下來的周逢春,完全是因爲施錫純。
當然,周逢春自身也有很大的責任,但此時更應該追究的是施錫純。
當時的過程,路承周已經聽袁慶元詳細彙報過。
施錫純帶着周逢春和曾紅,到袁慶元住處時,情報三室的人已經到了。
施錫純想活捉周逢春,哪想到,周逢春早知道他的身份,突然開槍。
可惜,沒有射中施錫純要害,反倒被情報三室的人幹掉了。
袁慶元聽到外面的槍響,馬上出來支援,對周圍的地形很熟悉,拉着曾紅冒死突圍。
曾紅突圍後,肋間受傷,自己簡單包紮後,沒在英租界治療,而是去了法租界的馬大夫醫院。
馬大夫醫院全名馬大夫紀念醫院,早先由英國駐津軍隊,將原法租界紫竹林一帶的隨軍門診部的主管權,轉交給英國基督教倫敦會。先定名爲:基督教倫敦會醫院。
醫院的經費主要依靠當地官僚、紳商、買辦捐助及向病人勸募維持。
光緒五年(1879)二月,英國倫敦會派遣醫師馬根濟由漢口,來天津接辦和主持英國基督教倫敦會醫院。
1924年1月18日,醫院重建,新醫院大廈落成時,爲表彰馬根濟大夫所做的貢獻,該醫院改名爲馬大夫紀念醫院。
醫院有南北兩棟大樓,設施先進,醫院人員衆多,醫術精湛,是法租界比較有名的醫院。
曾紫蓮的傷勢不重,路承周特意去了趟振華中學,還能正常上課,自然也就不用擔心。
路承周目前關心的,是施錫純。
晚上,他去憲兵分隊時,看到了吊着繃帶的施錫純。
在警務處關了幾天後,施錫純終於被放了出來。
周逢春是軍統的人,在英租界,工部局不能公開支持國民政府。
因此,警務處也沒有爲難憲兵分隊。
“路主任好。”施錫純看到路承周時,主動上前打招呼。
他已經認出來了,路承周就是那天到現場的巡捕。
“怎麼,不在家裡多休息幾天?”路承周關心的問。
“早點來上班,心裡更踏實。”施錫純尷尬的笑了笑。
他在軍統的時候,就聽說“火柴”幹掉了潘玉林。
自己是內賊,軍統更加痛恨。
哪怕身上的傷沒好,他也不敢住醫院,這個時候,住在憲兵分隊最安全。
潘玉林被殺死在交通旅館的畫面,現在還在他腦海裡浮現。
況且,陳樹公答應,任務完成後,給他留着情報三室的副主任。
“我看,把獎金領到手,晚上才睡得着。”路承周笑吟吟的說。
“陳先生確實答應,要給施某安排在情報三室,給楊主任當副手。”施錫純得意的說。
“那更得恭喜了。”路承周皮笑肉不笑的說。
怪不得施錫純死心塌地,原來陳樹公對他有這樣的承諾。
“多謝路主任,以後還要請路主任多多照顧。”施錫純謙遜的說。
“你是憲兵分隊的功臣,我還要你關照呢。”路承周笑了笑,他當然會“關照”施錫純,可那樣的關照,施錫純未必接受得了。
“路主任,剛纔那個,就是之前陳樹公安排的釘子吧?”
路承週迴到情報一室後,金惕明馬上過來,說。
他早就注意到了,路承周與施錫純在聊天。
“是啊,幹掉了一個軍統站長,不錯不錯。金副主任,我們一室得加油了。”路承周意味深長的說。
“一室在路主任的英明領導下,一定可以壓三室一頭。”金惕明奉承着說。
“這是我們的目標,但要付出行動才行。如果不努力,永遠不會有結果。”路承周緩緩地說。
金惕明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也應該讓他發揮該有的作用。
金惕明能讓總部,派到海沽擔任站長,本身的能力沒有問題。
他也是受了金連振所累,如果金連振當時腦子清醒一點,或許現在金惕明是自己的上司。
路承周到辦公室沒多久,就接到中山良一的電話,通知他開會。
參加會議的,除了中山良一和高橋豐一外,就是三個情報室的主任,以及陳樹公這個地位超然的顧問。
“首先,我們要恭賀情報三室,再立新功,除掉了軍統海沽站長周逢春。再次打擊了軍統的囂張氣焰,我想,軍統在短期內,不可能再有反日行動。”中山良一得意的說。
雖然讓曾紅逃掉了,可週逢春死在當場,這就憲兵分隊最了不起的成就。
海沽其他的憲兵分隊,能有英租界憲兵分隊這麼輝煌?
“報告中山先生,我們情報二室,很快也會傳來捷報。”苗光遠突然說。
“哦,看樣子我們憲兵分隊要捷報頻傳了。”中山良一突然看了路承週一眼,意味深長的說。
“我們一室,將向三室和二室學習。在不久的將來,安排情報人員,打入抗日組織。”路承周篤定的說。
他現在是軍統海沽站的負責人,雖然只是副站長,但負責全面工作。
打入地下黨,或許還需要與姚一民溝通。
但是,打入軍統,分分鐘的事。
路承周需要費心思的是,如何讓參與者相信,他已經打入了軍統。
又如何讓中山良一這些人相信,他的人,贏得了軍統的信任。
但是,剛纔苗光遠的話,讓他心裡萬分震驚。
情報二室什麼時候已經接觸上了民先隊呢?
上次他給苗光遠準備進步書籍之後,就向姚一民彙報過,讓他注意振華中學的情況。
是姚一民沒有引起重視?還是苗光遠的人太狡猾?
“軍統可不是那麼容易打入的,特別是現在,他們沒幾個人,會非常警惕。甚至,有可能停止全部工作,所有人進入蟄伏狀態。”陳樹公突然說道。
路承周竟然口出狂言,要派人打入軍統。
以前他擔任華北區長,對所有新進入華北區之人員,會非常謹慎。
“正因爲海沽站沒幾個人,他們才需要發展力量。以前,我可是打入過軍統的。”路承周信心滿滿的說。
“那就拭目以待。”陳樹公輕蔑的看了路承週一眼。
“不要說軍統,就算是地下黨,也未必不能打入。”路承周迎着陳樹公的目光,堅定的說。
“地下黨組織嚴密,二室目前,也只是接觸到了民先隊。”苗光遠嘆了口氣,遺憾的說。
他的目標,是加入自衛會,成爲自衛會的委員之一。
民先隊是**控制的,下層人士參加的抗日團體,苗光遠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沒想到,自衛會沒什麼進展,民先隊卻傳來了好消息。
“一室和二室,目前都只是空談,沒見到結果前,確實要向三室學習。”路承周淡淡的說。
“路主任客氣了。”楊玉珊挽了挽耳後的頭髮,路承周的這句恭維,她聽着很舒服。
“聽說三室給施錫純安排了一個很好的職位?”路承周突然說。
開會後,中山良一併沒有馬上公佈施錫純的安排,他估計,陳樹公恐怕沒打算兌現承諾了。
“陳先生對施錫純的承諾,是施錫純破獲軍統海沽站一案,抓到了所有主要成員,才讓他擔任三室的副主任。目前,除了周逢春被殺,曾紅、火柴等人,都沒歸案,他的任務只成功了一半。”楊玉珊緩緩的說。
施錫純只是軍統海沽站情報組的普通情報員,如果讓他擔任三室的副主任,如何服衆?
“情報三室,將成立三個小隊,施錫純將擔任第三小隊的隊長。”陳樹公緩緩地說。
這個問題,他也認真考慮過。
情報三室的人,都是原來軍統華北區的,他們的資格,哪個不比施錫純老?
如果施錫純真的擔任了副主任,那些人心裡會怎麼想?
當初之所以承諾副主任的位子,也是想激勵施錫純。
施錫純有沒有當上副主任,路承週一點也不關心。
他甚至希望,施錫純連小隊長也別當,這樣的話,施錫純心裡纔會有更大的怨氣。
路承周真正關心的,是民先隊的情況。
苗光遠在會上,主動說出二室的成就,顯然,他已經十拿九穩。
會後,路承周不想有任何耽擱,他得第一時間,告訴姚一民。
只是,散會後,苗光遠卻拉着路承周,想跟他單獨交談幾句。
“路主任,二室的行動,恐怕還得你大力協助才行。”苗光遠並不察覺到,路承周已經火急火燎。
“這有什麼好說了,我們可是兄弟單位,只要一室能做得到的。”路承周大包大攬的說。
“我想,請路主任與警務處私下協調,明天上午,封鎖益世濱道,特別是壽康裡一帶,更是不能有人進出。”苗光遠緩緩地說。